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温小筠则脚步急急的向自己的吏舍走去。
在刑房室一站就站了大半天,当时醉心于案卷之中根本不觉得累,现在下了班才觉得头晕眼花,两腿发麻。
现在的她只想飞回自己的吏舍,一头扎进鄞诺布置的新棉被堆里,结结实实睡一觉,好好的歇歇乏。
当然如果在那之前,能吃上鄞诺带来的热饭热菜,那就更完美了。
一想到中午吃过的香甜酥饼和各色鲜嫩小青菜,温小筠就觉得肠胃一阵阵的收紧,恨不能两步就飞回去。
这样想着,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再绕过前面一排房舍,拐个弯,就能走到她那崭新崭新的吏舍。
可是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就在那排房舍的另一端,也有一个人在奋力前行。
唯一不同的是那人步伐沉重而拖拉,尽管他紧咬着牙关,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每一步还是走得很费劲。
原因在于他肩上扛着一根扁担,扁担两端各挂着一个大木桶,木桶里盛满了热气腾腾的烫水。
每走一步,木桶都在空中颤颤巍巍的晃悠来晃悠去。
为了避免热水洒溅出来,他两只手小心的托扶着木桶的边缘,不敢直接拽着桶上的绳索,因为怕不断上腾的蒸汽会伤到他的手。可是即便如此,温度很高木桶边缘还是把他烫得不轻。
这两个人,一个头晕脑胀,归心似箭;一个满头大汗,举步维艰。对于前路都是同样的疏于防备。
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就在温小筠急急的想要拐弯右行时,一个不防,便与那人直直撞了个满怀!
随着那人一声凄厉的惨呼,烫人的热水带着逼人的腾腾热气,直直朝着温小筠面门泼来!
温小筠瞬间清醒,几度生死考验,已经叫她的身体能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
她身子猛地往旁一甩,双脚倏地的离地,一个侧身堪堪避过那最大,也是最要命的一个烫水浪头。
只有飞扬起来的衣摆被泼湿了些许。
而对面的年轻人也在水桶突然前倾的紧要关头,急急蹲下身撤步后退,才避免被泼洒而出的热水要了小命。
只听得嘭地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哗啦一片水泼地面的声响,两只水桶便咕噜噜的在地上旋起了圆舞曲。
“哎呀,”勉强站定的温小筠看到满地泥泞的狼藉,惊慌失措的捂住了嘴,赶忙朝着前面跌坐在地的年轻衙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没事吧?”
她一面语无伦次的忙不迭道歉,一面绕开满地的泥泞,快步走到那名年轻衙役近前,伸手就要去搀扶他。
那名小吏呆坐在地上,直愣愣的瞅着满地的热水,怔了足足五秒之后,像是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黝黑的脸庞上清秀的五官痛苦的皱在一起,根本不理温小筠的搀扶,不管不顾的就扑向了前面摔地的笨重木水桶。
再开口,已然带了哭腔,“怎,怎么会这个样子?”
温小筠这时才认出,这个年轻小吏,正是早上胡栋材带她去集体吏舍时,撞到了那名抱着人骨头的小仵作。
他不是要跟兵房一起出任务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对啊。
温小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如果这次任务会结束的这样简洁快速,就不会动用那么多车马粮草。
再者说,就凭着杨家对这次任务提防的严重程度,也不应该是个半天就能打一个来回的小活。
不过现在的温小筠根本没有时间去琢磨那些细节,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把人家掺起来,该道歉道歉,该赔人家两桶热水,就赔人家两桶热水。
想到这里,她又上前两步,拽住那人的胳膊,急声劝慰道:“小哥儿,真对不住,都是我的错。你别着急,这两桶热水要是有急用的,我这就帮你再去打来,你别千万别着急。”
听到温小筠的话,那小仵作才回过些神儿来,他呆呆的转过头,望着温小筠的双眼满是茫然。
温小筠的心不觉一动,那小仵作已在不觉间满脸是泪了。
这下子温小筠更慌了,“这热水可是仵作房特别需要的吗?她下意识的问。
被温小筠这么一问,那小仵作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流了眼泪。
他双手胡乱的在脸上抹着,强做没事的样子,哑声解释道,“啊,俺也是被吓到了,这热水不是给仵作房准备的,没,没事哒,俺自己再去打俩桶就行。不用麻烦你,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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