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
陆风平和一笑,转而开始说道:“我这般手段并非源自无渊冥海,而是源自一个名叫邪吟太岁的邪修之手。”
君子朔脸色一沉:“非正道手段?”
这一刻,君子朔整个人的气色明显又萎靡了下去,先前的惊喜荡然无存。
能让他实力提升的手段固然是好,可若非正道手段,他势必为君家所不容,那样的话,他就算有了实力,也改变不了任何。
角落中站着的黑袍老者这时突然说道:“阁下可否详细说说此般手段?”
他自幼看着君子朔长大成人,实在有些不忍后者如今颓丧的模样。
就算是邪修手段,只要掩盖得好,也是可以蒙骗得过君家的。
陆风感受着黑袍老者散发的阴冷气息,只觉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后者给他的感觉就好似一条潜伏在阴暗处的毒蛇,随时要咬他一口。
隐隐散发的威压,甚至比之天榜前十的一指屠还要来得恐怖。
可天榜前十之列的那些人,根本无一能对应得上眼前的老者。
这就有些有趣了。
非天榜之列,却能有此实力,莫不是乃黑榜顶尖的存在?
可一个黑榜上的人物,如何会心甘情愿隐于幕后,给君子朔当护卫?
碍于老者的话。
陆风解释说明道:“邪吟太岁所修行的功法名为邪元煞心忏,这门功法本质上其实算不得邪异手段,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同长寿谷的渡灵之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乃是一门嫁接他人灵魂之力的手段。”
“只是邪吟太岁着了相,被其中所载的窃魂补给之道迷了心智,才走上的邪修道路,短时间内通过歹毒掠夺他人的灵魂力量,才将自身实力提升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君子朔脸上浮现几分思量。
陆风继续道:“你虽自幼废根,很难于修行一途走得太远,但这般桎梏大多仅限于肉身层面的修行,于灵魂一途的修行影响较少,若是得以跳开借着肉身打基础这个环节,一下被传承以天魂境层面的灵魂力量,再行强横的打磨魂海根基,适应此道修行,未尝没可能成就一代魂修强者。”
君子朔兀自皱眉,眼中隐有心动之色。
此般反其道而行之的修行,或真有机会!
沉寂片刻后,君子朔目光坚定的问道:“说说条件吧?”
陆风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心退了下去,他原本还想着以君家的能耐会不会早就知晓邪吟太岁的此般手段,甚至于族内就有着此般手段的修行法门;
但就君子朔的表现来看,应该并未有过涉略。
想来也是,就邪吟太岁本身那胆小谨慎的性格,大概率是从来没有敢在任何活人面前暴露此般邪异手段的,故而才不怎么为外界所知。
毕竟,此般杀人就能变强的功法若是暴露了,他的下场怕就要和血屠三刀一样,被无数人给觊觎盯上,断不可能存活得了。
陆风刚要回应君子朔话语关头,律司楼内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动静。
黑袍老者适时低语:“是雅小姐来了。”
君子朔眼睛一眯,隐有不喜之色,连道:“陆兄,借一步说话。”
话音落下的刹那,其身后的一道暗门被推了开来。
里头竟藏着一座小型的传送阵法。
陆风愕然看着眼前情景,看着这间略显狭窄的隔间,不免有种狡兔三窟之感。
君家子弟果然没一个简单的。
陆风虽不是很清楚这段时日来君家内部的斗争,但就君子朔早就布局好此般防备的后手来看,其心中无疑早就对君子雅有所提防。
甚至,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更甚至,此前的颓丧低迷状态,都有可能是故意伪装,用以迷惑君子雅的。
这一瞬,陆风只觉愈发有些看不透君子朔了。
“赶紧!”君子朔急切的催促了一声,“别再犹豫,你没别的选择!”
