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东》剧组的日间外场戏份原本变不多,剩最后几场令狐冲与任我行父女联袂攻上黑木崖的〈决战终章〉又被排期成杀青戏,定在10月20日周日下午开拍,这也就意味着周五周六两天剧组全部的拍摄重心都将转向夜间戏。
剧组白天的工作更多的是为各被摄点做备场,众所周知夜戏难拍且慢,其中一项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片场的布光工作极为繁琐,同一场夜戏中一旦取景需求发生变化,相应的布光方案可能也得随之调整,导演、摄像和灯光需要为每场戏都准备好周全的预案。
但说一千道一万,白天的准备工作再繁琐都比之前的日夜套拍连轴转轻松不少,至少上午这段时间,辛苦工作两周的剧组工作人员能好好睡会懒觉。
…
雁栖凯宾斯基酒店
行政套房1109
房间里不时响起不成调的撞钟激荡声
…
“…中弦与里弦改成四度关系,外弦与里弦嗯,还是八度关系,这改良款的造型略有出入,定音…有些别扭,还好硬中弦音程变化不算特别大…”
嘴里碎碎念着,晏清两腿自然分开坐在马扎上,左腿微微前亲倾,右腿上搁着一把造型独特的乐器,他右手做扫弦动作,左手轻按琴杆,晏导的动作有些生涩。
“再适应适应三弦的一些独门砸、搓儿手法,应付那几场令狐冲弹琴的戏估计问题不大…”
三弦又名弦子,华国汉族传统弹拨乐器,三根弦,长琴柄,方音箱,两面蒙皮,侧抱于怀演奏,音色粗犷而豪放,可以独奏、合奏或伴奏,普遍用于民族器乐演奏、地方戏曲配乐和部分说唱音乐伴奏。
晏清前世制作华国风说唱作品时曾短暂接触过这门乐器,但不算太熟练,昨晚才从剧组道具师手中借来这把三弦,一番练习后,他已能连贯奏出《笑傲江湖曲》的完整曲调。
三弦的演奏方式类似吉他,右手捏拨片扫弦发音,左手按弦调整音色,区别在于三弦只有外、中、里三根琴弦,所以控弦时左手只需攒成龙爪状,以食指、中指、无名指调整音色即可。
《笑-东》中出现了大量的民族乐器,除周四晚那场群戏外,令狐冲曾多次弹三弦唱《笑傲江湖曲》,东方不败亦有一场月下美人品萧纵酒吟诗的戏份。
这几场乐器戏还都安排今晚开拍,我得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可能会出纰漏的地方…
边继续熟悉三弦,晏清边哼着那首《沧海一声笑》,心里还在捋着晚上的拍摄计划,最重要的几场就是令狐冲携东方不败飞花穿月前后的戏份,那段需要翁怀憬上手洞箫的剧情让他心里一怔。
尴尬…嗡嗡嗡昨晚好像没有找道具师领乐器,到底小格会不会洞箫呢,“我”以前有没有教过她啊,又不方便直接问,虽然心中的秘密已不再阴郁,但缺失记忆始终是件麻烦事儿,看来晚上那场戏得做两手准备才行。
思前想后,晏清将怀中的三弦单手揽住,掏出手机又扫了眼开始练琴前他和翁怀憬的聊天记录。
…
傲娇憬:[我已经走回澹云居了,听小喵说你昨晚借了把琴回去,上午就好好练习吧~]
初恋清:[三弦上手易,但想精通有些难,马上准备开练。ps:广而告之,本人晏清现重金求澹云居及帝都舞蹈学院芭蕾系眼线若干名,待遇从优!]
…
“消息中这个~小尾巴一般都代表着嗡嗡嗡暗生欢喜,所以她这是又脑补出了什么隐喻来么?我只能猜到一点信息…”
对比着和翁怀憬的其他聊天记录,晏清继续轻声咕哝道:“在翁小格眼底以前的晏清是不会三弦这门乐器的,她看起来很乐意我掌握这门乐器,这是为什么?”
