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爱读 > 疯狂心理师 > 第六百三十二章 在幻觉的事实之间

关门,不想让别人听到,神情恍惚,口渴。

李牧绝对不像是来找沐春聊聊**或是聊聊哪个品牌的咖啡更适合春天。

沐春将刘田田留下的香水瓶放入抽屉中,又将几个空瓶子重新放进木盘之后一起放回窗台。

随后,沐春拿起一个杯子,问道:“咖啡?”

“谢谢,我要冰的。”

李牧的确需要一杯咖啡,一杯能让他大脑清醒的咖啡。

“所以,你把门锁了是要告诉我什么秘密吗?”

咖啡机响起轰轰声,沐春的声音伴随着机器的运转,李牧竟然没有听到。

他沉浸在自己繁杂的思绪中,因为最近所发生之事,他再一次陷入无法入睡的恐惧之中。

“沐医生,很抱歉,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李牧接过沐春递给他的咖啡,低下头,肩膀因为紧张稍稍有些耸起。

沐春知道李牧是一个智力表现出众的人,他善于思考并且在思考过后能够有效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是今日,他的表情却十分复杂,沐春从中看出了怀疑和对怀疑的怀疑。

结果就是对什么都不敢相信,又无法确定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脑一旦不能相信自己,人就会陷入一种难言的混沌之中。

如果一个人长期处在这种混沌中,很可能他以为他能说清楚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简单说出口。

“我很爱我的妻子,我很爱很爱她。”李牧这句话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嗯,叫人羡慕。”

李牧苦笑了一下,“好吧,我现在放松一些了。”

他将上半身朝后仰去,直到后背靠着椅子后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也许都是我想出来的,大概我的脑子有问题。”李牧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也许吧,那就说说你想到些什么。”

“太可怕了,我不敢说,但是我一定要说,不然我大概会发疯,或者我已经发疯了。”李牧挠着头发,将原本帅气的发型瞬间变成了一只笨鸟搭建的鸟巢。

“令人发疯的想象大概有这样几种:

与疾病有关的想象——我病了,我可能要死了,就算治疗也没有用;

我害死了一个人——那个人是我害死的吗?我开车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我是不是没有看到红灯,为什么没有违章提醒,没有违章提醒是不是意味着我没有撞死人,不对,我还是撞死人了;”

“恐怖。”李牧摇了摇头。

“很好。”沐春惬意地仰头喝了一口咖啡。

“好什么?一点都不好。”

“这么说是病了?”

“不是。”

“是撞死人了?”

“不,不是人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说,这看起来太愚蠢了,冬天的时候我来过这里,就坐在这张椅子上,那时候我跟你说过,我晚上睡不好觉,因为工作繁忙我的生活一片混乱。”

“你的精神状况一片混乱,所以,你现在也和冬天时候一样,没有好好睡觉?连续熬夜?”

“不是,我好过一阵子,几乎已经完全没有那些混乱的情绪,也没有再发生控制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

“你没有暴力倾向,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一些。”

沐春清楚地告诉李牧。

李牧感激地看着沐春说道:“谢谢,谢谢你没有怀疑我有暴力倾向,谢谢你相信我。”

“病人相信医生,医生自然也要相信病人,这中间不仅有人的感情还有科学的依据,你那时候是压力过大,但是现在似乎不是。”

“自从找到浴室漏水和排气扇上方通道里有死掉的......”

说到这里,李牧双唇颤抖,惊恐万分的看着沐春。

他想到,“不行,这太恐怖了,怎么可能有人会相信这种事情。”

今天来见沐春这件事,李牧设想过很多次,但是当真正开口的时候,他发现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是太不科学了,无法想象的不科学。

“猫。”沐春抬起双手,扮作爪子,放在身前。

李牧一阵恶心。

不是因为沐春故意卖萌让他觉得不适,而是沐春突然就说出了他完全无法说出口的那个字。

“所以还是和猫有关。”

看着李牧魂不守舍见到鬼一样的表情,沐春也意识到这问题——有些复杂。

难怪他看起来这么慌张。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是有野猫进入大楼的排风通道后因为出不去所以死在里面,这件事情已经证实了对不对?”

“是的,一点不错。”李牧忽然眼角紧绷,提高音量大声说道,“是的,是的,所以我才觉得是我想象出来的,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想出来的,沐医生,你不如直接告诉我,我病了,我的大脑出了问题。”

“比如说肿瘤。”沐春说完只手,双手在键盘和鼠标之间忙碌起来。

“你在做什么?沐医生,你......”

“核磁共振,最近有没有头疼?”

“有。”

“多久了?”

“两周。”

“才两周?”听到这里,沐春突然停止敲击键盘,将视线从显示器转移到李牧身上。

“才两周?”沐春重复了一遍。

“是的,怎么了?”

“之前好好的?”

“到楼上那户人家家里去检查地面漏水之后就好好的,一直到过完年以后,我又......”

“这么说两周前你没有任何头痛的问题?”

“没有。”李牧摇头。

“头晕?脚步不稳?”沐春继续问道。

“没有,我很好,一边忙公司的事情一边还要录制节目,恢复健身,一切都很好,非常好。”

“是的,我听说你最近还挺红的。”沐春笑了一笑。

看到沐春笑了,李牧也跟着勉强笑了一下。

“我还在节目中提起过你,说一位医生给了我很多帮助,万分感激。”

沐春真想抱怨一句,“你可千万不要在节目里夸我了,我一点也不想红,真的,一点点也不想红。”

“怎么了?”李牧看到沐春不说话,便问了一句。

“我们继续讨论你的症状,情绪方面有没有特别明显的起伏,比如遇到一点点小事就非常冲动,特别暴躁易怒?”

