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幼安用欣赏的眼光,看了君倾九一样。
这少年聪慧。
年纪虽不大,但已经能够分辨什么是画大饼了。
“这——”余月笙原本是很激动的,一听到君倾九这话,面露难色,“还要立契约么?王妃,九公主,难道你们还不相信洒家的人品么,洒家好歹也是在太上皇跟前伺候过的大监,日后必定重报。”
君倾九:“不信。”
余月笙:“……”
凤幼安忍俊不禁:“付医药费也行的。”
她缺银子。
没钱寸步难行,而且医疗空间升级,也需要银子。
君倾九用手指偷偷戳了她一下,把她拉到一边,附耳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幼安姐,只要医药费,不划算啊。这死太监就是个狡猾得很,心思贼多,别被他糊弄过去了,他的庞大人脉关系网,可比银钱值多了。你现在正掐着他的命门,应该让他给你卖命!”
凤幼安有些诧异于少年的缜密心思。
这个九皇叔。
非池中物。
一遇风云便化龙。
“可我是个医者,这么做,会不会不道义?”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二十年前,东厂督公余月笙,那可是位制造了无数血雨腥风的奸佞宦官。死在他手底下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炮制的冤狱不计其数,太上皇刚登基那几年,他血洗了半个朝堂。”
顿了下,君倾九又补充了一句,“听说,凤家老镇国公的胞弟,也是死在东厂手里的。这样的人,你能放心?”
凤幼安梳理了下原主的记忆。
凤家,确实十分敌视东厂,视宦官为眼中钉肉中刺。
有这么一层恩怨在里头。
“的确不放心。”
余月笙是一条残废的毒蛇,但是锐利的毒牙,依然锋利,你救了他,让他恢复了行动能力,难保有朝一日,他不会反咬你一口。
如果有那样一纸契约,如枷锁一般,就能好好地束缚住这条毒蛇。
“所以嘛,幼安姐你听我的。你就用治好他的腿作为交换,让他为你驱使,护你性命。”
从今日。
余月笙肯定已经看出来了,凤幼安对于君倾九来说,是特殊的。
是非常重要的人。
也可以说是,弱点。
余月笙和君倾九合作,是想把这位九皇叔,当做棋子傀儡来用的。他怕有朝一日,余月笙重新回到权利巅峰,再次掌控了东厂和朝堂,就反过来用凤幼安的性命来要挟自己。
那么。
不如提早防范。
这一纸契约,也能保住凤幼安的安危,防患于未然。
君倾九所谋之深远,超乎想象。
凤幼安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少年的建议,良久之后,点了下头:“好。”
想要在皇权的漩涡之中,生存下去。
不使点手段,是不行的。
两人商量好了,就回到了竹楼内。
“这是契约。”
君倾九已经拟好了,摆在了余月笙面前,“觉得能接受,就签了,幼安姐就会为你治疗双腿,保证你恢复行走。”
余公公看着那近乎卖身契的“契约”条款,心中百转千回,五味陈杂。
一个拥有绝顶医术,生死人、肉白骨的医妃;一个城府极深,和自己合作的九皇叔,他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就从这两人身上捞好处,怕是难。
可他太想恢复双腿了……
“给洒家几日时间。”
“公公慢慢考虑。”
君倾九唇角微微上扬,拉着凤幼安的手腕,离开了这座竹楼。
*。*。*
京都繁华盛景。
无处不飞花,东风御柳斜。
城中往来行人如织。
君倾九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百姓穿梭。
林立的酒肆,各式样的铺子,热闹的茶楼,街道两侧各种卖小玩意儿、吃食的摊子,吆喝着拉客的掌柜,可谓是热闹非凡。
少年第一次意识到,疯人塔那个逼仄的小世界,是多么局限可笑。
“愣着做什么?”
凤幼安见美少年站在大街中央,一脸茫然懵逼,脚都挪不动了,禁不住对着他微笑招手,“跟上来啊,人多,别走丢了。”
君倾九还没回过神。
凤幼安噗嗤一声轻笑,折返回去:“阿九,你这是被花花世界迷了眼么?”
君倾九红了脸:“没……”
少年窘迫。
“还说不是?”凤幼安打趣。
“没有迷了眼。”君倾九摇头,“这些,都没你好看。”
再繁华的京都。
终究比不上,破开他黑暗世界的,那一缕光。
凤幼安:“嘴倒是甜。”
君倾九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像刚进城的小孩儿,离不开家长。
亦步亦趋地模样,惹得凤幼安一阵心软。
前方不远处。
一个做糖人儿的摊子。
“娘亲,我要吃糖人儿。”
“好,娘给你买。”
“娘亲真好。”
吃糖的小少年,被他娘亲牵着手,一大一小两个背影,逐渐走远。
君倾九目不转睛地看着。
眼底浮现出,一种极为压抑的,名为羡慕的情绪。
忽然间。
一只糖人儿,递到了他面前。
君倾九眼睛一热。
喉头滚动。
“别人家小孩有的,我们家阿九,也得有。”
凤幼安微笑,双眸潋滟生光。
君倾九接住那糖人,轻尝了一口:“甜的。”
很甜。
我们家阿九。
君倾九抑制不住内心的滚烫,一边吃糖,一边看着她,眸色渐深,满眼欢喜。
你说的。
从现在开始,就是你家的了。
凤幼安看着美少年乖巧的模样,禁不住唇角上扬:“好吃么?”
君倾九点头。
凤幼安道:“你放心,等再过段时间,过了这几个疗程,太妃娘娘的癔症就能好了。”
君倾九往她身边挨了挨。
难以言明的情绪,在眼底一闪而过。
是感动。
更是……喜欢。
“到时候,我们就带着太妃娘娘,一起逛街,买好吃的。”
“好。”
前面有卖斗笠毡帽的。
凤幼安买了两顶。
给君倾九戴上,白色的轻纱垂下,遮掩住绝世容颜。
“阿九长得太好看了,这一路上,好多人盯着你瞧。咱们低调一点。”
“幼安姐最好看。”
君倾九说的是真心话。
凤幼安自己也戴上了毡帽,她不想被人认出是胤王妃。
她带着阿九,看街上的杂耍表演,正看得起劲儿,忽然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凤娇娇,凤家二小姐。
人如其名,是一个水做的娇柔人儿。素日里最爱对凤家长辈撒娇,颇得宠爱。
原主和凤娇娇关系不好。
因为,凤娇娇的母亲,是原主父亲凤唯,娶的续弦继室;凤幼安生母去的早,十岁之后,一直在继母的“关照”之下长大。
父亲偏疼继母,和继母的子女。
如果不是三叔武严侯凤潇,一直给原主这个正牌嫡女撑腰,原主的日子也不好过。
“凤娇娇怎么鬼鬼祟祟的?”
凤幼安心中疑惑。
她悄悄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了太白茶楼。
她看到了令她十分惊讶的一幕——太白茶楼靠窗的位置,花喜儿坐着饮茶,凤娇娇走了上去,在花喜儿对面坐下。
“久等了,侧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