绞尽脑汁最后晏清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好在佛系的他没庸人自扰太久,很快便继续开始练琴和捋拍摄计划。
正在晏清苦练技艺时,相隔两千多米的澹云居中恰好徜徉起一缕婉转舒缓的箫声,采入耳际,幽幽咽咽,轻绪柔丝,如露台外明镜般的湖面不时荡漾着的阵阵涟漪,又如娇啭莺语,曼妙潺湲。
缺乏眼线的晏清哪里知道临翁怀憬此时也在品萧备戏,只不过她从万寿寺路一号院过来时便备好了乐器,一管颇有年代的玉屏洞箫。
一曲《笑傲江湖曲》就在翁怀憬唇齿间婉转而出,点点滴滴不尽,丝丝缕缕不绝。
葇荑弄玉丹唇蹙,鬓似刀裁青丝瀑;
延颈秀项碧楼倚,面若桃花腰约素。
衣袂飘飘的玉人品萧配合着远处的微澜湖景犹如一幅仕女画卷引人入胜。
“别有闻箫出紫烟,还如化履上青天…”
此情此景让端着红茶来澹云居串门的骆冰远远看痴,她忍不住开口对邵卿赞道:“怀憬真是钟灵毓秀,蕙质兰心。”
“难怪清哥儿总嫌你表演悟性差…”
手指上夹着烟,邵卿吞云吐雾间极有优越感地瞥了眼身边端坐着的骆冰:“武三思的《仙鹤篇》用在这明显不应景。”
“等等,明明昨天我和咱们晏导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他怎么还这么损我…”
轻轻放下茶杯,骆冰撩着耳鬓的几丝细发,她眼波流转着看向另一侧的章雅梦:“老章,你快说句公道话。”
“咱晏导的评价是也就能唬弄那群小姑娘,人费经虞估计就是从冰姐你那看出了破绽。”
浅浅啜一口红茶后,章雅梦不紧不慢地粲然一笑:“憬姐明显在这找状态呢,你细看她眉眼间是不是隐约藏着几分日月神教东方教主那种不可侵犯的威严仪态。”
“对啊,你看怀憬的气势,比起《仙鹤篇》…”
邵卿掐灭烟头,随意地往躺椅后一靠,她悠哉悠哉道:“明显用龚自珍《秋心三首》其一更合适。
“漠漠郁金香在臂,亭亭古玉佩当腰…”
细细品着翁怀憬身上散发出的气势,骆冰慢慢悠悠吟出邵卿提的那首清诗:“气寒西北何人剑,声满东南几处箫,龚自珍的诗杀气过重了些吧。”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章雅梦轻轻摇头着继续道:“我倒觉得龚自珍另一首《漫感》更符合教主的形象。”
“东方这个角色太讨喜了,咱们这部作品可能会要大爆。”
点头认同间,骆冰瞄着翁怀憬的吹奏还在继续,她想了想掏出手机,再望向邵卿。
“啪!”
“毕竟是人为了我家怀憬量身打造的…”
懒懒散散坐正又点根烟,邵卿随手做了个自便的动作:“就跟老章诗诗那个角色一样。”
“咔嚓!”一声清脆的手机快门声响起。
“那我先拍几张照,待会征求下那两位的意见,咱们节目也需要发条细语来预热这部电影。”
无奈接受自己缺乏表演天赋的现实,骆冰举着手机继续拍照,顺带将话题转至工作上。
“冰姐,我听咱木棉映画詹总的意思,他们hmg东方联合院线旗下的…”
心中一动,章雅梦忍不住向骆冰追问道:“东方文艺之星院线打算上映这部《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这事敲定了没?”
“康总昨天跟我有通电话,詹侑欢还在hmg内部推这个事…”
微微蹙眉,骆冰端起茶杯,她忧心忡忡道:“沪三角地区125家文艺影院497张银幕,这动作有点太大了,他们内部也有一定的顾虑…”
章雅梦凄苦一笑,眼神瞬间黯淡起来。
“别着急,这事我也有在跟,慢慢来…”
很明白章雅梦关注这部带有撑同隐喻的影片能否登陆大银幕的急切心情,邵卿往旁边挪了挪轻轻拍着老章的背:“15年起晏清那几部非商业片他们东方文艺之星都上了,这次应该挺有希望的。”
虽然演技不佳但心思细腻,骆冰赶紧将话锋又是一转:“诶,怀憬会这么多乐器,都是咱们晏导以前教的?”
“吉他、电吉他、乌克丽丽、贝斯、爵士鼓、手风琴,光我知道就这么多,但…”
唠起晏清和翁怀憬的八卦邵卿顿时来了精神,跟章雅梦对视一笑后,她右腿一撩轻轻搭在左膝上,换成更舒服的坐姿:“洞箫不是,怀憬可以说从小就会,甚至咱导演现在练的那款民乐,她才是真行家。”
“啊,所以说咱们这配乐里晏清也刷了些小心思?”骆冰顿时感觉自己又嗑到一口甜糖。
“不会是因为天府之国和渝城那边流行的地方剧目——清音吧…”
得到邵卿安慰后,章雅梦也擦干泪,冲上吃瓜最前线:“记得憬姐她妈妈好像是渝城民族剧团的清音台柱子,《一生守候》时我还刻意查过来着。”
妩媚一笑,邵卿习惯着伸手想挑章雅梦下巴,但手到一半又顿住。
粲然一笑,章雅梦主动将自己尖尖的下巴摆到邵卿摊开的手上,她烂漫催促道:“卿姐你继续啊!”
