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翻页间,苗妙目不转睛地盯着稿纸,她继续嘟囔着:“我的天呐,还有这个故事也太长了吧。”
晏清突然捂眼说了句:“对了,中间有一段我给划掉了,你记得跳着看…”
…………
我们俩对视的眼神里充斥着很多暧昧跟说不清的情愫。
时间走得很快很快,我们那会宿舍规定是十一点熄灯关门。
久违的荷尔蒙牢牢统治了我的头脑。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份,但我成功了。
我牵着她的手,让她晚上跟我出去。
起初她的态度是愤怒而抗拒的。
我记得自己拉住她说了很多很多花言巧语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废话。
最后她还是跟我出去了。
很久之后她有告诉我,实际上当时是有那么一段话打动了她:
“如果还有时间,我想跟你完整地按照大学恋爱的标准流程,跟你将爱情进行到底,但我很害怕连相识、相知都走不完就已经毕业了,那么,让我们争分夺秒抓住这最后的尾巴好么?”
就这样我牵着原本理智又聪明的她,揣着我干扁的钱包,进了学校后门离得最近、最干净的一个酒店。
或许应该叫客房部。
房间很大很干净。
有张漂亮的玻璃小圆桌。
我反手扣上门就把她一把抱住,推倒在玻璃小圆桌上…
…
〈晏清以黑色签字笔均匀涂抹掉约一千五百字〉
…
那段时间里,我们因为经济拮据只能隔三差五地出去住上一次。
她从来不问我们之间的关系算什么,身上的钱也总是跟我一起花。
我认识她的第十天,我俩躺在酒店的床上一起看《无敌女声》,当时距最晚离校时间还有十五天不到,我们被那个deadline苦苦煎熬着。
她成绩很优秀,在校期间就通过了国家统一司法考试,早在五月初便签好了工作,定在了粤东绍关一家大型能源央企,助理法律顾问。
而我则是没有工作也没心思去投简历。
那天晚上我拥着她,情难自禁脱口而出一句:“我们谈恋爱吧。”
到现在我还能很清楚地记得她听到那句话后,看着我笑时,眼睛里绽放出来的光芒。
于是从那一刻开始,我们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在一起了。
决定在一起后的每一天,我们都在争分夺秒。
一起去吃饭、一起喝奶茶、一起散步、一起跟着无忧无虑地学弟学妹钻学校的情人坡、当然偶尔还一同入睡、一道起床。
我心里有时候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毕业那年我们都留在星城的话,故事最后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时间终于还是逼近了她早早定下的离校时间。
27号晚上,我们在新操场的草坪依依不舍待到很晚很晚。
甚至那晚的星光现在还在我脑海里闪烁着。
决定在一起的那天,我取下从小到大随身戴着的紫檀手链,戴在了她手上。
临走那天她试图还给我,我拒绝了:“现在还不想拿回来,让我们试试异地恋吧。”
幸运的是,29号我随意地参加了最后一场学校举办的招聘会,30号就被通知可以去入职,神乎其神地开始了400元华币一个月的实习工作。
就这样磕磕碰碰我和她开始了职场新丁的生活,也开始了一段会每天晚上煲电话粥、会吵架、会摩擦的异地恋。
中间几度分分合合,有她要分手,也有我要分手。
我至今还记得最后一次闹分手时,我手机扬声器里传出她在黔阳街头突如其来的痛哭声。
那一刻我的心情很复杂,异地恋对当时贫穷的我们来说的确是种痛苦地折磨,好恨大学里最后的那点时间不够让我好好去爱她。
最终只维持了不到三个月时间异地恋期间,我们仅仅见了两面,第一次,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吃完特辣锅底的火锅后得刷牙才能做一些坏坏的事情。”
第二次,我收下了她还回来的手链,我知道我终于算是彻底失去了她。
职场里的新人们好像每年都热衷讨论一个话题:“你人生中的第一个月工资干嘛去了?”
我从不参与,实在躲不开时我会选择打哈哈:“当生活费了呗,一个月四百够干啥。”
但实际上我一直都记得,那年7月25号发下来的人生中第一笔工资,我一直没舍得花。
直到异地恋期间我们第一次见面,她回星城办户口手续,临回绍关前,在火车站外头我偷偷将这笔工资塞进了她兜里。
她知道我当时的经济状况也很差,第二次见面我去找她,在返程时,她坚持要把这笔钱还给我。
而我死活不要,她流着眼泪摘下了手上一直戴的手链扔到我脚下。
我什么都没说,弯腰捡起手链,背着跟她借来的一个黑色双肩书包,转身离开了她的城市。
不知道看到这儿晏清老师会不会发笑,那会我们真的很穷,我在大学里谈了好几段清贫的感情,十多年过了,却只有这段记得清清楚楚。
我想这种执念可能无关金钱以及时间长短,而在于遗憾满满。
2014年她出差回过一趟星城,我们有了一杯咖啡的时间来见面,在她住的酒店附近。
喝完后我送她回去,我们有了一个五秒钟的拥抱。
拥抱彼此的那一刻,她在我耳边低语:“什么时候能把咱俩之间的帐好好算清楚。”
我紧紧拥着她,用颤抖的声音告诉她:“你想都不要想,就像那个书包一样,我欠你的,跟你欠我的,最好一辈子都算不清。”
今年已是2019,她认识我的第十四年,我认识她的第十年。
如果此时我俩再相见。
我想应该没有了拥抱,可能只是淡淡一句毫无暧昧的:“好久不见,你还好么?”
生命是一个一个故事的延续,而现在这个依然陪着我每天上下班有些破旧的双肩书包,注定将是我生命里最浓墨重彩的一个故事。
…………
“既然喜欢,那就追去绍关啊,四百块的工作都舍不得丢下?渣男…”
读完这篇来稿,苗妙没忍住吐槽,旋即又意识到什么,才羞答答低下头,以散开的刘海遮住水雾弥漫的双眼,软软糯糯的声音缓缓升起:
“…呼…清儿哥,果然呢,还是一个值得唾弃的渣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