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栋材这才看清楚那名年轻杂役包裹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竟是一堆带着土渣的散碎人骨头!
其中一个圆咕隆咚的人头骨正骨碌骨碌的朝他双脚方向滚来。
“哎呦!”胡栋材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麻,整个人就被吓得腾空蹦了起来,“俺滴亲娘姥爷他三舅啊!”
另外两个中年男杂役虽然早就清楚自己舍友各种恐怖的吓人癖好,就这样直接看到一堆不知从哪里新挖出来的人骨头,也被吓得抱在了一起,往后踉跄着趔趄了好几步。
此时的温小筠也已经把胃里仅有的一些积食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她正一手扶着胃,一手拽着袖子擦拭着嘴角,一步一步往屋里面挪步。
抬头正看到了屋里混乱的一幕。
等到她看清楚地上散落的人骨头时,也被吓了一跳。
怎么还会有人往自己睡觉的屋子里带人骨头?
不过她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看屋里面剩下那三个人的表现,温小筠就知道,根本不需要她反应,里面的人自然会将这个情况问得清清楚楚。
难得有个作壁上观的机会,她可不会轻易放过。
正如温小筠猜想的一般,屋里面的人几乎马上就做出了反应。
最先给出反应的是刑房胥吏胡栋材。
他高高的往后跳了一大步,双脚刚刚落地,长衫下摆还在空中扑腾呢,就气急败坏的抬手指着趴在地上的年轻小杂役破口大骂:“你这个挨千刀的晦气杀材!停尸房人骨头你都敢往吏舍偷?!仵作房的人都管不了你了是不是?!他们管不了你,本刑房却管得了你!走,跟俺去二堂,这就去找县丞大人治你的罪!”
说着他挥手指向旁边两个杂役,厉声呵道:“你们两个,快把他拿下!这就跟本刑房去找县丞大人!”
听到胡栋材这番话,地上的年轻小杂役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他一手抱着半截连着脚骨的人腿骨,一手朝着胡栋材慌乱的摆动着,惊恐万分的解释道:“胡,胡,胡刑房,”没想到他越着急,舌头就越打结儿,连连结巴了几声,才勉强吞下一口口水,急得都都哭腔了,“胡,胡刑房,您误会了,您误会了,这些人骨不是咱们衙门停尸房的。这些人骨都是俺师父带着俺刚从乱葬岗捡回来的。俺师父说这具人骨上面有中毒的迹象。为了考验上次交给俺验骨的方法到底学会没,师父特别叫俺带回来检验的。”
胡栋材一听这话,顿时更气了,抬腿朝着那名小吏的肩膀就是重重一脚!
“睁两眼说瞎话!你是看本刑房好哄骗吗?扯这种王八龟儿子的蛋来欺瞒俺!一会儿你不是就要跟胡兵房出去公干吗?哪来的狗屁功夫儿回来验人骨头?”
旁边两个中年杂役也跟着一起帮腔,“就是就是,胡刑房您是不知道,这小杂种平日里就手脚不干净,老是鬼鬼祟祟的。俺们早就看他不对劲儿了!今天竟又拿这种狗屁不通的说辞来敷衍您。这个小王八犊子,平时就是仗着是杨大人家的远亲,根本不把俺们兄弟放在眼里。
没想到今天见了胡刑房您,也是一样鸡贼不说实话。这回要是不好好的惩治他,以后指不定要给咱们衙门捅多大篓子呢!”
另外一个杂役脑袋点得跟拨浪鼓儿似的不住附和。
这段混乱的对话,却叫站在门口的温小筠忍不住的心惊起来。
只是这简单几句话,信息含量可是太大了。
首先第一点,通过昨晚杨家的鸿门宴,温小筠就能推出今天要去执行任务的胡兵房,跟杨家一定是站在对立面的。
而这会儿趴在地上的小杂役,明显也被人认为是杨家一派的人。
第二点,胡栋才本身姓胡,再加上那两个杂役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有可能与胡兵房就是同一派系的人。
第三点,地上的小杂役与杨家的关系应该也不怎么近。
如果真是直接与杨家亲近的人,不大可能住在条件这么差的地方。胡家人,甚至与他同屋的那处在两个县衙权利最底层的中年杂役也不会这般明显的欺负他。
第四点,这个小杂役应该是个比较认真,且没什么心眼的人。
否则即便是远方亲戚的关系,真的想要攀附,他也不会混的这样惨。
而他关于怀里人骨包裹的话,很可能就是真话。
因为面对屋里有人时,除了本来的急切,他没有任何心虚或是胆怯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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