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资格代表南瞻立道?
这个问题,不仅是神州修士没有听明白,便是南瞻修士里,也有不少人现出了迷茫之色,不过南瞻修士里,很多早就被安插好了的人立刻同时互望了一眼,暗中交流了一个念头,开始分散了开来,将南瞻修士所在的每一个圈子都包围在了里面,神念开始互相传递。
就连已经登上了封禅山,手持青檀香呆呆发愣的方行,也有些迷茫的转头看了下来。
他看到了皇甫紫竹,却不觉得自己认识这个男子,并没有立时开口。
而皇甫紫竹在引来了众修目光之后,更是再进一步,朗声喝道:“我南瞻虽是偏荒野地,但也有禀守正道之士,方行小儿,你在南瞻时,便烧杀掳掠,杀师叛宗,做下了不知多少恶事,南瞻玄域天降,你可清楚自己手上坏了多少我南瞻修士的性命?就连我皇甫家道子,都被你暗杀当场,南瞻修士提起了你,无不恨的欲食你肉,欲饮你血,你这劣迹斑斑的小魔头,又如何能代表我南瞻来立道?就算立下了道,这又是什么道?魔道,邪道,还是贼窝?”
听得此语,山下诸修皆已脸色大变,隐然发觉了什么。
龙女柳眉倒竖,已然杀机凛冽。
应巧巧与楚慈,本来见到方行闯阵成功,一个喜极而泣,纤细手掌按着瑶琴,不停的颤抖,一个则伏在她肩上痛哭,此时却双双大惊,站起身来,颤抖不已。
而胡琴老人则望着含笑坐化的老友,面色却愈发的沉重,按住了手边的胡琴。
“神州北域乃上古道场所在之地,就算有这闯封禅十阵而立道的规矩,又何时允许一个魔头来闯阵立道了?若是此事可行,岂不是说,那魔渊里的妖魔们来闯了这十阵,也能容他们立下一个道统?”皇甫紫竹在此时言辞愈发的威严,步步踏上,愈发显得身形高大,威严迫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法旨:“再说,北域三位道主宽慈仁善,早就答允了我们南瞻立道之事,又哪里需要你这样一个小魔头来替我们南瞻闯此十阵了,且看你一路闯阵,血流成河,不知造下了多少杀孽,我南瞻众修,又岂会稀罕你这样一个沾满冤魂的道统来立足?”
“不需要!”
此时的山下,忽然有人大喝,声音正是响起在南瞻修士聚集的地域,而且这声音运转了灵力,让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楚,更是故意用了南瞻那边的口音,使人一听就能明白出自何处:“小魔头,你与我有杀兄之仇,某家无时无刻不想斩你复仇,你没有资格替我南瞻立道!”
随着这一句话响起,立刻便有诸多声音跟上:“没错,快快滚下来吧!”
“你便是立了道,也是魔道,某家再不济,也不屑与你同流!”
“我南瞻修士,自有去处,用不着你在这里示好!”
一声一声的大喝,皆从南瞻修士聚集的地方响起,声音太多,倒显得像是所有的南瞻修士在同时愤声喝叱方行一般,现出了一种群情激愤的感觉,却让神州修士更为诧异了。
这其中,也自有一些南瞻修士愤愤不平,反应过来之后,欲开口喝斥,但很快便有夹杂在人群里,一直留意的人神念传递了过来:“兄台,适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南瞻道统,自有皇甫家一手竖立,南瞻立道只在倾刻,你真准备要放弃这一机会,去帮那小魔头?”
“一边死在倾刻,什么立道都是泡影,一边就是平步青云的机会,你可想好!”
在这种告诫下,便是有心中不平的修士,或权衡,或被协迫,一时不敢开口了。
而这边的南瞻修士,则叫声更为猛烈。
他们这态度,甚至连一些神州修士都被感染了,暗中点头不已。
“看样子,南瞻修士里,也不泛见识高明之辈,此言说的不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难不成魔渊那边来了人,闯了十阵,我们也会容他立道不成?就连南瞻修士都唾弃这小魔头,他便没有资格替南瞻闯十阵,立道统,既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么现在拔乱反正也不错!”
更有人已经大呼出声:“小魔头,你有何资格踏足封禅山?速速滚下来!”
“还请哪位前辈出手,诛灭这满手血污的魔头,祭我北域英灵,为我神州道统正名!”
下方群情激愤里,一种变化正在油然而升。
闯了十阵,便有资格上香立道,但在这种气氛里,这规矩却渐渐淡了。
心怀嫉恨者,恨不得添油加醋,扇风点火,便是保持中立,心生怜悯者,在此时也都沉默不言,南瞻的修士,不愿触怒皇甫家,而神州的修士,也不愿看到小魔头真的立了这道统,更是有一些中立的,在南瞻修士都已经表明了立场之后,却不好插嘴说些什么。
“太过分了,太不要脸了!”
