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志望着魏永有些低沉的神色默默无言,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魏永的形象在自己的心里可谓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毫无意外可言,魏永绝对是一个坏人,但是却也说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坏人。
在做人的方面,魏永绝对可以说是恶贯满盈,无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残害忠良的事实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了得。
可是在为官方面魏永却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官员,正如魏永方才所说,只要是他经手的政务,从来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
可以说魏永的形象完全处于两极分化的地步。
算不上好人,但是也并非那种绝对的坏人。
柳明志默默的喝了一口酒水,弯腰在地图之上巡视了起来。
“魏相接着说吧。”
魏永微微颔首,从一旁的桌案上取过一个包浆明显的竹竿点在了地图之上。
“王爷且看,如果朝廷能根据老朽方才所言施行仁政,一统天下之后只需三五年的光景便可展望海外诸国。
我大龙精兵完全可以兵分两路对西洋夷敌展开雷霆攻势。”
柳明志心里已经隐隐猜测到了魏永的谋划,因为魏永的想法极有可能会与自己不谋而合。
柳明志却并未开口说什么,因为他想知道魏永这个老狐狸到底能给自己带来多少的惊喜。
“魏相接着说!”
“王爷,咱们想要着手西洋之事,仅仅依靠海宁候安江河巡视西洋的大龙船队上的两万五千官兵远远无法对疆域辽阔的西洋诸国展开雷霆攻势。
首先便是兵力不足,其次便是粮草供给无法及时补充,虽然可以截取西洋诸国的粮草补充自身,但是一旦船队官兵发生了些许艰难之处,那些被攻占下来的西洋诸国的人十有八九会临阵倒戈,脱离海宁候的掌控。
故而,想要攻占西洋,必须海陆联合出征,才能达到咱们预期的结果。
船队的速度远比陆地上的将士们快上许多,所以咱们可以将船队官兵当做辅助的一方,用来节制西洋夷敌的兵力以及帮助陆地上将士运输粮草之物,规划出征路线。
只要配合的好,如此一来想要攻占西洋诸国根本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我大龙精兵陆地将士亦可兵分数路。
一路北上,一路西下。
北上攻击地图上标注的沙俄国,西下由西域出兵向印度等大小诸国。
柳明志按捺住心中的震惊,默默的点着头。
“两路兵马以何为主?”
“北上兵马以收入我大龙治下突厥,金国旧兵联合我大龙精锐雄师为主。阴山以北的情况除了往昔的冠军侯霍去病大将军之外,我大龙没有任何人清楚那里的地势地貌如何。
但是突厥人跟金国人不一样,金国人崛起与北境,突厥人对阴山以北的情况更是了如指掌,知之甚详。
毕竟,靠近阴山的突厥部落多如牛毛一样,他们去阴山放牧可谓是家常便饭一般。
所以,咱们必须将我大龙兵马放在次要的位置之上。
毕竟相对于突厥人跟金国人来说,对于阴山以北的情况咱们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不得不听从突厥旧民这些熟悉阴山情况的人吩咐。
那时候天下归一,不分彼此,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大龙,突厥,金国之分了。
都是为朝廷效力而已。”
“那么西下的兵马呢?”
“自然是以安西都护府的府兵跟西域诸国的兵马为主,他们对于西域之西的地势情况远比咱们了解的清楚,没有任何人比他们单单主力先锋军更合适不过了。”
柳明志望着侃侃而谈的魏永,眼眸中藏着难以言说的意味。
轻轻的坐到了椅子上,柳明志双手抄在胸前神色复杂的望着魏永。
“本王突然很好奇一件事情,不知魏相能否赐教?”
魏永一怔,诧异的望着柳大少,说着手西洋的事情说得好好的,并肩王怎么忽然转移了话题了呢?
