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乔奈哆嗦地裹着一件浴巾回宿舍,她上下冒着稀薄白烟,和打开冰箱时飘逸出的冷雾一致,她脸色青灰地爬上床,手脚冻得僵直,躺下后强撑住不盖被子。
当夜晚宿舍的人睡熟,她披着一件外衣站到阳台上吹深秋的寒风,手脚已然冷得没有知觉,牙齿上下打颤,乔奈忍耐不住闭上眼,假装自己处在家里温暖的书房,梁贞就坐她旁边陪伴。
天快亮她重新回到床上眯一会,冰冷一晚上的身体回温,四肢有点变得笨重,起床乔奈洗漱完去上课,脸颊两边渐渐红得发热。
她满意这个变化,早上故意去小卖部买一个冰淇淋吃进肚子,上完两节课,她的体温径直升到三十九度点五。
她装作怕耽误学习硬忍着高烧上课,秦老师的课上她几次趴桌睡着,乔峰举手报告,说乔奈生病了。
秦老师让她请假去学校的医务室,乔奈在医务室的洗手间里上吐下泻,加上温度计的数字过高,医生只敢给她做一个基本的降温处理,让她赶紧联系家长,人先去附近的大医院挂诊,别耽误成肺炎。
不多时乔奈在医院挂完号,坐长椅上等待着,她病得嫣红的脸上不见任何病情带来的颓靡,双目发光地拿出手机拨打一串熟悉的号码。
她嗓子沙哑地道:“梁叔叔,我生病了在医院。”
电波里传来她朝思暮想的声音:“怎么了?严不严重?在哪个医院?”
乔奈吸鼻子,绵着说话的调:“还好,只是感冒快四十度,梁叔叔,我一个人挂针好怕啊。”
“什么叫只是四十度!你在哪家医院?”
乔奈压住笑意,依旧病弱的语气报上医院的地址。
仅仅几秒后,她克制的笑容瞬间变为咬牙——梁贞说他人在外地,想要梁母过来照顾。
“不用了,”乔奈懂事地说,“我自己一个人便好,不要麻烦到大家。”
她贴心的话令梁贞语带内疚,“我忙完一定去看你。”
乔奈回说嗯,电话里她传过去的声音乖巧可爱,只听梁贞身边有女声问:“你家侄女?生病了都这么懂事。”
她听梁贞叫对方“文婉”,在说,“别站着偷听,还不去整理报告。”
分明另一番宠溺的、让她陌生的语气。
乔奈握紧手机的右手霎时咯吱在响,而她嘴上继续甜甜地说着:“梁叔叔,我不打扰你工作,先挂了哦。”
啪地结束,她垂头双手放膝盖上极度的不甘心。
内心回荡着幸灾乐祸的笑:“哎呀,要失去你最宝贵的东西了吗?”
梁贞对她的关爱,梁贞的一切。
去年和李阿姨的对话重叠现在的心境:如果梁贞身边总有天出现陪伴她一生的女人,光是想想她已经觉得窒息无法忍受。
……
她和梁贞全程的通话几乎一字不差地落在孟殷耳朵。
少年靠着墙站立,单手握着一只牛奶盒,盒子里的牛奶空了,他抿着细管吹气吸气,方方正正的盒子一下凹进去,一下恢复。
安静的走廊上瞬间好像全是他玩弄牛奶盒发出的啪嗒脆响。
乔奈的电话挂断,他同时地将盒子抛进一边的垃圾桶,哐——这声令乔奈转过头。
眼见孟殷穿着校服走她面前,她坐着对方站着,俯下头对视,孟殷伸脚踢她鞋子的前端:“病了?”
乔奈连他怎么会出现这里也兴趣没问,浑身无力地沉默。
高烧的症状开始爆发,她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犯困发麻。
“挺有能耐嘛,”孟殷继续踢,“洗冷水澡,故意生病骗梁贞来看你。”
他嘴唇凑到乔奈的耳边,音量低了几度:“小东西,你真坏。”
乔奈偏开头,“你听谁说的?”
“下课没事去你班上走了一趟,”孟殷回说的风轻云淡,抽出她手里的挂号单,前面还剩下两个人排队。
而乔奈郁闷,她洗冷水澡的事也就宿舍里的人猜的出来,为什么她们连这个都和孟殷讲。孟殷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她生病的时候来她班上找人。
她心情不好,任何熟人都不想见。
孟殷收起挂单号折叠,他垂眼,浓密的长睫毛在颤,依旧没有感情修饰的语调:“你说梁贞要是知道你这么骗她,会怎么想?”
乔奈昏沉的大脑惊醒:“你胡说什么!”
“有没有胡说你比我清楚。”孟殷呵了一声,“想要我保密吗?”
愤怒的表情只在乔奈脸上出现一瞬,很快她虚虚地微笑:“孟殷,我们是朋友,你不能这样卖我。”
“那要看我心情,”孟殷说着,伪装的和善刹那间被狰狞撕裂,他单手将挂单号揉成一团,语气淡漠得可怕,“比如我现在就非常不爽。”
乔奈想抢单号。
“给你十秒钟考虑离开医院去我住处。”
他说的是祈使句,乔奈道:“我在生病,高烧!”
