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霄剑重塑完成,正式道别后,一行人离开城主府。
这次的飞行工具是机关琼。
经过改良,不必有人时刻盯着操控,稳定性更佳。且空间更大,容纳五个成年人绰绰有余。
上元真人不像上次,专注待在前面的“驾驶舱”,坐在了他们两个小辈之间。
隔着一个位置的距离,上元真人苦口婆心地对唐依讲道理:“女儿当自强,只有变强了,才没人敢随意惹你。放眼修真界,多是修为不错的女子,你切不可陷入俗世那套,认为自己一味的顺从听话就能稳住丈夫,必定是要旗鼓相当,才能相携永久。”
唐·完全懵逼·依:“……是,我一定牢记。”
她暗中对祁沉星使眼色,心里慌的一批:祁公子!你师父怎么了!祁公子你说话啊!
祁沉星:“……”
他开口:“师父,徒儿——”
上元真人严厉地质问:“为师在与唐姑娘交谈,你为何无故插话?”
祁沉星:“……徒儿失礼。”
上元真人满脸不快,看向唐依时仍然有威严之意,但他很快有意识地缓和了自己的脸色,比起对祁沉星的疾言厉色,对唐依说话的态度堪称和颜悦色:“唐姑娘莫要怪我这个老人家多嘴,只是你既然入了此道,又有他人羡慕不来的机遇,我自是希望你好好把握。”
大型双标现场在眼前展开。
唐依头晕目眩,她分明记得前几天还不是这样的,时间线再往前倒,上元真人还对她爱答不理、对祁沉星满意至极。
这是什么发展?
……反转人生?爽文现场?
问题是她也没有前期被虐,这是哪门子的奇特走向?
唐依打死都想不到,上元真人是害怕她日后受情伤,却无依无靠,现在抓紧了想给她灌输自立自强的观念——杜绝恋爱翻车,要从两手抓。
御岭派位于大陆版图的北侧,占地面积颇大,约等于一座大的城池,建筑在山林瀑布间若隐若现,一眼望去翠绿拥簇,鼻端全是树木花朵的清香馥郁,评个5a级风景名胜区绰绰有余。
大门位于山脚处,仅有四根白玉柱矗立,柱子上雕刻着鹤羽莲花,抬首往上看,是绵延不绝的白色阶梯,能望到阳光照射处,却看不到阶梯的尽头。
“这是苦行阵,用来拦外人的。”
上元真人手一挥,无穷无尽的阶梯如水面波荡,隐去幻象,露出下方真正的路。由青石板铺成,点缀一些鹅卵石,不如幻象华丽,却更契合周遭景色。
三人乘坐机关琼往东侧飞去,上元真人道:“唐姑娘,我先带你去见折枝君。”
唐依点头,恭敬地问:“请问真人,去见折枝君,我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原著视角以男主为中心开展,折枝君这个名字可能在某个字句间出现过,却不主要,和男主没什么交集,唐依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没有。”
上元真人没有思考就给出了否定答案,“折枝君其人温和非常,脾性柔软良善,我从两百年前认识他起,就没见过他发火。”
唐依惊讶:“两百年来,一次都没有生气过?”
上元真人:“没有。”
唐依:“……哇。”
这脾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上元真人看她一眼:“切不可因为折枝君好说话,便荒废修炼,唐姑娘该要时刻清醒,分得清孰轻孰重。”
唐依深以为然:“我一定听话懂事勤奋刻苦!”
上元真人这才满意地收声。
旁观全程的祁沉星无声地抬手,按了按眉心:“……”
机关琼在一处殿前停下。
殿门上写着流畅肆意的两个字:听风。
上元真人将机关琼收起,回首嘱咐:“沉星,你在此等候。”
祁沉星:“是。”
“唐姑娘随我来。”
上元真人率先迈步走进殿中。
大殿在外看去尚可,进了里面却能发现陈设寥寥,跟金碧辉煌几乎是背道而驰,简单朴素得可以拿去做勤俭范本。
唐依紧随其后,一路走到了殿后的庭院,终于看见了一道人影。
是背影。
搭眼望去,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满头的白发,没有束起,随意地散在背后,错落地垂到了腰部。身着一身玄色衣衫,正略略弯腰,提壶浇花,伸出来的那只手不似剑修,反倒像是拿笔的文人,动作轻柔且怜惜。
大约是听到了动静,这人转过身来,面容清雅俊美,钴蓝色的眸子微微弯起,开口嗓音温然若春风:“师叔这是刚从山下回来?”
