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拉片室出来后晏清又拉开了玻璃幕墙隔出占地面积次大的一间,玻璃推拉门上的标识上写的是“会议室”。
晏清站在门口随意地往里探望,这是一间很普通的会议室。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椭圆形会议桌,围绕着会议桌摆放着十多把椅子,而会议室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台用来会议投屏的大屏幕液晶电视。
重新掩上门,晏清踱步来到了一楼最后一间房里。
这间房玻璃推拉门上的标识备注的是“陈列室”。
房内四周墙壁都是透明钢化玻璃展示柜,其中有三面墙壁的展示柜空空如也,只有进门后玻璃推拉门吸附住的最窄一面墙壁的玻璃展示柜里,大大小小的奖盘、奖杯和证书按照获奖种类有序地铺满了整整三层玻璃展示柜。
晏清凑近了一些挨个细看了这些奖杯和证书。
最顶上的一层左右对称摆放着两个直径约六十厘米的细白瓷奖盘,两个奖盘上的主图都是一树弓形正怒放着的红梅花,左侧的奖盘上弓形红梅图围绕着七行竖列的苍劲行楷,晏清颇为仔细地看着奖盘上的文字内容:
晏子使楚辩才佳
清秋陈兵气肃杀
马蹄疾起春风意
路途看尽郢都花
——荆铧
梅花香自苦寒来
己丑年华国戏剧码头(荆北·汉口)
晏清工作室订制的2009年“华国戏剧表演艺术最高奖-梅花表演奖”奖盘底座铭牌上补充说明了行楷是由时任华国戏剧协会副会长荆铧题的藏头诗,内涵了晏清和当时的获奖角色的名字:马路—话剧《恋爱的公牛》。
右侧陈列的同一款式奖盘上写的内容则为:
晏婴二桃诛三士
清风不坠少年志
刘侯一纸胜丹语
牧马贺兰护汉室
——王忠仪
梅花香自苦寒来
丙申年华国戏剧码头(塞上江南·银川)
同样工作室订制的2016年“华国戏剧表演艺术最高奖-二度梅奖”奖盘底座铭牌上也补充说明了这七行行楷是由时任华国戏剧协会副会长王忠仪题的藏头诗,内涵了晏清和当时获奖角色的名字:刘牧—音乐剧《如果》。
两座华国戏剧表演艺术最高奖和一个打开的证书占据了最顶层的玻璃展示柜,证书上简简单单的写着“晏清帝都人民艺术剧团二级演员(高级)职称证书”。
第二层的展示柜里晏清也看到了一些质量很高的奖杯。
2008年“沪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新人主角奖”
2009年“华国话剧最高奖金狮奖—优秀演员奖”
2009年“华国大学生戏剧节—优秀演员奖”
2010年“沪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主角奖”
第一层则全是电影奖项:
2011年“帝都大学生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
2012年“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
2013年“华国金鸡百花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
2018年“华国电影华表奖优秀男演员奖”
这些金灿灿、沉甸甸的荣誉晃得晏清有些头晕目眩,他也对自己昨天在舞台上那稳如泰山的身体控制力和随叫随到的面部神色表现力恍然大悟,大概是这些表演技巧已融入进这副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里了。
而回身看到另外三面空空如也的玻璃展示柜,晏清此刻的心里突如其来一阵感伤。
如果没有这一场穿越也没有其他任何的意外,那么在这个平行时空里还未满三十一周岁的演员晏清一步一步稳定前行着,终将有一天他能把这间陈列室里所有的展示柜用金灿灿、沉甸甸的一项项荣誉填充满。
那么我算什么呢,一个可悲的窃取了别人身体和荣誉的小偷么?