虽然弄不清柳明志是什么意思,魏永还是默默的点点头。
到了这个份上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被自己和盘托出,事到如今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还需要的继续隐瞒的了。
“王爷请问,如果不是涉及一些隐秘的事情,老朽会尽量为王爷解惑。”
柳明志沉吟了片刻,嘴角扬起一抹怪异的笑意。
“魏相无须多虑,本王问的对魏相而言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坦而言之,本王虽然与魏相同朝为官十余载,却并未与魏相深交,对魏相的了解仅限于朝堂之上的正常争论而已。
魏相今日一言,可谓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故而本王很好奇,似魏相这等人杰是怎么败在国丈任文越这等跳梁小丑的手中的。
换而言之,魏相致仕朝堂,真的是因为争不过任文越不得不选择远离朝堂吗?
前事姑且不说,仅仅今日魏相之言论,别说他一个任文越,便是三五个任文越摆在魏相面前也不过是一只强壮一些的蚂蚁而已。
所以,本王相当的好奇,魏相致仕的真正原因。
起码本王可以确定,绝对并非与任文越党争失利而引起的。”
魏永怔怔的看着柳大少良久,无奈的苦笑一声。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王爷的眼睛,任文越不过是得势猖狂的小人物而已,在老朽看来,实在算不得上什么人物。
或许他在成州府担任总督之时,在成州这片地方有翻云覆雨的手段。
可是在朝堂这等卧虎藏龙之地,朝中官员若非看在皇后娘娘的颜面之上,他还真就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老朽真想跟他一般见识,皇后娘娘出面也没有什么可以保住他的手笔。”
柳明志若有所思的思索了一会,好奇的看着魏永:“那么魏相为何要致仕?”
“王爷有所不知,当初王爷北征敌国,朝堂之上的局势有些波诡云谲的令人看不清虚实,任文越的崛起一些不符合常理,仿佛有什么人在暗中扶持一样。
老朽明察暗访也找不出任文越身后的人是什么身份,于是老朽便动了急流勇退的打算。
一来,朝堂之上只需要一个奸臣权衡右相便可,老朽若是继续待在朝中,迟早会成为任文越的垫脚石。
对于任文越幕后之人的可怕程度,老朽是深有感触。
任文越,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可是他的背后之人却绝不一般。
老朽便生了明哲保身,急流勇退的点头。
二来,老朽其实也厌倦了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早就有了退去的念头,可是辅政大臣的皇命在身,老朽也只能继续为陛下效力。
偏偏来了个任文越这个崛起的有些不可思议的后进之士,老朽便顺水推舟了。”
柳明志了然的点点头,轻轻地嗤笑了两声。
“不愧是混迹朝堂多年的老狐狸,果然够狡猾。”
“该说的,不该说的魏相都说了,本王也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是该送魏相上路的时候了。”
魏永怔然了一下,淡笑的点点头,神色平静如秋水无波。
弯腰卷起了桌面上的地图,魏永将地图放到了柳大少的面前。
“希望王爷能将本朝辅佐成前无古人的盛世帝国。”
“请王爷动手吧,恳求王爷给老朽一个痛快。”
柳明志深吸了一口气,动作凌厉的拔剑出鞘。天剑传出一声嘹亮的剑吟,森冷的剑刃令房中的温度都下降了片刻。
柳明志轻轻地提起天剑,左手拿起一旁的酒坛举在手中。
“本王喝了你的酒,送你上路定然不会让你有太大的痛苦。”
魏永默默的点点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眸。
柳大少举起酒坛畅饮了起来,几个呼吸之间剩下的酒水便一干二净。
“嗝........”
柳大少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的将酒坛丢在了地上。
“本王不是去天香楼了吗?这里是什么破地方,怎么这么简陋,看来本王又喝多了,进了人家的门了。”
“嗝.........”
柳大少再次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的提着天剑朝着门外走去。
一副伶仃大醉的酒鬼姿态。
听着大门猛然关闭的声音,魏永缓缓地睁开双眸叹了口气。
“何必呢,倒不如给老朽一个痛快。”
魏永说完,将目光望向了挂在墙上的那把自己昔日一直佩戴的君子剑,缓缓的走了过去。
嘡啷一声轻响,民院之中重归安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