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古的壁炉燃烧了起来,壁炉带来的环境热度上升,遮住了窗外有些清冷的夜色。
燃烧的壁炉透出的光影,在四周的墙壁,长桌,地毯,褐色真皮沙发摆设间跳跃,将这一切都蒙上了不真实的气息。
在墙壁的角落,两个被绑在一起的燕尾服男,被他们的领带勒住的嘴巴,只能够发出“呜呜”的声音,但两双黑黝黝的眼睛,却一瞬不眨盯着那两个在沙发上坐靠着的男子。在最初的惊慌过后,他们此时的眼神已经变了,犹如看着的是两个死人。
用旁边的机器泡了两杯热茶的男人端茶上桌,在那个看上去很沉静,要年轻一些的青年面前摆上了茶,然后自己捧着另一个杯子靠在深陷但承托起他整个身子的真皮沙发上,舒服的叹了口气,“一直听说大使藤棘在使馆的房子里,陈设的是最顶级的复古品味,任何一件都是古董珍品,他不会轻易让旁人涉足他的房间,能够进来的,都是翎卫所款待最高规格的贵宾猜猜我们手上的杯子,是不是稀罕物,也不知道这东西,放在外面的世界,能够卖多少钱能够让多少人为之拼命?”
“如今倒是我们两个不受欢迎之辈倒是在他这间高级办公室里来做客了。”
两个被捆着嘴里勒着领带的燕尾服男,心想你们既然知道这一点,居然还敢私自闯进来当真是不要命的蟊贼,这里就是藤棘的禁区,他的私藏收纳室,任何一件事物,他都视若心肝宝贝。如今外面正在兴起轩然大波,是使命军演结束,一帮空贼被抓出来的大事。大使藤棘也是在前面安抚进行与会宴席的宾客,和他们纵论此事,这两个人趁此过来,又懂打开这间上了电子锁的房间,肯定是垂涎这里的东西。殊不知此举触碰到的是藤棘的逆鳞!
但被绑的两人也内心惊疑,这两个闯入此地的不善来客,看似不慌不忙,非常镇定,要知道如果他们是冲着这间房子这么多价值不菲之物而来,此时便该偷窃,或者偷梁换物带走,他们此时却是还敢在这里泡茶
难道真不怕藤棘发飙?或者,是因为他们这两个人已经落在对方手上,为了防止他们被事后寻仇,是打算把他们两人灭口?
这么一想,虽然不太敢相信对方敢在马关星翎卫地盘上杀人,但他们仍然开始恐惧起来。说到底,两人也只是宾客,本身也是两位政府任职的高等书记官。高等书记官在大鹰帝国行政级别中属于高等文书官往上的级别,地位次于初等执行官,如果在星区,也能做一个星区级部门的副部长了,放在行政星上面,至少也是一名星球议员。
当然,两人受邀并不因为他们是高等书记官。事实上,在这样的宴会中,高等执行官此类的人物才是主流,更往上的帝国次官,那些身兼下院议员的人也有。两人能受邀这样的宴会,只是他们的父辈就是政府的次官。
帝国行政上从首相级别往下,是各分管政要部门的大臣,大臣所统率的部门之下,以此的官职排位就是常务次官,次官,助理次官,主管,三等执行官,三等书记官,三等文书官,三等助理官,最后是组员。
次官已经算是很高的级别,翎卫在帝国经营多年,和帝国一些官员来往密切是必须的。两人因为父辈是次官,也是官二代,在这个层次上,权势和力量都是他们最热切憧憬的,同圈子的人也曾宣扬自己认识什么厉害的机师,和首都哪个名号了不得手腕厉害的猛人一起吃过饭喝过酒,哪怕或许没到那样的地步,都会在言语间吹嘘一番。
翎卫在帝国的名声无人不知,这些强大的护卫被政要和富豪争抢,早已经名气斐然,统领翎卫的马关星大使藤棘,自然更是一个虎盘龙踞之辈。两燕尾服男家中是次官,和军方势力拉不上关系,但和翎卫首领藤棘这样的人物认识,却是牵线搭桥下的结果。
藤棘还一度和他们勾肩搭背,以朋辈论交。这让两个官二代的面子名声更是在他们的圈子中大振。这更是无形中给他们带来了一种类似武力后盾的观感。现在帝都的这众新兴西区官二代的圈子里,这两个燕尾服男其实是名人。就因为旁人看他们和藤棘有密切关系,已经把他们定义为是不好惹的人物。
两个年轻气盛的书记官,在这层翎卫的光环笼罩下,平时看上去倒也客客气气,有时候参加完一场宴会,也不如何盛气凌人,但总给人一股清高的气质,让一些人事后不免会打听他们,一打听,顿时就会震一下,脱口而出,“原来他们就是谁谁谁!谁谁!”这样后知后觉的惊愕。