“我也是听苏矇说的,清音,跟沪海那边的评弹有些类似,都是演员自弹自唱,主奏乐器要么是月琴要么是琵琶,当然也有用二胡和高胡的,伴奏乐器就是檀板、竹节鼓、洞箫这些…”
瞥着还飒立在澹云居露台斜对角的翁怀憬,邵卿眉飞色舞地继续转述着她从苏矇那边听来的八卦:“但翁瑜女士那一派有些特殊,她们主奏乐器从来都只用三弦,所以怀憬从小耳濡目染着,三弦应该是最拿手的。”
“三弦不是胡乐么?”
骆冰稍有疑惑地看着邵卿:“我当时还担心这又是他没考虑周全。”
“非也非也,清代毛其龄《西河词话》曰…”
阅读量很大,章雅梦引经据典起来也是出口成章:“三弦起于秦时,本三十鼓鼓之制而改形易响,谓之鼓鼓,唐时乐人多习之,世以为胡乐,非也。”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他们在纽约恋爱那会说是有过约定,晏清教怀憬乐器,自己也要学一些冷门民乐的…”
时刻注意着翁怀憬那边的动向,邵卿压低声音继续八卦道:“结果当时没有成行俩人就分开了,晏清是借着做电影配乐方案的机会在献殷勤呢,你们昨晚没听喵喵说么,咱们导演借了把三弦在自个房间里苦练琴技?
“哈,难怪伊梨半小时前打电话过来…”
骆冰美目一亮,她忍不住拍案叫绝道:“说是人艺的罗煦阳嚷嚷着受不了要换房间。”
“怀憬,你的温开水…”
邵卿暗暗拽了把骆冰,起身端起台面上和红茶壶一同带到露台的保温杯,她满眼笑意地快步迎了出去,嘴里还含威夹媚道:“温度应该刚刚好,我们在这闲聊,没打扰你找状态吧。”
伸手接过保温杯,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她们八卦内容的翁怀憬没搭理邵卿,而是左右顾盼一番,像是在找人。
“易祎和佩佩又去黄鹂居找费经虞搭戏了…”
章雅梦起身浅浅一福,她盈盈笑语着用诗诗的语调道:“寒鸢在派拍摄通告单,只有我和卿姐比较闲。”
“那我等等吧,原本打算找鸢儿再揣摩一下她们湘绣地运针手法…”
妥善放好洞萧,再拧开保温杯,翁怀憬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她还不忘冲贴近自己的骆冰点了点头。
“怀憬,刚拍了几张照片…”
将手机递给翁怀憬,骆冰一脸正色说起《笑-东》在细语上预热的事情。
“我没有意见…”
盖上保温杯,再接过手机,翁怀憬边说边随手翻看着骆冰准备发的照片,看到那张熟悉地令狐冲遥望东海的照片时,她语气突然一顿:“就…就这样吧。”
这台手机的自动锁屏时间被设置得极短,这一顿让翁怀憬整个人再一怔,骆冰锁屏壁纸上出现了她在直播那期节目小品环节里卖萌套路晏清的那一幕。
四双眼睛齐刷刷盯着翁怀憬手中的屏幕,场面一度尴尬。
“憬姐,你晚上的通告单…”
人未到,声已至,刚好这时楼下传来了李寒鸢的声音。
“我去找鸢儿了…”
翁怀憬一把端起保温杯,飞快地转身逃回屋内。
下午的过戏环节顺风顺水,见着翁怀憬有模有样的刺绣动作和她自带的玉屏洞箫时,晏清还暗暗松了口气,几场戏下来翁教授也将东方不败那种介于男女之间的矛盾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等到过完所有当晚拍摄通告,一顿简单的工作餐后剧组就发车开拨进场,开始了周五晚的拍摄工作。
当晚除一场岳灵珊葬马,令狐冲弹琴的夜外戏外,余下的卷目基本上都是晏清和翁怀憬对飙演技的戏份。
…
剑挑荧盏,令狐冲夜闯闺阁…
飞蛾扑火,东方不败再留情…
香肩袒露,龙旗撕破美人笑…
刀光斧影,不羁剑客动真心…
流莺漫舞,纵酒高歌尽欢愉…
月下品萧,不胜人生一场醉…
…
做足准备的翁怀憬、晏清俩人全程保持着极佳的状态,他们一条接一条,一场过一场的连续奉献出堪称惊艳的表演,让很多没经历过当初拍摄《今日暂停》、《月色撩人》阵势的工作人员直呼过瘾。
拍摄进展高歌猛进固然让人满意,但无形中也为备场工作增加了压力,马力全开的《笑-东》摄制组时常会陷入待场的停顿状态,遐整之余大家往往会聚在一起闲聊,也让翁怀憬和晏清多出不少凝眸相望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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