“你自找的,”孟殷狠踢她鞋子,她的右脚被踢得向后滑出一小段,乔奈发怒,“你干嘛!”
孟殷拿出手机,拨号。
报提示的女音机械地念着数字。
梁贞的手机号乔奈记得滚熟,她意识到孟殷不是在开玩笑,而且真的在闹情绪。
在最后一个数字即将打出,乔奈站起抓住孟殷的手腕,“我答应,我立马跟你走。”
“这么听话。”孟殷好似并没有因此开心,反而表情更为阴森,“全是为了梁贞对么?”
既然这样,孟殷攥住她的衣领,“看看你能为梁贞妥协到哪一步,这三天你必须和我同吃同住同睡。”
又是一个祈使句,不存在一丝一毫的讨价还价。
他强迫地带乔奈去他在学校附近的住处,两室一厅的中小型公寓,装修风格如他的人一样,蓝灰为主的冷色调,从出租车上下来开始,他一路拽着乔奈的胳膊,等房间门锁打开,他蛮力地将人猛推倒在床。
孟殷屈起一条长腿跪在乔奈的两腿间,乔奈挣扎准备坐起,继续被孟殷一掌推到,对方身体撑在她的上方,伸舌摩擦犬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乔奈感觉上空悬着的是匹随时想吞噬他的恶狮。
“你要干……干什么?”她不无害怕。
孟殷张口:“把衣服脱了。”
乔奈抓进胸口的拉链,她从来觉得孟殷看不上她,可她还是怕。
看她不服从,孟殷蛮横地上手将她校服外套和校裤扒掉,这个过程乔奈一直极力反抗,特别是孟殷坚持脱她裤子,她红着眼睛扯住裤头时。
她一脸羞愤的模样,生着病中气不足,哭腔地喊:“不要……住手啊孟殷。”
但孟殷毫不留情,稍稍用劲,她裤子哗的瞬间失去,两条光着的大腿凉飕飕。
“老土。”孟殷吐槽她的平角内裤样式。
乔奈气得差点晕过去,她抓住枕头砸向孟殷,对方偏身躲开。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趁这个间隙,孟殷恶作剧地拍她屁股:“滚被子里去。”
乔奈哇的一声哭了。
“你混蛋啊,臭流氓。”她的屁股梁贞都摸过。
她记事起都没有其他异性摸过!
“哭什么哭,”孟殷扯散叠好的被子盖到她肩膀,“不脱校服难不成弄脏我的床。”
乔奈露出士可杀不可辱的傲气:“那你也不能打我那。”
孟殷懒得和她理论,他用手机打电话,半个小时后一个四五十岁年纪的男人提着医箱进来。
对方戴着黑边框的眼镜斯文,未修的胡渣发白,他给乔奈量完体温,这时乔奈病得浑身发软,脑袋晕沉沉的。高温烧的眼睛里全是迷蒙的泪水。
男人看完体温计的度数,带着责备说:“你怎么把她留在这不送去医院。“
孟殷面无表情:“又不会死人。”
“你太乱来,”男人一边给乔奈扎针,一边喋喋不休地数落,“她要病出好歹怎么办,你跟你爷爷说了吗?这小姑娘家里人呢?你啊……”
孟殷打断他的话:“扎完针开完药您立马回去,这件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起,特别是老爷子。”
男人没再吭声,按他要求做完,虽欲言又止倒确实很快离开。听到客厅房门关上的声音,孟殷站在床头视线落乔奈身上。
乔奈手背上扎针吊水,额头上贴着退烧贴,男人说的话她全听见了,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扯孟殷的袖口,“我要去医院。”
她不想引起更重的病。
“知道怕了?”孟殷审问。
乔奈抬起的胳膊落回。
“折腾自己的时候怎么不怕?”孟殷嗤笑,笑里自然满是嘲弄的意味,“病的重多好,病成一个听话的傻子。”
凉意袭背,乔奈一阵瑟缩,许是病的糊涂,她竟从后面一句话里听出一本正经的认真。
她再度想抬起手握住孟殷的手腕,可抬到一半又跌回被窝。身子一动,连接针头的细管晃荡,孟殷不悦:“别动,放心,给你看病的医生救过老爷子好几次,治你的小感冒绰绰有余。”
乔奈这次真的没有精力和他争辩。
挂着的袋子里的药水降到一半,她的高烧暂时压退,昨晚的熬夜加上今天的疲劳,没过一会儿便陷入沉沉的睡梦里。
醒来室内昏暗,外面的天色已黑,手上的针头不知何时被孟殷拔掉,只留有止血用的短小布胶贴上头。
她微动身,肚子压着的胳膊让她嫌重,推了两次没推开,转头,正对上孟殷一张俊俏的睡颜。
乔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