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及时行乐,珍惜一生每一时光也算是一大道。”谢赤霄没有半点贬低,而是承认他人的道,“你的影响力也太大了,青羊宫直接被灭,竟是还有一位圣人亲自为你讨公道,这样的待遇真的是羡煞我了!”
秦淳鄙视道:“旁人不知你人脉,我还能不知?我想你死后动静一定不会比我小!”
谢赤霄故作怒容道:“有你这么说话的?虽然我不修长生,也总有几十年可活吧?你若真想看我死后动静有多大,就等和几十年,反正对于你们这些老乌龟来说,时间好似不要钱一般。”
秦淳道:“虽然你表面上看起来无欲无求,可我却清楚你也想要活得久的。你经脉之中的先天浊气还是不能够排除吗?”
谢赤霄摇头苦笑道:“你以为这先天浊气说消就消?不说修炼了,能活下去对于我来说就心满意足,还求什么长生大道?不过临死之前,能与这些小家伙待在一起,心境也年轻许多,倒是能够多活个几年。”
秦淳惋惜道:“如此一个大法师,竟然修不得长生,真是我道门一大不幸!”
谢赤霄倒是早已看开,笑道:“没什么好惋惜的,人无完人,总不可能给了我诸多天赋吧?这还叫他人怎么活,你说是吧?”
秦淳点头道:“这倒是!武当山山灵水秀,环境但是优美,看得我都羡慕了。”
“我倒是羡慕你一生自在,没有羁绊!”谢赤霄抬眼望天,心中怒斥老天为何如此弄人,表面他与世无争,心底却是比谁都渴望寿命,秦淳怎么不知,也只是淡淡调侃,生怕触了其心弦,毁去这十几年情谊。
二人心心相惜,不管别处如何喧哗。
山鹤真人伫立妖魔之地入口,感受到丝丝妖气朝外界渗透,不禁面色凛然,“恐怕是这周天大醮难以度化其内邪灵,导致压阵之物灵威压不住邪灵邪气,这才叫大阵有了缺口!”如今只是小小缺口,以修成天门关的山鹤真人修为足以补缺。但如今已有崩溃之势,缝补不过治标不治本,大阵崩溃只是时间问题。一旦周天大醮失去作用,以大阵之威绝不足以镇压内部无数妖魔,其必然倾巢而出,历时人间必然生灵涂炭。
离了妖魔之地,到了正殿当中,山鹤真人请了前来武当山支援诸位道门魁梧,一起商讨解决妖魔之地之事。
龙虎山万福来万天师自然主张“疏”,“我等可再借助阵法朝天地借势,妖魔之地内的邪气总不至于胜过天地大势吧?”
山鹤真人却道不可,“武当山根基大阵是不能动的,此方风水若是有半点差池,武当山百年气运就将毁于一旦!”
万天师点头道:“武当山千年传承自然不可儿戏!我万福来并无其他妙招,不过出力倒是可以!”
崂山广济真君倒是有一妙招,却是险中求险,叫门下弟子再进一次妖魔之地,以杀为疏,在以道法强行打开人间与阴间通道,直接敕令将妖魔打入地狱。这是下下策,若是没有其他办法倒是可以考虑,近乎数十位道门魁梧在正殿之中焦急思考,皆是秉承着“我辈道士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没有半点置身事外。
商讨至天昏时,任然没有半点头绪。搬山真君并不是个足智多谋之人,否则世人不会以猿称其。见商讨许久无果,提议道:“红霄师弟平日最是老谋深算,师兄,何不请他来助我等一臂之力?”
却不是山鹤真人瞧不起师弟红霄散仙,而是其都是些小计谋,哪能上得了台面,只是摇头拒绝,并未出言,为的是在诸位宗师面前留足师弟面子,可见其是个极通人情世故之人,不像茅清荣这般直接了当,脑中所想,毫不思考地脱口而出,往往会祸从口出。
秦淳一直与谢赤霄坐至夜幕降临,感受到周围寒气,调侃道:“你这老迈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谢赤霄故作发怒道:“你这老剑仙是看不起我?论老,你可已经六十多岁了,我都该叫你一声叔父了!听世人说,你被八卦龙吞了你在那里都遇到什么奇闻趣事?说出来让我长长见识!”
秦淳将在罪恶之城发生的事与谢赤霄事无巨细地道来,当然,与陈苦莲那段感情并未说出口,这是他内心的伤痕,他难以启齿。
谢赤霄道:“这倒是有点像远古时代的部落联盟啊!若是有机会,我也想去龙中世界看看,这一生几乎都是在武当山度过,就是再美丽的景色都早就看腻了。”
秦淳问道:“那你为何不下山看看?以你的身份叫几个有些修为的弟子做随从总不要紧吧?你自己不愿下山怪谁?”
谢赤霄叹气一声道:“不去!”
“为何?”
“不想!”谢赤霄毫不思考道,但眼神之中透露出的对外界事物的渴望却是真实的、难以掩饰的,秦淳看在眼中,没有刨根问底地追问,而是指着天空某个星辰,道:“你觉得这银河之中那一颗星辰才是我的?”
吸纳星辰之力那可是圣人境界的专利,这也正是为何圣人修为无限,谢赤霄大吃一惊道:“你如今修为已经到了圣人境界?”