事后听到这些宴会传下来的趣闻,两燕尾男也都是面带洒脱但内心实则虚荣至极的笑过去了。旁人看来,越加高深莫测。
这种旁人的敬畏,倒也一度给他们家族甚至他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方便,高调做事下,没人敢和他们对着干,自然畅通无阻。他们看似和气,但谁都怕他们。所以各自的家族倒也是蒸蒸日上。
今天他们更是受邀来到翎卫的大本营使馆之中,他们不免要在这样的场合,显示一番和藤棘的关系,就更把这里当自己家一般,平时一些翎卫高层也认识两人,现在更是客客气气打招呼,他们也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马关星翎卫的编外人员。
所以刚才和林海少昊擦肩而过,看两人在这里古古怪怪,便忍不出出言拦下,并不是故意作死,纯粹就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到了现在,两人被绑着,嘴巴被勒着,看着两个闯入大使馆藤棘办公室,好整以暇地两个蟊贼,他们开始有些畏惧了。
那边,外间的宴席被电视直播的新闻牵挂着,到了看到救援部队抵达的信息,人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算是松懈了下来。
藤棘和琅勃拉姆,则趁机暂时告退,私下里交流一下面对变故的各自认知。
“这件事有没有问题,警察总部的特种部队已经过去了,看样子人应该救到了。”琅勃拉姆皱眉。
“放心,我的人已经撤得干干净净根据事先的计划来做老鬼死了,否则他那边也可以从容一点,现在,鬼王帮是保不住了丢出去吧。”
“布下这样的阵容,竟然还没能杀死他们,这群家伙”琅勃拉姆始终是心结尚存。
藤棘则显得异常冷漠,“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推不倒的墙,一次不行,以后在做就是了,反正我翎卫,是和林海结了梁子,必要让他血偿!”
随即,藤棘又冷哼一声,尖下颚挑起,“别看林海那六人可以陷入死地而脱生出来,他们终究是死了一个叫裘里斯的,但我的人,却是无一阵亡!”
“那些黑榜地下世界的杀手哧,浪得虚名者多了。说到底,这些年我也是没有真正出手过了,黑榜上排名我后面的那些后来之辈,多数也都掺了不少水分呵,四个杀手陨落!黑榜这些年,也是越评越烂了我迟早不在这个榜上,换去红巨星榜露个相了。看日后的需要吧”
琅勃拉姆看过来,自信得笑起,“我现在觉得,家族选择和你们合作,确是没错的其实,我们是同一类人。注定未来要做很大的事的,别看现在很多人,凌驾我们头上,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把那些人踩在脚下。你我都是潜力无穷,有胆识野心,并有能力将这份野心实现之辈。”
“那还需要我们这之后紧密的合作啊!”
藤棘笑笑,其实这场失败,他并没有太过在意,一时得失,他看得并不重。是因为在这后面,他还有更大的事要做,通过这件事,看清楚合作的圆桌家族这种实力,才是他这场事件最大的收获。而有关林海,林字营那帮人,什么时候杀都可以。
先不说参与袭击的翎卫鬼魅般出现,又鬼魅般消失无影无踪的素质实力。
但看圆桌家族进行的这场袭杀的气魄,打击了江上哲,掀起那么大的外界动静,引发了这么多人连锁反应让首都星为之起舞,外部一片焦头烂额。
但是,竟然到最后,他们可以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一个鬼王帮,一架出事的帝国调查局车辆,一众数据混乱的机器人部队。这一切将背后的庞然大物身影,都敛没无踪。
关键是,掀起这么巨大民众愤慨动静的情况下,他们还能全身而退,这种能力。何尝不是圆桌家族的底蕴。
未来,藤棘的想法,可不仅仅只是当一个拉皮条的翎卫首领。
马关星要输出翎卫这种武力,和星际间这些高层权势人物打好关系,有朝一日当这一切滚雪球般扩大到一个地步的时候,未尝不能将马关星的威望变作现实辐射周边,成立一个独立主权的马关国!
