“他们不是自由经济吗?”刘康不解的问。
这个年代,绝大部分国人被媒体、影视剧洗脑,天真的认为外国人就是比中国人更加耿直,更加善良。
外国实行的就是纯粹的自由经济,一切都是市场行为。
造不如买的论调大行其道。
公知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后世那几个出名的老贼不但能在大学讲课,出书,还能给政府部门上课,说什么中国就该凭借人口众多,安心做国际分工链条的低端产业,做高端会惹恼外国人。
要不是外国人屡次跳出来打脸,这些人不知道会兴风作浪到什么时候。
“别信他们的,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完全自由的经济!”杨东升没法把后世的东西拿出来讲,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当前的例子,“你知道彩色胶卷吗?”
“彩色胶卷?当然知道!”
“但是你不知道,中国的彩色胶卷价格可能是全世界最便宜的,美国、日本的彩色胶卷生产商,以他们本国价格的几分之一,不惜赔钱在中国卖胶卷。”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刘康不明白杨东升要说什么,倒是被这个例子吸引住了。
“第一,为了挤垮咱们的民族胶卷企业,只要我们的民族彩色胶卷一倒,他们就会提价,中国市场上的彩色胶卷立马从全世界最便宜,变成世界最贵。”
“可是我们的彩色胶卷这么多年一直都在。”
“那是因为我们的胶卷企业是国企,国家也明白胶卷的重要性,一直在扶持。”
刘康随即想到了接下来的问题,“既然有国家扶持,这么多年美国人、日本人也应该弄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不收手?”
“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原因,由于美国人、日本人的压价,我们本国的彩色胶卷企业利润微薄,甚至要亏损。我们国家很穷,企业赚不到钱,国家也无法为彩色胶卷企业注入太多资金,彩色胶卷无法发展壮大,也就无从走出国门,美国人、日本人就可以在国际市场从容收割巨额利润,再补贴中国市场,形成良性循环。”
“杨总,我明白了!”
刘康不傻,他此时已经明白了杨东升的意思,外国厂商即便在中国暂时亏损,也能通过国际市场盈利,补贴中国市场。
而机械厂现在已经是私企,政府不会扶持,机械厂只能自己硬抗。
机械厂底子薄,根本扛不住。
“杨总,我走了!”刘康低着头往外走。
“等一下!”
“您还有事?”刘康扭过头。
“给我!”杨东升冲刘康伸出手。
刘康满脸疑惑的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最终才明白杨东升要的是他手中的单子。
杨东升接过单子,麻利的签了字,“去找陈经理吧,他已经给你腾出地方了!那里原本是菜市场和汽车站,条件简陋了一点,你们暂时忍耐一下,厂房一旦建好,就搬过去。”
刘康有点傻,杨东升才刚刚否定了他的提议,而且说的有理有据,他都无法反驳,怎么扭头又反悔了?
“杨总,你刚才不是说不同意吗?”
“高端的搞不了,低端的我们还不能搞吗?”
“这个,我倒是忘了!”刘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就是刘康的局限,本来他是机械工程博士,还是大名鼎鼎的长安交通大学的毕业生,学历够,专业也对口。
但是从接触中,杨东升发现刘康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杨东升如果把刘康任命为机械厂的管理者,下面出几个滑头,就能耍得他找不到北。
“刘总,想生产高端给料机、混合机,我们至少要做到两点:第一,质量不能比国外差;第二,成本必须远低于国外。这个年代,外国人放个屁都是香的,在价格差不多的情况下,我们肯定卖不过外国人。一套浮法玻璃生产线投资动辄上亿,能投资的主要还是国有和集体所有企业,对他们来说外汇不是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条件允许,他们肯定会选择进口货,否则万一生产线出了问题,责任就是他们的。”
杨东升其实是支持机械厂搞高端给料机、混合机的,低端产品大家都能搞,到时候一拥而上,市场很容易就会饱和。
钢铁产业就是一个典型,后世国内粗钢产量怎么砍都砍不下去,反而出现了越减越多的怪异现象。
再加上国际铁矿巨头搞鬼,进口铁矿石一天一个价,绝大多数钢铁企业利润微薄,甚至每出一吨粗钢还要倒贴钱。
会出现这种状况,归根结底还是因为gdp。
地方要保gdp增长,怎么会真的去砍钢产量?
低端机械设备也是一样。
“这个恐怕不容易!”刘康反而摇了摇道,“做机械设备不是做衣服,咱们国家人工便宜,但是造机械人工成本只是很小一部分,材料费才是大头。材料上咱们不但没有优势,还处于劣势,很多钢材都无法生产。”
后世很多人提出开发非洲铁矿,制衡澳大利亚、巴西,这当然是一种方法,却不是根本解决之道。
我们国家粗钢产量过剩,高端钢材却需要大量进口。
从生产液压缸体需要的冷拔无缝钢管,到起重机主梁板材,都需要大量进口。
想保住gdp,同时砍粗钢产量,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对钢铁产业升级,替代进口。
但是新建一座高炉容易,因为技术是现成的,搞技术升级,却有风险。
于是就出现了情愿建新高炉,生产过剩的粗钢,也不愿意投资,搞技术升级的状况。
杨东升看着刘康的背影,感觉刚刚的打击有点大了。
有矿场撑着,机械厂也不会那么容易倒。
杨东升这是担心刘康他们一上来就要对标德国人、美国人的设备,步子迈的太大了,会扯到蛋。
刘康前脚刚走,周勇紧接着就上了门。
杨东升一看周勇的打扮吓了一跳,只见周勇头上戴着白色的麻布帽子,身披白麻布孝服,手里还拿着一根缠着白布的棍子。
“勇哥,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