不同于中年才开始修道、以至于看上去比较像爹的上元真人,这位折枝君的容貌相当年轻,至多二十五六的样子。
“衍风。”
上元真人开门见山地道,“我为你带来了一位合适的弟子。”
折枝君的视线便落在了唐依的身上。
他打量的时间稍微有些久,唐依与他对视,十分奇怪,心中的紧张感反倒彻底消失,只余下一片平静,彷佛在树下静坐,无事可扰此心。
片刻后。
折枝君口吻温柔地开口:
“让师叔费心了,但我现在仍只能大致窥见事物轮廓,看不清精细的剑招,更无法长时间拿剑,还是将这位姑娘带去其他师叔那里,为她择个好去处吧。”
他竟看不见。
唐依回想起他方才专注的打量,心中意外。
“你虽不能看清,我却有我的道理。”
上元真人态度坚持,说完这句后,侧首对唐依道,“唐姑娘,劳烦你舞一段剑招。”
唐依依言照做,她使出的剑招是上元真人所教,祁沉星也学过,但她和祁沉星使出来的感觉相差极大,这点不用上元真人点明,身临其境的唐依当时就发现了那种差别,是他们的剑意相去甚远。
剑毕。
折枝君轻叹一声:“原是如此。过分柔和本不该成剑,这位姑娘却与我一样,是无杀意的剑。”
只要是剑,即便再薄弱,剑意中也会藏有杀意,这是出剑时不可避免的想法,会融入到剑招中,贯穿整个剑意。
在折枝君之前,剑意千百,没有一个能柔和到这等地步——过分柔和,就不该成剑。
折枝君硬是用这种几乎不能给人任何防备与威胁感的剑,走出了自己的剑道。最初,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最容易击破的剑,可就如断水无用,无法寻出破绽;又有人认为这剑比最娇柔的女人更柔和,根本不能败人,折枝君五十年前现世,连败同辈逾三位数。
他先做到了一件不可能的事,然后在这件不可能的事中,又加入了一种新的不可能:绕指柔的剑法难破,无杀意却也可杀人。
上元真人道:“我不忍见她埋没,既是有了机缘,便该送她一程。”
折枝君声音轻了些:“可我现今……况且,我不曾收徒,平白耽误了这位姑娘可不好。”
上元真人:“御岭派中,再没有比你更适合教她的人了。若非如此,我也不来打扰你。”
“师叔这是说的什么话?”
折枝君眉心轻拢,似乎无奈又歉疚。
“没有收过徒弟有什么难的?我这次下山,也才刚刚收了第一个徒弟。”上元真人摆事实,讲道理,拿自身做典范,“将自己修道至今的感悟都告诉徒弟就是,尽心去教,就不会教不好。你不必过分担心,更不必怀疑自身,我知晓你的实力。”
折枝君妥协:“师叔容我稍想一想……”
上元真人连忙对唐依使眼色,让她先出去。
唐依被这位老学究挤眉弄眼的场面震撼了心灵,凭着本能行礼开口:“弟子不敢烦扰,自当去外等候。”
上元真人迫不及待道:“去吧。”
人走了。
折枝君脸上最后一丝平静消失,满是无可奈何地道:“我身负奇毒,难以为继,这位姑娘很是不错,师叔当真要让我教?”
“是。”
折枝君垂眸:
“……好。”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折枝君主动问:“师叔说新收了一位徒弟,是怎么样的人?”
上元真人虽是折枝君的师叔,但两人合拍投契,亦师亦友,在御岭派内关系也是位于前列的好。上元真人说起祁沉星,即便刚刚得知这位徒儿德行有损,大多还是骄傲满意,只不过面对熟人,说着说着,就把祁沉星和唐依的那点事也提了一嘴。
折枝君敏锐非常,在他讲述的间隙插口道:“唐姑娘与师叔的徒儿既是恋人……由我做她师父,不妥。”
若他真收了唐依做徒弟,按照辈分来排,祁沉星就成了唐依的师叔。
修真域虽然没有俗世那么死板,有些规矩还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好比师徒恋不怎么光彩,师叔与师侄亦是同样。隔得远了还好,毕竟攀扯来的那点关系做不得数,这明晃晃的师叔与师侄,如果非要要结为道侣,别人确实不能强行拆散,可到底不太好看。
折枝君温温然地道:“现在事情还未完全定下,能有转圜,便不要叫人家好好的一对,却遭人非议。”
上元真人恍然,也想到了那一层,他点头:“是这个道理。那依你所见……”
折枝君想了想,道:“让师父收唐姑娘做弟子吧,这样就与师叔的弟子是同辈了。自然,教还是我教,我会尽心去教唐姑娘。”
折枝君的师父,是上元真人的师兄,也就是现在御岭派的掌门人,明光尊者洛蕴。洛蕴为人孤僻,从不愿与人牵扯,能当上掌门全凭过人实力,唯独对门下弟子折枝君有爱才之心,自从折枝君中毒沉寂,洛蕴便一直在想办法,能使这个徒儿重新振作——折枝君看上去仍然温和柔软,似乎与往常无异,但自从无法长久拿剑,有些事情就开始变了。
现在,折枝君愿意教徒弟,走出离开自闭的第一步,只是收个徒弟,洛蕴绝对会答应。
上元真人对自己的师兄甚是了解,捋着胡须赞同:“这个办法不错,掌门师兄也定是一口答应。”
折枝君道谢:“辛苦师叔了。”
唐依从庭院溜出来,自动走到祁沉星身边,小声地和他说话:
“祁公子,你说折枝君会收下我吗?”
“我不知道刚才那段剑招使得好不好,但我每天都有练习,应该可以吧。”
“对,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
……
说着说着,自己开始打气。
祁沉星望着她的眸中有笑意,本就是俊美无俦的一张脸,因着这点笑意更加勾人,散发出一种似有若无的蛊惑,让人想成为他屈从纵容的那个特殊。
“唐姑娘的剑招已经使得很好。”
他嗓音沉静,特意平和了些,为了安抚她不稳的心虚,“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不多时,上元真人走出来,眉眼带笑,看上去心情特别好,扬手一招呼:“走,唐姑娘,我带你去拜掌门师兄为师!”
唐依:“……啊??”
作者有话要说:唐依:嗯?我这就成掌门的弟子了?
。论女主的光环与每次都不明所以的躺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