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底深渊的血战即将开始,”泰尔怒吼道,“我不觉得我们应该在这里无益地浪费时间!”
但他的朋友与盟友,苦难之神,哭泣之神伊尔摩特,还有晨曦之主罗萨达只是沉默不语,他们的态度让公正与正义之神泰尔无法离开,即便他一开始并不想来到这里。这是一场残缺的众神会议,在星空的厅堂里,每个神祗都只能看到自己想象中的建筑与装饰——泰尔看到的是森严的灰色石头建筑,用黑铁做灯架和装饰,光泽柔和的铜字在墙壁上铭刻着所有有关于法律的条文,而在宽大的祭台上悬浮着黑铁的天平,一方是正义,一方是邪恶,现在它们正在无限制地向着邪恶的一方倾斜。
罗萨达看到的是雪花石的庞大神殿与圣所,阳光从玻璃的天顶流入室内,无论内外都因此变得明亮而清晰,洁净的水在阳光中变得温暖,月桂树树影婆娑,树下摆满了缀着流苏的软垫——苦难之神,哭泣之神伊尔摩特所能感知到的只有旁人无法忍受的腐臭气息,它们来自于病人的呕吐物或是伤者溃烂的伤口,混合着草药刺鼻的气息,他席地而坐,身下只有泥土,或许一点稻草,他的身上不断地出现新的伤口,就像他承诺的,无时不刻地为那些不幸的人们承担灾难。
在魔鬼与恶魔的血战开始,到结束(暂时的结束)的这段时间里,所有的善神,以及中立神祗,甚至有部分恶神都必须严阵以待,血战的范围从不限于无底深渊或是九层地狱,它们可以发生在恶魔与魔鬼可以到达的任何一个地方,而这些混球们往往打着打着就开始有志一同地攻击前者的神国或是位面了,经历了数次动荡之后,就算是最绵软的神祗也会拿出最为严厉深刻的态度看待血战。这个时候,作为善神中举足轻重的三位神祗,泰尔,伊尔摩特还有罗萨达都应该巡防在薄弱的防线上,但阴谋与纷争之神要求召开众神会议,哪怕泰尔对此嗤之以鼻——关键在于,这也同样是神上之神艾欧设定的,对于众神的要求中的一条,他们不能无视众神会议,甚至要遵守会议上做出的决定或是接受审判结果——无关的神祗可以退避或是忽略,但与之有所关联的神祗还是必须到齐的。
“稍安勿躁,我的朋友。”伊尔摩特说,三位神祗之间的关系有点像是伯德温,凯瑞本与克瑞玛尔,泰尔与罗萨达之间甚至还有着一点摩擦,他们之所以结成联盟是因为伊尔摩特同时是罗萨达与泰尔尊敬的朋友,“约定的时间尚未到来,如果,”他说:“如果他们最终无法准时,那么我们可以立刻离开。”
“我忧心的是在我们滞留在这里的时候,那个卑鄙的希瑞克会做出有害于我的信徒的事情。”之前希瑞克也没少做过,设法拖住一个神祗,然后伪装成他的形象降临到对方的神殿中颁布旨意,挑起神圣战争,所涉及到的神祗最多能有三位以上,等到他们匆匆赶到,也只能按着胸口憋回一口老血——能够责怪信徒吗?当然不能;能责怪战争的另一方吗?也不能,就算是兔子也会在受到伤害的时候悍然反击的;那么能够责怪希瑞克吗?更不能,因为希瑞克的神职就是阴谋与纷争,这是他的本职,而不是罪行。最后他们发现除了责怪自己之外别无他法。
而就在这句话刚刚消散在空中的时候,一股隐晦而又朦胧的力量投入了神祗们的会议中心,烟雾从地面升起,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着黑色紧身长裙的女性,她皮肤苍白,手指纤细,从膝盖往下全都笼罩在模糊的影子里,“盗贼之神玛斯克。”泰尔厌恶地说道。
晨曦之主投去一个讥讽的眼神,盗贼之神玛斯克曾经试图利用曾经还是个凡人的希瑞克窃取神职与神力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还有的就是他在失败之后,竟然毫无廉耻之心地成为了希瑞克的附庸,虽然作为一个神祗,他不会愚蠢到将所有的东西都交付出去,但在与希瑞克共处的时候,他能够谨慎,或说卑微到以一个女性的姿态出现,还是会让众神们感到羞耻——神祗们几乎都有着男性与女性的化身形态,但玛斯克只是因为希瑞克经常以男性盗贼的姿态现身才会如此,免得有着心胸狭隘的阴谋与纷争之神给他找麻烦。
果然,紧随其后的是阴谋与纷争之神希瑞克,他的到来让泰尔看见他被神上之神抛入一个永远不可能脱出的黑洞;罗萨达看到他的神殿溃塌,衰老肮脏的牧师屈辱地以乞讨为生;伊尔摩特的耳边响起了不甘的尖叫,这是那些未能被他的牧师安抚下来的人类在濒临死亡时发出的。
擦着最后一刻来到的是兽人之神卡乌奢,他满意地看到了一个庞大的祭台,男人,女人,孩子,老人,兽人,巨人,人类,神祗,魔鬼与恶魔在上面相互厮杀,血水如同河流一般地怒号奔流,尸骸堆积成山峦,而他可以轻易地操控其中任何一个存在的生与死。但就在下一个瞬间,一缕晨光射进血腥的屠场,所有的一切,战斗不休的祭品,血,尸骸都消融在了淡金色的光线里,兽人之神卡乌奢发出一声咆哮,在众神会议上,侵扰对方的领域完全可以视为一个挑战,除了能够将众神轻而易举地束缚起来,以本质的形态丢入主物质位面的神上之神艾欧,没人会贸然如此行事。
“我们是受你们的邀请而来的。”晨曦之主厌恶地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会议,那么就尽快地提出你们的疑问吧,血战在即,将时间无谓地消耗在这里只会让我们的愤怒如同雷霆一般叠加——即便对于你而言,卡乌奢,你也不会想要经受它们的洗礼的。”