只要通过翎卫,通过和星际间掌握话语权的上层贵族国度领导人打好关系,甚至在他们默许支持下,建立一个理想国,世袭罔替,未尝不可?只要成立了独裁制度,拓跋这个姓在马关星的正统地位才能持续下去,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将是那里永恒的主人!
这是他父亲的梦想,也是他的梦想。北蛮卡佛正是太过激进,敢妄自称帝,不懂徐徐图之的道理,招致灭顶之灾,被江上哲剿灭。而他们,则深悉远交近攻,更懂得星际时代,国家的诞生不仅仅是内部矛盾解决分化,还是外部矛盾必得解决或者妥协的道理。
只有综合这一切,星河才会有另外的历史诞生。
或许有那么一天,他会成为那片历史的主人。
太子拓跋棘,或者那老头子去世后,国王拓跋棘的时代。
“只有我的机密办公室有我的部署资料通过那里,我可以直接掌握到行动部队的目前情况”
来到电子门前,藤棘划开了房门。随他们一并而行的白手套远远在走廊入口站立,藤棘和圆桌家族继承人交谈,他们不过分跟紧,此时自然也不可能跟着进房门去。
密闭性极好的电子门沉重关闭。
藤棘和琅勃拉姆进入,原本应该以柔和的方式漫射下来的灯光,并未亮起。
空气中有温热。壁炉那处有星火。
藤棘正准备和他继续话题,却若有所察,眼睛陡然眯起。
琅勃拉姆,也瞬时有所察觉。
两人猛地朝黑暗中击出拳去。
“砰!”“砰!”两声脆响。
然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滚烫的热水噗!得浇了他们一身。
两人被热水烫的皮开肉绽的忍不住惨哼中。
两道黑影,朝两人轰然撞来。
“什么人!?”
“竟敢在翎卫的地盘放肆!”
吼出这一声后,藤棘显然惊异不定。几声闷喝,然后是黑暗中和突袭者“噼噼啪啪!”得交手!
有闷声惨鸣声传来。
首先是房屋的自动灯光没有如他们所料的亮起,就已经让他们心里有了落差和警惕,然后听破风声,以为是埋伏,出手,没想到是装着滚水的杯子,被陡然浇到身上,饶是两人都是意志坚强之辈,都如遭火燎惨哼。
接下来才是黑暗中的出手。
两人都算是一流高手,但此时,委实算是着了道。早过了八级机师门槛的琅勃拉姆连续闷哼出声。
黑暗中也不知道怎么个情况,藤棘怒叱,“退出门去!赶快出去!”
机括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琅勃拉姆惊声,“打不开了!”
“怎么会!?唔!”
门是密闭门,这个办公室哪怕就是开枪,外面也是丝毫不会听到任何声音。
碰碰!连续哼声,有破响传来,有裂帛的声音。
片刻后,袭击结束,归于平静。
灯光,缓缓亮起。
那两个早先被捆在角落的燕尾服男,原本是惊骇之中,眼睛,再看到亮起来的房间之后,倏然瞪圆。嘴巴“呜呜呜!”拼命,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但他们眼睛瞳孔里的惊恐和血丝,却是密布了整个眼球。
那头,那两个初始到来的不速之客,站在那里。
地上倒下了两个人,一个是被那个泡茶男子掐着脖子的琅勃拉姆。
另外一边,半靠在墙壁上的,是藤棘。
他的小腹,插着一把军用匕首,前端已经长长的捅没了进去,只有把柄在小腹外面。
鲜血正在不停汩汩涌出。
藤棘握着把柄,手颤抖着,嘴巴里呛出血,半个脸都皮燎通红,低头茫然而无力地看着这一切。眼神甚至有些前所未有的恐惧。
再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那边的林海。
那个前一阵还在袭击地挣扎求生的青年,此刻还身着来不及换的军服,踩着军靴,身上有积土,风尘仆仆,仿佛千里迢迢奔波来会友,但实际上他喝了茶,却非会友。而是来饮茶杀人。
拓跋棘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地步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的生命,正在以鲜血胆汁脏秽涌出腹部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流逝。
这一瞬间,什么马关星国,什么太子拓跋棘,都成了一个弥天大谎。那些触手可及的梦想,如从苍穹洞开的漩涡逃走,迅速光怪陆离的离他而去。
他不想他不愿他如此不甘他惶恐他痛恨他恐惧他这般惊骇
但他终将悲哀的死去!
更可悲的是他还不曾死,少昊就已经来到他面前蹲下,要像是电影般去抹他惊恐似乎笃定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安慰叹道,“凡人终有一死!”
噗。
他再吐一大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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