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一支关中军队直接绕过山,直接杀向淮西军的营垒。
偏生淮西军中大部分兵马都已经赶来增援桓豁,并且开始冲击关中骑兵临时构建的防线。
骑兵再有优势,也挡不住步卒漫山遍野的冲击,所以现在关中骑兵已经被迫后退到苻黄眉所在的山脚下,而后续赶来的步卒则抓紧放箭,射住阵脚,防止敌军再度冲锋,反而把苻黄眉给包围在山上。
一时间双方真的隔着山谷形成了对峙,但是问题在于,淮西军的多半兵马基本都被拉了上来,桓豁不在,军中群龙无首,将领们有了之前几次失败的经验,属实是不敢擅作主张,此时把桓豁救出来显然才是最需要做的。
可是关中王师这边显然不只是如此,这一支绕山而行的偏师直接进攻淮西军在西侧的营垒,一时间杀声震天、浓烟滚滚,留守营寨的士卒不过数百人,自然挡不住关中王师突然的进攻。
桓豁也意识到不妙,当即下令回援。
可是苻黄眉这边眼见得有所转机,哪里可能放他走?
随着苻黄眉干脆利落的退到了山头上、远离桓豁淮西军弓弩的射程,当即亮明了自己的将旗,并且挥动旗号,指挥关中王师自山上、山下两个地方发起进攻。
桓豁其实动作也不比苻黄眉差多少,此时再趴在山腰上已经没有意义,不管敌军虚实如何,这一战都必须要打,所以当苻黄眉下令进攻的时候,桓豁也刚刚爬上山头,一眼就看清了整个战场形势,原本还打算下令回援营寨的他,硬生生的把要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迎战,守住山谷,没有命令不可后退一步,另外即刻抽调中军和右军,自从山之东侧迂回,包抄苻黄眉的后路!”
苻黄眉迂回,那桓豁也会迂回,而且关中王师是绕着最大的一座山头走,还需要攻克桓豁新修筑的营垒,现在只是拿下了最西侧的,还剩下中间和东边的,桓豁就是不调兵回援,留守的士卒也能够坚持一阵子。
而桓豁的兵马自东侧迂回,山头更小,所走的路自然更少,并且沿途显然并没有多少敌军阻碍,后发却可以先至。
桓豁的调动,苻黄眉很快就看到了,居高临下,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一条路摆在那里,桓豁却只着眼身前,那就实在不是合格的主帅了。
这让苻黄眉很头疼,因为不比于桓豁,手中兵力尽在,苻黄眉分了一部分给谢玄不说,现在还有一路偏师正在山之西侧,因此苻黄眉如今手上的满打满算只有万余人,能满足现在压制敌军并且正面强攻的任务,就已经要仰仗于骑兵的强悍作为前锋开路,哪里还有兵马抽调出来抵挡桓豁的迂回?
但是苻黄眉也已经隐隐察觉到事情不对。
自己亲自带队前来抓舌头,就是因为桓豁的一连串举动都显得反常,按理说兵力不算劣势的桓豁不应该这样谨慎和慢吞吞的。
再结合桓豁在淮东时的表现,苻黄眉大概揣测,桓豁有可能已经意识到南下的是河洛军的主力,所以其开始一如既往地行事谨慎,并且也亲自前来探查和抓舌头,想要弄清楚敌军的虚实。
既然如此,苻黄眉更是不能暴露出来自己的河洛军其实不满编的情况,那样会让淮西军被压抑的杀意和报仇之心一下子膨胀起来,士气大振的淮西军,关中王师不一定能够挡得住。
进攻,唯有持续不断的进攻,继续营造河洛军强悍的表象。
甚至还可以给桓豁造成一些错觉,以让桓豁自己暴露出破绽。
一时间,随着山上令旗变动,关中骑兵率先发起进攻,甲骑和甲士互为犄角,向淮西军的防线推动。
淮西军这边立刻出现了骚动,他们急匆匆赶来增援,自然没有携带塞门刀车,甚至大的盾牌都没有携带几面,至于拒马和鹿砦之类的更是欠奉。
看着那手持巨斧和陌刀的甲士,还有通体包裹在甲衣之中,人马如同一座铁塔的甲骑,士卒们自然不可能不畏惧。
在甲骑的后面,还有陌刀队跟随行动,一排排还指着天穹的陌刀,一旦落下,便是血雨腥风。
淮西的士卒们也不止一次在关中的报纸上看到这些关中王师赖以征战天下的核心武力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无人能挡的报道,长期的宣传带来的潜移默化的影响,自然而然的会让淮西士卒们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随着淮西弓弩手这边放出的箭矢被甲士们从容挡住,甚至他们根本就没有刻意去阻挡,箭矢刺在甲胄上,甚至都不能穿透,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甲士已经浑如刺猬一般,但依旧大踏步的向前。
这番景象,映入淮西士卒的眼帘,自然是无比的恐惧,而被关中将士们看在眼中,自然是兴高采烈,血直冲上头:
“威武!”
“威武!威武!”
关中士卒的呼喝声很快就整齐划一,回荡在山谷里。
而不远处淮西军的营垒升起的滚滚浓烟也似乎在和他们的喊声交相辉映着。
淮西军阵脚大乱,终于在甲骑开始冲阵之前,掉头转身、徐徐后退。
不错,桓豁还是抢在军中彻底混乱之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再从此处死守,已经毫无意义,桓豁愿意,麾下的士卒们还不愿意呢。
反倒是说不定可以利用这段距离消耗一下关中甲骑和甲士的体力。
不过并未能如愿,甲骑和甲士们也直接没入军中,显然卸甲休息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队轻步卒,快速推进,轻而易举的占据了山脚下方才淮西军列阵的地方。
这也让桓豁不得不从山上撤退。
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正在另一侧山谷中快速前行的自家迂回兵马,此战之成败,就在他们了:
“走,回营寨,务必要守住辎重粮草。”
但桓豁没有料到的是,关中王师并没有急匆匆的接着对淮西军的东侧营寨发起进攻,哪怕是此时淮西军的撤退都看上去颇为狼狈、满是破绽。
他们绕过山,直接追向另一条山谷中迂回的敌军。
桓豁此时刚刚到营寨门口,惊讶的回头看到这一幕,旋即冷笑道:
“现在才意识到,太晚了!”
轰!闷响突然在不远处传来,紧接着气浪翻飞、砂石狂舞,几名亲卫直接把桓豁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