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行大笑一声,进入了道宫,后面的道无方脸色也有点阴沉。
倒是谢临渊轻声一笑,背负了双手,向道宫飘去。
道无方心间不悦,却是因为他本来好好的算计,第一步就失算了,他本以为方行见到了南瞻修士的惨状,怎么都会有所触动,便是不会立刻插身于其间,心下也会对宋归禅那一拔人产生敌意,更是会对神州的宗门力量感到一丝惧畏感,这样便只有投靠自己这一条路走,稍加调教,便能为自己做到很多的事情,再不济,也能为宋归禅增添很多麻烦。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厮第一步就跟自己想的不一样,竟然去打劫了?
他实在有点想不明白,这小王八蛋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打劫就打劫吧,他还故意留下了一条那么明显的线索……
金色的胖乌鸦!
……这一点道无方很确定是方行故意留下的!
从他连做了这么几桩大案的手法来看,这厮一定是个熟手,手脚干净利落到大师境界了,没有被任何人看穿他的身份、功法路数、真面目、行踪轨迹等,可他偏偏让这么多人看到了一只金色乌鸦,真是无意的?分明就是故意让人怀疑到他身上,却没有实打实的证据确定是他啊……就这么一点,凭空生出了多少麻烦?那几方势力的人要查,便需要将他带走,而如今偏偏他又是众所周知的天一宫贵客,就这么被人带走了,天一宫的脸面却往哪放?
这厮可是湖君长老亲自迎进来的啊……
脸面!
凡事讲规矩的神州,什么最重要,无疑就是脸面!
天一宫、纯阳道、阴灵道、符器道这几大宗门,再加上宋家、云家、文家两大世家,以及灵巧宗、一气宗等势力稍弱些的宗门,其关系可谓是一团乱麻,表面上倒还维持着些许平衡,但内中争斗委实水深火热,若是随便将方行交了出去,虽然实质上没有什么损失,但难免不会有人传出什么闲话来,对天一宫的声望可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无形而致命!
再加上方行怎么看都还有一些价值,或是很大的价值,就这么交出去了,他也不甘心。
这一来,倒使得天一宫承受了极大的压力,红妆楼两大供奉的事,都捏着鼻子压下了。
不过好在,道无方还没有那么无奈,适才他话里话外,意思无非是他已拿到了方行的把柄,让方行听命于他,警告方行若没了天一宫的庇护,恐怕立刻就有大麻烦临身,心里琢磨着,通过此着,若是能收伏方行,或说用这把柄驱使他做一些事,也算不错的买卖。
而谢临渊开心,则更简单了,最起码方行眼前麻烦越大,越是容易控制。
其间道道众修不知,只是暗中纷纷猜测,方行究竟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大盗!
道堂之内,地逾百丈,极是阔大古雅,入得此间的众修,皆盘膝而坐,分列两排,而在正间头上,垂着一道纱幕,幕后一个身材高挑的绝色女子盘坐,身边燃着青檀,缕缕幽香后纱幕后面传了出来,让人心旌动摇,却是那此次招婿的主角沧澜海长公主龙女了。
“长公主为表敬意,向诸位仙家奉礼!”
道堂之间,诸人坐定之后,便有一位站在纱幕前面的金丹老修开口,低喝了一声。
立时便从道堂两侧,鱼贯而出了两列天一宫女弟子,手上则捧着一个托盘,上面蒙着青纱,分别将托盘放在了每一个人身前,方行面前也有一份,伸手就揭开了,却见托盘里赫然便是一颗婴拳大小的珠子,幽深翠绿,触手生凉,蕴含浓郁的水气,周围有雾气萦绕。
“海珠?”
方行心里低赞了一声,然后觉得有点心疼。
这海珠可是一种四海瑰宝,相当于灵脉里生出的灵石,蕴含强大水气,乃是修炼水法的至宝,而且此珠拥有各种玄妙,打个比方说,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带着这枚珠子进入了荒漠,在里面呆十年也不用担心会被渴死,而且一些修行中人闭关的话,也往往会携带这么一枚海珠进入洞府,这样便时时有水气弥补自身亏空,闭关的时限就会延长很长一段时间。
最难得的是,海珠这一类的资源,一直都是被以沧澜海龙宫为首的海族掌御,等闲难有一颗流传到别的地方来,众修家便是花钱,都不见得有地方去买,如今龙女赫然拿出来了这么多,进入了道堂的几十个仙家,一人一颗做见面礼,这份礼可真不算轻了,诚意满满。
“呵呵,一直想求一枚海珠,曾出价几千灵精而不可得,长公主厚赐,牧阳岭尚甘牙感激不尽,小可也略备薄礼,区区一株三千年延气易血的宝药,不成敬意,还望长公主笑纳!此来非为选婿,只为代我牧阳岭老父向长公主请安,奉上我牧阳岭的敬意便心满意足矣!”