晏清背对着陈列室房门,这具身体原本身份背负的荣光与悲伤将他灼烧得精神恍惚起来,整个人彻底呆滞住。
“清儿哥”
耳边似乎是传来了苗妙的声音,晏清顿时回过神来,控制着面部肌肉,很快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他寻声回头望过去,身形娇柔小巧的苗妙此刻正半倚着门框,满目忧愁和心疼地凝望着自己。
苗妙嘴唇抿了抿,什么都没说出来,默默转身背过去等到晏清走过来,然后领着晏清一起沉默地往二楼走去。
由于没有挑高设计,二楼的大小和一楼是一致的,同样也是半透明玻璃幕墙隔出一些房间,每个房间的玻璃推拉门也都贴着相应的标识铭牌。
察觉步幅极快的苗妙情绪不太对,晏清没有顾得上仔细去看铭牌上都写着些什么。
等苗妙走到那间大开着门,且亮着灯的房间前驻足,蓦地转过身来望晏清的眼睛,她慢慢的蹲在地毯上,晶莹的泪珠簌簌地流了出来。
苗妙的声音是那种软糯糯带着一点点鼻音的哭腔:“清哥,我打印完合同,然后又完完整整地把新合同过了一遍,你都没有上来,我就下楼想找你来着…”
苗妙哽咽着继续哭诉道:
“结果你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发呆,虽然看不到你的表情,但我就是知道,你心里一定好悲伤。”
呜咽中的女孩一段一段地往外挤着:
“我试着说服自己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可我发现太难了,我还做不到。”
“清儿哥,对不起。”
“我看到你那样子我真的忍不住,我想哭,小喵好难过吖。”
晏清伸出右手试图去安抚哭得如同暴雨梨花般的苗妙。
苗妙却突然往前一扑,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的小腿。
晏清的右手有些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中。
少女轻柔的抽泣声回响在深夜帝都什刹海石碑胡同的小楼里,似乎陷入了某种僵局。
晏清轻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选择用他那低沉轻柔地嗓音劝慰着:“没事的,小喵,那就哭一会吧,哭出来就好了。工作什么的放到明天再做好了,咱们不着急的。”
苗妙听到晏清这样说,顿时想起了还没签字盖章回传出去的合同。她一把松开了手,很快就爬起来。双手一并发力把晏清推到办公室里的会客区沙发上坐好。
苗妙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纸擦干净了脸,然后将打印出来的“2019年08月10日《星语丝路》晏清&翁怀憬组子栏目启动会会议纪要”、《星语丝路子栏目正式试播合作合同》以及之前与明珠台签过的合作协议都交到晏清手中,坐在晏清旁边逐条逐条的跟晏清过着。
晏清这时候才知道另外三方合作者已经将当时鹊桥通道的那场流血事件的影响力弱化到了最小,并给出了相当有诚意的补偿方案。
两人过完了合同,晏清也签好了字,苗妙才拿出工作室公章一一给盖上章,又熟练地操作着扫描仪逐页将文件扫描成pdf文档,才堪堪卡着周日晚九点半这个时间,将正式合作合同回传了细语视频、明珠卫视星语丝路、以及鼎新经纪三方。
苗妙发完邮件后又跟晏清汇报了微言app工作聊天群里更新的子栏目筹备团队最新进度,她询问了晏清的意见后,将晏清工作室对节目组选址的建议回复在了工作聊天群里。
晏清甚至看到了苗妙所发出的文字内容:
晏清工作室苗女士:“我方建议节目录制选址应尽量考虑设在帝都西城什刹海周边。”
发出消息后苗妙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一直等着看到自己的微言群里另外三家都有工作人员回复收到之后,才放心收起手机,她抬头时眼神触碰到晏清那清澈宁静的眼神,有点赧然地虚躲开来。
晏清看到面前这个忸怩不安的苗妙,有些控制不住笑意。
“现在知道害羞了,刚抱着我腿痛哭失声的勇气哪去了,走吧,咱们回去休息去。明后两天还要辛苦你陪我找全我之前的电影作品,胶盘或者硬盘都可以,趁现在还算闲我打算再拉一遍片。”
苗妙娇憨地点了点头,大概还是有些为了进办公室前那一幕害羞不已。
两人并肩走出工作室的小楼。
“小喵,晚安,明天见”
“清儿哥,晚安,明天见”
苗妙雀跃着回了西侧的小楼。
晏清看到少女的语调神色又恢复了活泼,自己也舒心了,转身回主楼。
晏清自己动手更换了全新的一套洗漱用品,刷牙洗脸,有些小心地避开头顶的绷带,戴上苗妙给预备的防伤口进水浴帽,简单地冲了个淋浴后。躺到床上身心放松的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