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师见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面容苦涩,一声长叹:“你可真是越来越孝顺了,连亲生父亲都能算计!好的很呐!”
语毕,拂袖而去,离开了钦天监。
直奔御书房而去。
“陛下,老臣有罪。”
张天师在泰和帝面前,又是另一副乖觉模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还主动脱下了官帽,跪在地上磕头,“老臣算错了镇国公府嫡长女的命格,差点酿成大错!”
泰和帝铁青着脸,睥睨着他:“张天师,你老了。”
“是,微臣的确是老了,老糊涂了。”
张天师老泪纵横,态度诚恳,“请陛下恩准老臣辞官归故里,老臣年事已高,难当此大任。”
皇帝说他老了,潜台词,就是让他滚蛋!
没本事,就别赖着钦天监首席的位子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泰和帝心情特别差,对张天师没好脸色,冷笑一声,“凤幼安并非凤凰命格,而是刑夫之命,她会克死她的丈夫!朕差一点就害死岑王!”
张天师战战兢兢,一直在讨饶,脑门子都磕破皮了。
“陛下息怒,罪臣……罪臣是误入了虚鸾假凤之局。”
“既有罪,那便受罚!”泰和帝窝火,正好张天师撞到刀口上来了,“来人啊,卸去张天师的官袍,庭外杖责七十。”
“七……七十?”
张天师吓傻了,他都已经六七十岁了,身子骨老了,哪里受得住那么多的板子?
一个不小心,是要打出人命的!
“拖下去!”
泰和帝看都不想多看张天师一眼。
“不要——陛下,罪臣可以算出真正的凤凰命格,是哪位女子!”
被锦衣卫拖出去准备行刑的张天师,死死地抓住了御书房的门框,声嘶力竭地喊着。
泰和帝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了:“慢着。”
张天师知道,得救了。
那两个锦衣卫,又像拖死狗一样,把他给拖了回去。
泰和帝神色严肃地问道:“真正的凤命,是谁?”
凤幼安和岑王的赐婚圣旨,已经被他给烧了,不作数了。
可给岑王找一个岑王妃,势在必行。
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能为最爱的儿子,谋一个好锦绣好前程。
“罪臣夜观星象,推演星盘,发现真正的凤凰命格拥有者,乃是在京都西一栋庭中生有阴阳柳的家宅邸中,此眸子细长,骨相柔美,手相特殊,有九纹一斗。”张天师侃侃而谈,“她乃是一冰雪凤凰的精魂所化,投胎转世而来。”
所有的特征,都直指宁青雪。
泰和帝认真问道:“京都西侧的宅邸?那一片,可是有不少官宅的,此女可是官家女子?”
“不出意外,是的。”
张天师颔首。
泰和帝就让锦衣卫,按着张天师给出的信息去查证。
很快。
就查到了京都西侧的宁府三小姐,宅邸中,有一株特殊的阴阳柳,那柳树被天雷霹过,半边树身焦黑无比,是死的,半边柳树身是活的,长满了绿叶和枝条。
“宁府三小姐?”
“正是,她闺名宁青雪,名字里带着一个雪字,也正应了冰雪凤凰精魂托生之说。”锦衣卫恭敬答道,“这是此女的手相纹路临摹图。”
泰和帝接过。
让张天师来解。
张天师立刻说,这个手相,正是九纹一斗。
皇帝迷信,张天师嘴皮子又厉害,听着张天师在那里口沫横飞地说道,还真有七八分信了宁青雪就是真正的凤命女子。
张天师也因此,免了一顿板子。
泰和帝的精力和兴致,都放在凤命女子身上了,忘了去惩罚张天师。
“宁家,可是刚刚被削了爵位,宁家主母还因为制作白铅粉毒害皇长孙、太子妃被斩首了。”泰和帝不由得皱眉,“这样糟糕的家庭里,真的能生出一个凤命么?”
“这叫出淤泥而不染。”张天师尽可能地说他孙女儿的好话,“出身,又不是她能够选择的。”
“就算她各方面都对应的上,那此前,怎么不见这个宁青雪,在京都中大放异彩,展现出非同一般的能力?”
泰和帝依然是存疑,没有尽信。
与凤幼安相比,宁青雪简直太过于默默无闻了,没能赚大钱,也没有惊天的医术,更没听说过什么聪明才智。
“这……”
张天师磕巴了下,“可能,宁三小姐在藏拙吧,真正的聪明人,都不会行事张扬。”
泰和帝若有所思。
最后。
张天师没有挨板子,但是官职还是免了,皇帝允许他告老辞官。并且任命了钦天监的新任首席,由张麒担任。
可能是有人故意操纵舆论。
没几个时辰,整个皇宫内外,达官贵族圈子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凤幼安是假凤命,刑夫克亲,谁沾她谁倒霉;而真正的凤凰,则是宁家的宁青雪。
泰和帝头很疼。
他一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边看着面前的君慕尘。
“婚事已经取消了,朕是为了你好,以后不要再和凤幼安有任何的联系,那女人不吉利。”
“不要!父皇!”
君慕尘完全不能接受,他一袭白衣,躬身叩拜,“父皇您答应儿臣的,明日七月七,就让幼安做儿臣的王妃,君王一诺……”
“够了。”
泰和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朕不想听这些,你也休要执迷不悟,一个命格那么差劲的女人,怎么配做你的岑王妃?父皇会给你找更好的。”
君慕尘满脸的难以置信,瞳孔震荡,长袖之下的拳头,捏得死紧:“没有更好,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哪个女人,比幼安更好!”
他就是喜欢她。
喜欢了很久很久……
从第一次在拍卖行门口碰见,她救了雪团的命,还好心肠地收留了雪团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对于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
在之后的相处了解中,他更是一点一点地爱上了她。
“好什么好啊!你娶了她,她早晚有一天会害死你!”泰和帝火气也上来了,一声怒吼,拍得桌案发出巨响,“尘儿,你能不能理智一点?一个女人罢了,这天底下的女人千千万,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