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凤娇娇。
君慕尘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无奈道:“父皇,母妃是这么跟您说的?”
他想纳那位凤二小姐?
他才不想!
是母妃自己想,就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他,还在父皇面前说三道四地吹枕边风。
泰和帝颔首:“你母妃说,月前初秋时分,你和凤二小姐相约踏青,凤二小姐也对你有意。家世门第倒也都配得上你。”
君慕尘苦笑。
不想解释了。
父皇极宠爱母妃,母妃一直是宠冠后宫的,这些年苏皇后羡慕地眼睛都红了多少回。基本上母妃说的话,父皇都相信的。苏皇后那样心机深处的人,多次挑拨,都没能成功。
他若是说了反驳的话,说母妃撒谎,他不喜欢凤二小姐,估摸着父皇也不会信。
“你的婚事,父皇是很重视的。”
泰和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寄予厚望,“挑选正妃,非比寻常,需要多方考量。这个凤二小姐,朕让陆停查过了,她虽然也是嫡女,但是续弦所出,生母是个上不得台面儿的,原本是养在外头的外室。”
君慕尘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您让锦衣卫督察使陆大人查了她的底细?”
锦衣卫一旦介入。
那凤娇娇和她娘亲沈氏,一定会被查个底朝天,什么秘密都遮掩不住。
而且陆停是什么人。
那可是朝廷鹰犬,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朝臣莫不是闻之色变,陆大人想对付谁,那还真没怎么失过手。
泰和帝道:“查一下才放心,此女相貌上佳,有京都四大美人之称,但最近好像是得罪了胤王那边的人,所以脸受了伤。如果养不好留下疤痕,尘儿你也不必娶瑕疵女子。”
无论是亲王选妃,还是皇帝采选秀女,都要经过严格的筛选,身上有疤的都会被自动淘汰,这是规矩。
君慕尘道:“儿臣听她提起过,好像说是胤王侧妃做的。”
之前踏青同游的时候。
凤娇娇蒙着面纱,和他撒娇诉苦。
说是被胤王侧妃害得很惨,还旁敲侧击地,希望自己为她出气。
君慕尘当时没接话茬儿。
一个还没嫁给她的女人,就妄想着利用自己的权势,去对付胤王和打杀胤王侧妃。他和胤王是对头没错,朝堂上因为政见不同,经常有争执,但那都是国家大事。
为了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去挑衅攻击胤王,也未免太掉价了!
“哦?”
泰和帝瞬间起了兴趣,“胤王侧妃?那个音夫人?”
这枚棋子,真是屡次给他惊喜。
出身低微,却胆大包天,使劲浑身解数往上爬,为了胤王正妃的位置,什么都愿意做,让生父去刺杀武严侯,还害得凤二小姐差点毁容。
“应该是吧。”君慕尘并不关心。
泰和帝问道:“那尘儿,你可打算替凤二小姐报仇?”
君慕尘摇头:“儿臣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
泰和帝品出了点什么。
他略一沉吟,问道:“尘儿对这位凤二小姐,似乎也没那么上心?”
君慕尘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婚姻大事,本就不是儿臣能够做主的。”
泰和帝的目光,还落在御书房的桌案上,那一份摊开的旧版玉碟上,关于钦天监温天师给凤幼安批的凤命。
九九极贵之数,直上青云,凤凰于飞。
一个念头忽然浮在这位君王心头。
他是希望岑王继承自己的大统。
那么。
何不给岑王配一个凤命女子,庇佑他这一路,直上青云,登临顶端,召八方拜服?
越想,越觉得可行!
自古太子立嫡立长。
君千胤是嫡长子,可谓是名正言顺,但是泰和帝一是不喜欢君千胤的生母,二是不喜欢胤王在朝堂上的作风太过于激进,并不看好他。
“尘儿,你的婚事不着急,凤二小姐再观察一段时间。若是有更合适的人选,父皇会替你物色着。”
泰和帝并没有直接点名,想把凤幼安指给君慕尘,他怕儿子抵触一个和离过的下堂弃妇,所以准备慢慢来。
君慕尘心下一喜:“多谢父皇隆恩,父皇安排的总不会错。”
反正肯定比母妃安排的好。
他理想中的王妃,应该和自己有类似的爱好,最好也爱护毛绒绒的小动物,夫妻俩可以一起养小兔子、狸奴。
踏青的那日,路上一只野猫跑过来,凤娇娇尖叫着扑到了他怀里,甚至情急之下还踹了那只野猫一脚,差点没把野猫给踹死。
他当时就……想把凤娇娇踹出去。
泰和帝很满意岑王的态度,笑容加深:“朕所有的儿子里,就你最明事理、最稳妥,你且放心,父皇一定会给你赐婚天下最好的女子做正妃!”