李牧想了想回答道:“也没有,我那段时间真的很好,如获新生一般。”

“这个词用的真好。”沐春竖起了大拇指。“记忆方面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比如健忘?”

“怎么可能,公司每天都有很多数据需要解读和处理,我从来不出错。”

“这么说起来,暂时没有脑部检查的必要。”

“其他身体上的疾病呢?会不会引起幻觉?

“你要先告诉我你的幻觉是什么,是你在伤害别人,还是别人在伤害你,或者伤害与你无关,发生在另外的人身上,你只是一个旁观者,就好像你正在看一部惊悚片。”

“这三者是不同的吗?”李牧有些晕,但他明白沐春的意思,并且很快他就告诉了沐春他的状况是第三种。

“旁观者?”沐春再次向李牧寻求确认。

“是的,旁观者。”李牧眉头紧皱,然后他做了几次深呼吸。

沐春则是一言不发,明明坐在李牧身边,却好像在身心科门诊室里消失了一般。

透明到毫无存在感。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这段时间这些事看起来太没有道理。我没有办法说出口,这会让看起来像个傻子,我大概就是个傻子。”

看到李牧懊丧又为难的样子,沐春没有安慰他,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道理是人定义的,世界本身没有什么逻辑,复杂的无以复加啊。”

“也是。”李牧听完沐春这句不明觉厉的话,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你现在坐的这张椅子上,有很多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说过很多很多毫无逻辑的事情,但这些事情对他们每一个人来说都很重要,他们为这些事情失眠、酗酒、自暴自弃甚至想到自我毁灭。”

“所以,没有什么会被嘲笑的?”李牧稍稍放松了一些。

沐春摇摇头。

“是猫,两周前的一天晚上,我录制完奇葩对决,就是最近比较火的那个真人秀节目,我自己开车回家,我很确定我的精神状态没有任何问题,因为自从上一次眼中睡眠缺乏后,我改变了作息时间,每天下午会有一次小小的午睡时间,如果当天需要录制节目,我会把晚餐改成沙拉或者清淡的粥,留出一些时间在公司楼下的健身房锻炼,然后去录制节目,一切都很ok,没有什么问题,我的睡眠很好,身体状况也很好,头脑运算很快。

因此,当我再次看见和过年前一样的画面时,我整个人都奔溃了。

那天,我走进浴室......”

李牧的声音忽然消失,好像被什么东西一瞬间吃掉了一般。

隔了好一会,沐春才问,“后来呢?”

李牧仿佛神游了片刻又被拉回到门诊室中。

双目通红,却一眨不眨。

“后来呢?”沐春又问。

“那天,我走进浴室......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以为是脱毛膏的味道......”

“这很正常,浴室和脱毛膏。”

“不,这不正常,一点都不正常,因为......”

音量突然再次提高,随后戛然而止。

“好,这不正常,一点都不正常,脱毛膏、浴室、你关门了吗?”

沐春小心问道。

“什么?”

“浴室的门,你有没有关上?”

“当然,我关上了门,你的意思是?”

李牧茫然地看着沐春,难道医生在怀疑我的记忆?

“这不重要,因为那个声音不在门外,它就在浴室里,就在那里,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那个声音?”沐春皱了皱眉头,“是猫的声音吗?”

李牧突然浑身颤抖,环抱双臂。

沐春起身走到窗台前,关上窗户。

“不,我不是冷,我是......我是......我特么一定是疯了。”

李牧傻傻地笑了起来,笑声凄惨。

沐春给李牧换了一杯热水,他捧着喝了两口,脸色才稍稍恢复一些。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会毁了我的生活,我是不是中邪了。”

在沐春看来,李牧开始表现出语无伦次,他在考虑是不是要给他做一份评估,精神分裂或者被害妄想,这些都可以通过评估来判断。

考虑到李牧强烈的倾诉欲,沐春还是愿意再多等一会。

他试着让谈话继续下去。

“浴室、疑似脱毛膏的味道,还有猫。”

“没错。”李牧重复了一遍,“浴室、脱毛膏,还有该死的猫。”

“该死的猫?猫出现在浴室里还是你只是听到了声音。”

“声音,和之前一次一样,所以我才说是不是我病了,浴室上面那个通道物业已经装了护栏。”

“猫有没有可能钻进护栏,猫可是‘液体动物’。”

“别开玩笑了。”嘴上虽然这么说,李牧还是笑了。

沐春递给李牧一张纸,让他试着把护栏画出来。

“画护栏?”李牧不解,但是他还是照沐春所说,接过纸和笔慢慢画了起来。

三分钟后,李牧把纸交给沐春。

“百叶窗结构的?”

“是的,除非猫真的是液体,还不能是水晶泥那种,要不然肯定不可能跑进去。”

沐春把画纸放到一旁,又问道:“这么说,声音并非来自浴室门外,也不是来自原来那个通道,那么声音来自哪里?”

“啊!!!!!!!!!!!!!这才是我觉得可怕的地方,我怀疑它来自这里。”

李牧又一次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随后他苦笑着摇摇头,“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没错,如果你病了,某种大脑病变或者精神病性症状的确可以合理解释这种状况。”

“很好,非常好。”李牧的语气有些自暴自弃。

“我会请神经外科医生会诊,另外我们需要做一系列评估,需要你在一周内复诊二到三次。”

“我......”李牧欲言又止。

“或者你还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慢慢来,我们已经了解了不少信息,浴室、脱毛膏、猫的声音,还有......”

“秋桐。”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牧痛苦不堪,好似一个被生活折磨到毫无还手之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