陆风一怔,当下紧随其后跨了进去;
在此之前,他确实还在犹豫戒备着此般传送阵凶险一事,谨防出口会于自己极为不利,但在君子朔的点明下,不由放下了这般顾虑。
他确实没得选择,要么随之传送离开,要么就落在君子雅手中。
在这律司楼之中,陆风还不至于托大到能逃开君子雅的掌心,单就外头驻守的白驹,他就绝难抵挡;
此前之所以能如此顺利抵达隔间寻上君子朔,还都是基于白驹曾经跟随过君子朔的情分关系,暗中照拂了一手;
如若不然,陆风是绝难轻易见得着君子朔的。
眼下,因为君家内部的权势转变,白驹这位客卿已被分配到了君子雅麾下;
此刻正主到后,但凡君子雅喝令,他定当是要竭力出手,截下陆风的。
……
“滚开!”君子雅满脸寒霜的呵斥开一众堵在楼内的护卫,清出通道直奔君子朔所在的隔间。
待得看见隔间暗门里头那座已经平息运转之势的传送阵后,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铁青。
“这里何时有的传送阵!?”
君子雅冰冷的目光直视向跟随上来的一众护卫。
见无人敢应,各个惊愕交加模样。
君子雅又朝焱雀喝道:“君子谦人呢?叫他滚过来!”
“他……”焱雀欲言又止,低声回道:“谦公子他跑去秦家吃喜宴去了。”
轰!
君子雅气怒之下,直接将隔间的门震得粉碎,木屑四散飞扬。
俨然很是气忿君子谦对于律司楼的管控,竟会存着如此她所不知的疏漏。
余光四扫,得见白驹立在远处。
君子雅收敛几分气怒,上前问道:“可知他何时布下的这座阵法?具体通往何处?”
白驹轻笑着回答:“通往的祖山。”
君子雅秀眉一蹙,心中那份失去一切掌控的感觉愈发浓厚,接连出现超出她预料的事情,让她很是不安,烦躁心绪下,也再难有往日的运筹帷幄气场。
带着一丝愠怒质问道:“你早知此处有着传说阵?为何不说?”
白驹依旧一脸平静:“雅小姐也不曾过问过。”
君子雅眼中冷意毕现,愤怒的瞪着白驹,但却并未当场发作出来。
她清楚,白驹作为君家的客卿,于她的诚服性还尚浅,对前主子君子朔有所情分也是理当。
如今分配到她手中,使唤使唤还行,要真叫对方诚服忠心,俨然不大可能。
“走!”
当下,只得阴沉着脸领着焱雀朝君家祖山方向赶去。
因为祖山规矩森严的缘故,她手中可没有如君子朔那般的传送阵准备,只得凭着坐骑慢慢赶回。
走出律司楼,焱雀好奇的问了一句:
“小姐,祖山内的每一座阵法都有登记,朔公子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布下的?”
君子雅眼中满是寒意:“他定是报备过的,此般传送通道无疑于给祖山的防御开了个后门,未经同意,断不可能私下布置得逞。”
至于自己为何不知……
君子雅能想到的便唯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权限未到!
君家高层依旧于她有所保留,偏袒着对君子朔的照拂。
且自那传送阵存在并非朝夕时间来看,君子朔俨然也再一直隐瞒着她。
换句话说,后者从未于她有过彻底的信任,始终有着对她隐瞒和保留,甚至是提防的敌意。
这让她心中很是心寒!
眼神也开始变得狠厉阴寒起来。
早知有今日情景,她绝不会顾及姐弟情谊,留下此般隐患,给了君子朔翻身的机会。
想到那日针对夺权的布局,刻意给君子朔留下的生路……
君子雅心中忍不住一阵懊悔,以及隐隐的后怕。
就君子朔这段时日来的表现,以及传送阵一事的知而不报,恐早就猜到那局是她所布,一切都是做给她看的。
自己这位弟弟的心机城府,已经在不经意间成长到了连她都要忌惮的地步了。
……
与此同时。
君家祖山之中。
陆风没想到藏于律司楼内部的传送阵,竟会是将他带到的这里。
看着眼前的一座亭台小筑,以及远处群山环伺中一簇簇巍峨古朴的建筑群,陆风神情有些呆滞。
这里他曾经来过一次,是被君子默强硬着拉过来一起学剑互相喂招的;
一别多年,再临之时,却没想到还是为了君子默,只是如今的后者……
君子朔这时缓缓走近,因为实力低弱的缘故,经受传送阵的影响,他此刻的脸色有些发白,但神情却显得无比精神。
“你是为了子默的事情来的吧?”
