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扬州的诘问,鄞诺抬起头,朝着杨洲唇角微弯,眼底闪动着莫测的寒光,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字字如刀似箭,直直刺向杨洲等人最软肋的地方。“杨典史,捕班审讯抓贼,向来如此。您身为一县典史,应该最清楚不过,怎么如今却比贼人还显心虚呢?“
“放肆!”杨洲被彻底激怒,指着鄞诺的鼻子破口大骂,“鄞鼎言,以下犯上,污蔑长官,本官看你这个捕头是不想干了!”
鄞诺立时做出害怕的样子,摆着手解释,“哎呀呀,杨典史,您千万别误会,属下粗莽,最不会说话,经常词不达意。刚才不应该说您心虚,应该用‘着急’之类的词说就对了,您看看,这不是抓瞎献丑了吗?平白惹得大人您生气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和属下一般见识呐~”
杨洲冷笑一声,刚要再呵斥鄞诺两句,不想鄞诺那张臭嘴里的欠抽的话才刚刚开始。
“对了,杨典史,属下记事的本领虽然不如温书吏那般厉害,但勉强也能称得上是过目不忘。因为之前五贯钱的案子,属下特别查了其中打算坑骗本县商人林南五贯钱的人犯,没想到竟然查到在他背后竟然还有黑手指使。
指使他的黑手,不仅是咱们滕县的人,更在衙门里任职。好巧不巧,就是白天等着案发时,出来处理案子一位杨捕快。”
听到这话,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被惊住了。
符云朗与温小筠没想到鄞诺的办事效率竟然如此之高。这么短的时间,就直接把杨家给揭出来了。
不过他们两个的心情又不是完全一样。
符云朗担心鄞诺此时因为逞强,会把查到的线索与证据太早暴露,一旦不能将对方完全打死,这些证据也就算作废了。
温小筠想的与符云朗想的并不同。
她了解鄞诺,他从不打无把握之战。在仵作杨禾被害的现场说出五贯钱案的细节,必然是通过五贯钱案查到了连接此案的确实证据。
想到这一点,温小筠顿觉周身血液都在一瞬间沸腾起来。
她明白,跟滕县这帮子蛀虫硕鼠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想清楚这一点后,她立马将案发前后所有细节都捋了一遍。
鄞诺已经吹响了发起总攻的号角,她必须要准备好一招制敌的绝杀招术,只等时机成熟,瞬间祭出,务必将敌人一剑封喉,彻底打死!
另一边的杨洲手心顿时潮湿一片。
他的儿子杨之拓明明告诉他,最近几天把鄞诺与温小筠全部托住了。
整日里都被无休止的麻烦事牵绊住了手脚,根本没有任何余力再去干别的事。
虽然中间一点小行动,也就是五贯钱发生了点意外。
却无伤大局,日后像个办法把那个外县人整出去就行了,不会造成任何严重的后果。
可是今天一看,至少鄞诺的行动完全被托住。不仅直接查到了山寨的消息,更在不知不觉间,把他们杨家明里暗里联络各种事的小喽罗查了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想到这里,杨洲已经开始后悔今夜的轻敌行为了。
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刚才没有坚持离开,怕是个极其错误的行为。
想到这里,他不觉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两眼。同时抬手整了整头上官帽,在无人注意间,他用手贴着官帽比了个外人根本看不懂的手势。
杨洲这个动作别人没有注意,旁边的县丞胡珂却看得清清楚楚。
今夜事情的发展,可以说是远超他的想像。
不过他乐得作壁上观,看这两派人杀得昏天黑地,你死我活。
胡珂不觉斜眼瞥了下旁边的刑房胥吏胡栋材。
只看今夜凶案发生的地方,他就知道是到了收拾胡栋材这个家族叛徒的时候了。
不过依照眼前的情势,清理门户这等脏活根本轮不到他们胡家人做,外面这一个个的,就都能帮他解决了。
想到这里,胡珂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想睡觉了,别人就把枕头给递来了。
此等巧事,真是叫人觉得美得很,舒坦得很呐~
给门外的人递了信号后,杨洲转身就要往外面走,“不是鄞捕头提醒,本官差点都要忘了。五贯钱案涉及了一些想不到的事情,本官还要回去看看交上来的文书。”
就在他打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
温小筠十分清楚,今夜如果放这条老狐狸走了,明天倒霉的只能是鄞诺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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