得了龙女的海珠,自然就轮到了诸修奉上自己手中的拜礼,却是端坐于龙女下首的一个年青人率先开口,取出一方紫匣,并一封玉简,一并交给了身边的天一宫女侍,捧着向龙女走了过去,众修闻得他竟然出手就拿出了一株宝药,心里也是暗惊,这手笔可是不小。
纱幕后面的龙女接过了紫匣,又细细看过了玉简内寄存的神念,这才轻轻开口:“牧师弟有礼了,敖贞不盛感激,还望转告牧阳岭张真人,龙女知他心意,感激莫名!”
那牧阳岭尚甘牙轻轻点头,道:“小子明白!”
这却是开了个好头,场间诸修,便也纷纷将自己手中拜礼献上。
“都这么大方?”
方行在人堆里简直就看愣了,感叹神州不愧是神州,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小兔崽子们,拿出来的东西却一个比一个惊人,有以宝药为拜礼的,有的神符为拜礼的,有以神器为拜礼的,甚至还有一个用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剑胎为拜礼的,只是已经显得有些不起眼了。
最为惊人的,则是苦海大剑修云独奉上的流云水剑经了,此子口气也很大:“长公主,吾祖苦海仙尊已有法旨予我,此流云水剑经乃是我苦海剑道立道之基,奉于你手,诚心可鉴,长公主当能明白这份量,日后入我苦海云家,你便是主母,云家八百剑修,任你调谴!”
虽然这一次招婿的真实目的,众修皆心里有数,但话说的这么直白的却真是不多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谢临渊也在此时开口,将一盏火红的小丹炉奉上,淡淡道:“此炉为我师尊以地心真焰锻造三百年而成,用以炼丹,丹品可提升四成,丹成率可提三成,不过与我符器道长老的话比起来却也算不得什么,只算锦上添花而已,师尊秘信已交由天一宫湖君长老转交长公主殿下,谢某在此便不再多言,只有一言可诺,愿为长公主做那马前小卒……”
“呵呵,这样的话谁不会说,我文家最恨乱臣贼子,愿为长公主扶正斩逆!”
一个身材瘦削,一身古袍,外貌颇为儒雅的青年男子轻声冷笑,打断了谢临渊的话,正是文家那个寿元最小的符道天才,如今北域最年轻的大符师文亦儒。
一时间,这三个众招婿之人里身家、实力最强之人,倒有些言辞激烈了起来。
“他们都在说什么啊?感觉都话有所指!”
大金乌听了一会,小心的向方行说道。
方行也瞪着眼睛:“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起来挺唬人的样子……”
“呵呵,方道友没有什么拜礼准备奉上吗?”
在此时,那呆在了一边,似乎一直在瞧热闹的大胖子道无方忽然笑吟吟问道。
这么一问,声音不轻不重,却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场间肃杀气氛为之一缓。
无数双眼睛都看向了方行看了过来,包括那纱幕后面的眼睛,有讥讽,有冷嘲,有不屑,亦有忌惮,活像狼群里混进了一只狐狸,又像是一群正在窃窃私语的狐狸群里混入了一只搞不清状况的狼……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真把这当成了单纯招婿的估计也就方行一个。
眨巴了一下眼睛,本来想随便拿点什么糊弄过去的方行倒不好装糊涂了,一边心里暗骂道无方个死胖子,一边慢悠悠站了起来,见身边的女侍伸手过来,想接他的礼物,却轻轻推到了一边,而后眼睛从左到右,从右到左扫了一遍场间的众仙家,直到一双怪眼把人看的都心里不舒坦了,才冷哼一声慢慢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不屑的开口:“一群土包子!”
“哗……”
场间一时大乱,无数道愤怒目光向他射了过来。
竟然敢骂我们土包子?
这个南瞻来的土包子哪里来的狗胆,倒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更有人冷笑:“看样子我们准备的拜礼不入这位道友的眼啊,却不知你准备了什么?”
“小爷的拜礼,大到吓破你们的狗胆!”
方行不屑的哼哼了两声,竟然迈着八字步踱到了龙女面前,与她只有一道纱幕相隔,望着薄纱后龙女那双恨意暗涌的眼睛,方行嘿嘿笑了起来,隔着薄纱,向龙女嘻嘻笑道:“我这次为了娶你过门,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啊,相信你听了一定会非常感动的,那就是……”
说到这里时,众修都下意支棱起了耳朵来听,但方行却不说了,一道神念传入纱幕后面。
“什么?”
一直神情淡然的龙女忽然激动了起来:“你说真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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