天下最好的女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这句话,君慕尘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竟然是凤姑娘。
连一个人人厌恶、避之不及快死的狸奴,都能毫不嫌弃地救助,还帮他把雪团带回家养着,她是他见过最善良的女子了,医术也极高超,可不就是天下最好。
君慕尘拜别了泰和帝,就迫不及待地出宫去了。
在宫门口。
他看到了一辆黑色的马车,凤幼安就坐在马车边儿上等他。
“慕尘公子。”
凤幼安一见到他,就微笑着招手。
君慕尘看着那美丽的笑容,不由得心跳加速,迫不及待地大步走了过来:“久等了,凤姑娘。”
“不久,你很准时。”凤幼安进了车厢,“还不到一炷香。”
她很有时间观念。
也希望身边的朋友,遵守时间。
两人乘坐同一辆马车。
车厢内,相对而坐饮茶。
君慕尘很有君子风范,帮她斟了茶,动作优雅,宛如一副山水墨画,每一帧都能截下来当壁纸那种。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嗯,我向父亲禀报了政务,他忽然告诉我,会为我娶一位最好的妻子,之前那位我不喜欢的,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
“你父亲倒是比你母亲开明。”凤幼安啜饮了一口。
“父亲最是疼我。”
君慕尘眼睛里似有云影天光,“我不是父亲的嫡子,他喜欢我稳重、听话。大哥向来激进,做事不会思虑后果,有时候我和大哥意见相左,还会争执。”
凤幼安一边喝茶,一边听他说。
完全是倾听者的姿态。
“大哥不大喜欢我,总觉得我想和他争。其实,我根本不想和他争什么,他是嫡,我是庶出,他尽管去继承好了,我只想日后养几只毛绒绒,过悠闲自在的日子,闲暇时分,也可以出门游山玩水。”
君慕尘幻想了一下那种惬意的小日子,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凤幼安立刻明白了矛盾点在哪儿:“可你母亲不肯善罢甘休,会对雪团下手,就是想绝了你不思进取的念头,逼着你去和你大哥争家产。”
君慕尘心神一震。
他深深地看了凤幼安一眼:“凤姑娘,真是聪慧。这的确是我和母亲不和的症结所在。”
凤幼安一声轻叹:“有一个野心家的母亲,不见得是什么幸事。”
她有点同情慕尘公子。
君慕尘苦笑,长睫微垂,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凤幼安发现他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我们不提她。这是雪团爱吃的小鱼干,等到了疯人塔,你可以享受投喂狸奴的快乐。”
君慕尘接过。
眼神中的灰暗,果然淡了两分。
凤幼安在疯人塔待了很有一段时间了,见过了各式各样的精神病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位慕尘公子,可能长期被野心家母亲逼迫,情绪可能有些轻度的抑郁。
他虽然在笑,但总让人感觉有些空洞。
半个时辰后。
马车抵达疯人塔。
凤幼安带着君慕尘,来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儿。
“这就是凤姑娘住的地方么?”
君慕尘四下里望了望,院子很小,甚至有些破落,院中栽有梧桐树,树下有一方小石桌,石桌中央的泥炉子,是煮茶用的。
泥炉子温火煨着。
旁边一只毛绒绒的雪白猫咪,挨着泥炉子取暖。
时值深秋。
天气转寒。
雪团越发爱这只泥炉子,白日里没事儿就依偎过来,小院儿里无人,它就眯缝着眼睛打瞌睡,长长的毛绒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摇摆着。
“果真胖了。”
君慕尘盯着雪团,发出感叹,“胖了至少两圈。”
半月前,雪团被母妃放出的疯狗咬了,得了恐水症,被折磨得只剩了皮包骨头。
现如今,像是充了气一样,团起来了。
“怎么,胖不好么?多可爱。”凤幼安挑眉。
“好,特别好。”
君慕尘笑容加深,抑制不住满心的狂喜,向着石桌走去。
雪团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喵呜——”
看到了主人,雪团认出来了,立刻不困了。
它兴奋地挨着君慕尘喵喵叫。
猫咪是很高傲的生物,一般觉得人类都是伺候它的仆人,可这会儿,它却来回蹭着君慕尘的手,甚至还用毛绒绒地尾巴,缠上了君慕尘的手腕,相当的依恋。
“小雪团,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