秦淳摇头道:“圣人境界还遥远着呢,我不过就是想想,为日后做准备嘛。我有个想法,不知这星辰之力能不能祛除你这先天浊气。”
兴许是早已习惯了体内有先天浊气,一方面希望延长寿命,一方面又不希望除了先天浊气,毕竟自打娘胎以来,这口气就伴随着自己,不论好坏,就是这三十年的陪伴就能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感,“这先天浊气是老天爷的给的,我若是不要,怕是这方世界就容我不得了,那天天遭天谴的日子比起我这日子不知道要差多少,谁知道一个疏忽,我这条命还在不在。别死了,地府不收我,成了孤魂野鬼,本是一代大法师,却要被几个普通道士给收了,那才叫憋屈!”
秦淳点头道:“这倒是不错。所以你不准备除了这先天浊气?你不想修行长生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谢赤霄在心中已考虑许久,此时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先天浊气是不准备除,但长生道我却是必修的。可惜啊,二者不能两全,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倒是如此!”秦淳道:“难得来此武当,几日之后世子回来,我又要与他一同西行,前往那怒山关,如今已经是耽误太久,只怕是还需要几年。”
谢赤霄不解看着秦淳,问道:“以你的本事,总不至于步行吧?不说船楼那般招摇的法宝,就是飞剑你也使得,御剑术你不会?”
秦淳笑道:“你不刚才还教导弟子要脚踏实地吗?此番前往怒山关重在路程上的历练,而不是结果,你也看过西游记这般名著吧?那齐天大圣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去往西天取经就是驮着师父,也不过是几个跟头的事情,为何要一步步脚踏实地?不就是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那齐天大圣最终如何?成了佛!”
谢赤霄笑了,轻声道:“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过这般道理,我还以为蠢剑仙不过是一个只会剑法,嗜酒如命的老头呢。”
秦淳语气谦恭道:“我这点小道理哪里能和红霄散仙相提并论?不过这也是你第一次夸赞他人吧?哈哈哈!”
二人相视开怀一笑。
赵戎生与杨翀离开了山雨亭。
赵戎生抽出无锋刀,“你这刀叫什么名字?我觉得气息与我这无锋类似啊!”
杨翀随手将宝刀出鞘,一股淡淡的血腥从刀身传来,“这刀是在净湖城中买的,价格倒是便宜,不得不说那兵器阁中售卖的刀剑是为一绝,虽比不得你这把无锋,我想也差不了多少。”
赵戎生却是不相信,跃跃欲试道:“我可不这么觉得,你这刀根本挡不住我的无锋!”
杨翀也被激起了斗意,持刀而道:“那我们来试试?”
二人各自运力,刀身之上皆是冷然的寒光。锵锵——杨翀手中的刀被无锋斩断,刀尖横飞而出,斜插进一棵古树当中。反观赵戎生的无锋,却是连豁口都不曾有,完好无损,依旧锋利。
杨翀不禁有些失落,赵戎生察觉到杨翀表情变化,看了一眼手中的无锋,不舍地将其递给眼前少女,“宝刀配侠女!这无锋刀在我手中倒是埋没它了,很快这点锐气就要磨光了,我想在你手中它很快又能重振雄风!”
堂堂世子赠予之物能有凡品?杨翀见其眼神坚定,也不去虚情假意的推托,欣然接受了无锋。与在净湖城购置的那柄宝刀想比,这无锋的确高了几个层次,难怪能将自己的刀拦腰斩断,这赵府的道听道场当真是江湖之中聚宝阁!
将无锋赠给了杨翀,赵戎生腰间无刀,不由得觉得有些许空荡,将带刀少女的那柄断刀要来别在腰间,不求与人对敌,只求个“装腔作势”,身为靖王之子,若是每每都要亲自动手,那该是多么滑稽的一件事?当然若是世子自己要求,当然不能算入其中。
赵戎生略显感伤道:“这次一别,怕是以后几年都难见了。”
杨翀以玩笑语气道:“我会想你的,就是不知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会不会想我?”
赵戎生嘿嘿一笑,以反话故意道:“本世子身边女人这么多,怎么会记住你呢?”
杨翀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没心没肺!”
“哈哈!”赵戎生拉住杨翀,朝一处湖水边走去,杨翀不解其要做什么,任由其拉着奔跑。两个人在这一刻是无忧无虑的,好似在广阔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鸟兽。跑至湖边,赵戎生从戒指中取出一个三叉戟,凝神而视,眼疾手快,手中三叉戟如同一道流光,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提起大戟,只见一条不大不小的青鱼还在垂死挣扎着扑腾着尾巴。
赵戎生随手又掏出一把三叉戟扔给杨翀,“来抓鱼,今晚本世子给你烤鱼吃!能吃上本世子的手艺之人你还是第一个!”
看着手中三叉戟,杨翀有些哭笑不得,心说果然是大家之子,捉鱼都用的是寻常修士求之不得的器物,“抓鱼还要我来?我还以为你要烤鱼,我只负责吃呢。”
赵戎生道:“一个人不得吃个五六条?这不是想叫你早点吃上烤鱼吗?”
“五六天?”杨翀瞠目结舌道:“我看你人不大,饭量却是不小,一个人一顿饭就能吃下五六条鱼?”
赵戎生嘿嘿一笑,点头不语,只是一心沉浸在插鱼当众。杨翀道:“捉鱼我是不会,你烤鱼总需要炭火吧?这烧纸竹炭我倒是在行!”
“要什么炭火?这烧纸竹炭可费工夫了,我们直接用火烤,那样才有味道!”赵戎生之所以会烤鱼自然是因为老黄牙,这话本是老黄牙亲口对世子说的,如今却是被他借来与带刀少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