君子朔短暂的冷静后,恢复了往日睿智洞察一切的心境,已是猜到陆风此行意图。
陆风在意问道:“老默他怎么样了?听传闻说他剑心崩塌,时日无多了?”
君子朔摇了摇头,带着一丝冷意:“此般传闻都是君子雅故意传出去的,为的引你上钩。”
陆风一喜,“这么说老默他没事?”
君子朔依旧摇头:“时日无多是假,剑心崩塌却是真;子默他如今被关在他曾经最喜欢的那个小山坳里头,已如疯子无异,族内的药师都来看过了,剑心之伤,药石无解。”
“带我去见他,”陆风神色无比凝重,不容拒绝道:“等见完他后,我将功法给你。”
君子朔面露迟疑,为难道:“那山坳被君子雅接管过去,我可能靠近不了。”
陆风脸色一沉。
君子朔思虑着说道:“不过若是小依出面,许能求得族内长辈开启禁制,准入一回。”
陆风惊愕道:“小依她……地位这么高了?”
君子朔感慨道:“比如今的我都要高了;君家就是这样一个家族,若自身有价值,便会得到重视,反之便会被当做弃子;”
“曾经的小依因为上一代的恩怨,遭到了族内不少人的偏见和排挤,地位可以说卑微至极;”
“但如今,她得蒙你所赐的机遇,于五行观一役中脱胎换骨,一身实力已足够引起家族重视,并为之不遗余力的培养,处境已然不比当年的子默差;”
“尤其是她这次回来后的性情变化,成熟稳重得简直像换了个人,一举一动都和以往大不一样了,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青涩,再无半点活泼朝气的表现,给人的感觉像是自己独自承受背负了很大压力一样,一言一行都无比的谨小慎微;”
“我无意间看过一次她小心翼翼讨好族内诸多长辈的模样,乖巧懂事的实在惹人心疼。”
陆风听着君子朔对君子依近况的陈述,心中没来由涌上一抹酸楚;
曾答应了老默要好好照看她,而如今却还是让她回归到了这片无情的环境。
……
在君子朔的引路下,陆风来到了数百米开外的一处偏僻坪地。
还未临近,便已听得坪地区域传来阵阵急促的长剑挥舞的唰唰之声。
陆风本还想着君子朔不带自己去往住宅,好端端来偏僻坪地作甚?
此刻已是全都明白过来。
时至深夜,君子依竟还在独自一人努力练习着剑法。
黯淡的月色倾洒在她身上,于坪地上落下一道倒影,远远看去,说不出的孤寂。
虽才短短时日,但夜羽剑法在如今的君子依手中已是演练的有模有样,就算中途穿插别的剑招剑式,整体演练的节奏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无疑,她于君家乱剑之道上的造诣,也比以前涨进了不少。
随着陆风几人走近。
君子依出招的姿势陡然一凝,似感应到什么,神情猛然一震,继而急促回头。
待得瞧见后方正朝自己走来的那道熟悉身影后。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发颤,手中的剑仿佛变得奇重无比,再也抓握不住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师傅~”
君子依百般情绪上涌,瞬间湿了眼眶,不顾一切的朝陆风飞奔过去,恨不得插上翅膀才好。
这段时日来,她一个人实在承受的太多太多。
前有师傅前往无渊冥海的噩耗;
后有混蛋老哥剑心崩塌的归来;
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先后如此……
让她一度感觉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说不出的窒息与无助。
为了不让自己崩溃,她只得一味的将所有情绪都融于剑中,拼命的去练,没日没夜的去练;
麻木自己,麻木心中的万千思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