那骑乘怪鱼的女孩恨恨出声,眼中凶光浮动。
而那敲着木鱼的小和尚,则抬头看向了山上,喃喃自语:“一代真魔真要出世不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应巧巧与楚慈,在这种氛围里已经惊慌失措了,紧紧抓着彼此的手,气的满脸是泪。
而龙君则看了她们二人一眼,低低开口:“你们南瞻弃了他,就连我都不好说什么,不过自会尽力保他性命,但我担心的是,此子本就身怀魔种,只怕会在激愤之下,永堕魔道,我能看出你们二人与他之间的因果,情谊一道,或许还超出了我的女儿,若是他堕入了魔道,也惟有你们能够救他了,现在我只问你们,可愿为了他,与整个南瞻部州为敌……”
“我们……”
应巧巧呆了一呆,像是被这话惊到了。
而楚慈已经想也不想,连连点头:“我愿意,哪怕与天下为敌也愿意,求您教我……”
应巧巧反应慢些,也急急的点头:“我愿意,我一定要救他,一定!”
龙君神情凝重,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转向了封禅山上。
下方一片激奋,不知多少人愤怒而唾弃的向着山上的自己看了过来,方行却心中宁静。
此时的方行,则刚刚登上了封禅山顶,不远处便是那一个香气袅袅的鼎炉。
手中一根三尺青檀香,插入了鼎炉之内,就算得到了神州立道的资格,而如今,鼎炉就在面前,青檀香便在手中,只要插香入炉,南瞻立道一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只是此时山下传来的喝骂声,以及道道凛冽可怖的杀气,却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我操你们大爷的,还能更无耻些吗?我兄弟为你们闯阵,就换来这个结果吗?”
大金乌本来溜到了那宋归禅跌落的山涯里去,鬼鬼崇崇的将那宋归禅丢掉的莲台捡了回来,正喜不自胜的嘿嘿偷笑,但一回封禅山上,便听到了山下的众修的喝骂,只吓的身上参差不全的羽毛都竖了起来,愤怒的挡在方行身前,挥舞着翅膀,向着山下破口大骂。
“皇甫,皇甫,你们怎能这样做法?”
厉红衣与厉婴、韩英与王琼,也都挽扶着来到了封禅山顶,挡在了方行与山下无数目光的中间,似乎要替他抵挡山下众修的怒火,在这种局面下,他们亦是一同闯阵之人,感同身受,心中一股悲凉,一股怒火腾腾燃烧,就连性子最傲的王琼,都已经闭上了双眼。
“我们拼死闯阵,只为南瞻立道,就换来了这个结果吗?”
山下,胡琴老人已经愤然起身,捏碎了胡琴,取出了琴中之剑,直指皇甫紫竹,身上的杀气难以言喻的强大,几乎气冲斗牛,破开虚空乌云:“老夫知你皇甫家野心勃勃,却不知你们竟会无耻到这等地步,你们若想害了这山上的孩子,便先踏过老夫这一具枯骨!”
“还有我,我才不问管你们皇甫家有多威风,我师尊为这立道之事送了性命,岂能被你们一句话便否定了他老人家的功绩?皇甫家,你们有本事,先踏过我身……”
侯鬼门这时候也已站了出来,怒目暴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你们皇甫家敢这般做法,就不怕遭天谴吗?”
叶孤音在胡琴老人身边,亦倒竖柳眉,怒声喝斥。
然而对对于这一老二小的怒斥,皇甫紫竹连理都没理,呆呆扫了一眼,意态鄙弃。
这一老二小三人,怒视大喝,却连一句话都没有传出去,在他们跳出来的时候,便有一道赤红色的符篆飘了过来,镇压在了他们头顶,将他们的声音乃至怒意,全都笼罩在了里面,任凭他们二人如何暴喝的去反对,却也难以打破这道元婴级别的符篆镇压了。
他们还是好的,在别的地方,更有一些修为低些,却不愿屈服的修士想要开口喝叱,却被提前准备好了的皇甫家修士暴烈出手,直接斩杀,悄无声息,歪倒在了人群里。
而在不远处的一棵古松之下,身披神甲的灵巧宗德昭长老,施术摒闭了他的喝声,而后苍老的目光冷冷望向了山上,杀气层层叠加:“很好,很好,你屠我弟子门人,断我灵巧宗香火,可曾想过报应来得这么快,立刻就被人抛弃,窃去了机缘?哈哈哈哈,老夫等你被逼入魔的那一刻,便出手将你斩杀,哪怕有九天之盟的束缚,也拦不住我斩你之心……”
众修大喝声里,种种嘈杂之声充斥耳际,方行手执青檀香,却步履迟疑,不曾上前,只是静静的,形单影只的站在了青铜大鼎前面,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方师弟,上了这柱香,我们这十阵,不能白闯!”
封禅山上,厉红衣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厉声大喝,几乎有了些歇斯底里的味道。
“不错,闯了十阵,咱们就有资格立道,哪怕不立这南瞻之道,也要立我们自己的道,谁稀罕与你们呆在一个道统,待本太子养好了伤,定要杀光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厉婴亦在此时怪叫出声,愤怒的跳脚。
“忘恩之人,该杀!负义之人,该杀!皇甫家人,该杀!”
就连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韩英,此时也额头青筋曝露,连喝了三个“该杀!”
“小魔头,上了这一柱香,争些时间出来,皇甫家……不见得能只手遮天!”
就连王琼,亦在此时强提了一口气大喝,但脸色却立刻显得更加灰败了。
“呵呵,上香……”
一直沉默,甚至都没有开口骂人的方行忽然间咬牙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古怪。
“凭什么要上这柱香?”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味道,让听到了他声音的一众南瞻修士皆微微一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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