卡乌奢或许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立刻被希瑞克制止了,“这也正是我们的想法。”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是谁拿走了九面龙神艾欧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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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风暴之塔与泽拉塔其他的建筑一样,在漫长黑暗的甬道后,连接着一个贫瘠的半位面。地面上除了泥泞就是沼泽,飓风,暴雨与闪电统治着这里——只有屈指可数的零星建筑伫立于此,它们窄小,阴冷,但比起毫无遮挡地站在外面迎接暴雨与闪电的蹂躏,血战的新人们当然还是会选择躲入其中喘息一二。但就如每个恶魔所喜欢的那样,建筑的数量远远不足于容纳所有人,遑论有些人更愿意一个人待着,由此产生的争斗与杀戮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不过这正是无底深渊的风格,正如一个智者说过的,血战与内战的比例永远是一比一百,他是说,在血战中死去一个恶魔,那么在内战中就一定已经死去了一百个恶魔。这句话真是太对不过了,于是大为感动的恶魔们就设法把他弄进了无底深渊,把他的舌头拖长,钉在一块石头上,每个经过的恶魔都乐于在上面磨一磨自己的刀剑。
也有一些聪明的新人根本不去靠近那些建筑,闪电与暴雨固然可怕,但相比起潜伏的危机来说,又算不得什么了,只是在看到某个建筑里亮起了温暖火光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忍不住诅咒。
火元素蜘蛛燃烧着,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潮湿的地面就变得干燥起来,然后很快地,建筑中的阴冷也被驱赶了出去——这是一座粗糙的建筑,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它根本就是用长宽均超过二十尺的石块砌筑而成的,立起的三面是墙壁,顶上是天花板,没有使用石砖或是泥土,也就意味着不会有缝隙,但仔细看,可以看到每一个细微的角落都残留着不祥的深色痕迹,以及被冰雪与火焰蹂躏过的痕迹,就连金属武器在上面留下的划痕与撞击的痕迹也清晰可见。异界的灵魂研究了一会,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他们现在的躯体不会因为寒冷或是炎热而产生问题,但它还是喜欢暖融融的感觉。
如果说这还不够令人感到嫉妒的,那么火元素上摆着的一个黑曜石碗大概就足以令人疯狂了,它的里面盛满了用净水球净化过的水——在无底深渊,暴雨之中也携带着毒素与可怕的酸,在水里翻滚着大约有十来个的蛋,蛋壳是黑色,半透明,至于这些蛋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摆在门口用以阻挡暴雨的半个狩魔蛛大概很能说明问题——可怜的女士,它不但被夺走了家,还被开了膛,取走了孩子,背甲被用来当做施暴者的屏障,她的长脚被拔了下来,沥清有毒的体液,直接放在火焰里烤,这时候,肥美的香味已经无法遏制地传播到了足有百里之远的地方。
在恶魔中,吞吃同类从来就是一个快速提高力量的绝妙方法,但此时,它们也不禁心有戚戚——真该叫那些善神的牧师们来看看,这些人类真的需要他们保护吗?如果说带了卷轴,带了符文,带了刀叉,不,刀剑,带了火元素生物还有情可原的话,那么那些胡椒、盐、茴香、鼠尾草以及马约兰粉又该怎么解释?拿来迷住敌人的嘴巴,不,眼睛吗?风暴之塔的主人,一个巴洛魔的面孔是僵硬的,这白痴根本就是来野餐的吧来野餐的吧来野餐的吧——为了挽回所剩无几的尊严,他召唤了更多的狩魔蛛,但遭到了狩魔蛛们的拒绝——在血战中,又或是在主物质位面被召唤后不幸殒命是一回事,但为那个吃完了蜘蛛蛋,又啃了蜘蛛脚,意犹未尽站在门口向着无边的雨幕惆怅不已的家伙补充食材算什么?除非巴洛魔能够确定他不会再拿任何一只恶魔来做晚餐,当然,午餐,早餐和宵夜点心也不能。
异界的灵魂确实在惆怅,在它破碎的记忆中,自己吃过的蟹脚最长也不过小臂,但狩魔蛛的长脚可以从洞穴的这一端戳到另一端,它只能惋惜地取下其中的一截,火焰将外面的绒毛烧光,汁水被收容在光滑的甲壳里,没有泄露一丝分毫,一打开蛛脚,鲑鱼红色的蒸汽消散之后,就是外层赤红,内里雪白的细嫩腿肉,富有弹性,味道鲜美,而里面的汁水更甚一筹,虽然有毒,但它必须承认,他们的躯体或许就是为了享受美食而生的——永远不会真正地感到饥饿,也不会因为饱腹而降低食欲与味蕾的敏锐,最重要的,吃了也不会发胖!
蜘蛛蛋是冰冷的,就算里面的内容物在高温中凝固,一旦离开火焰,它们就立即半冻结起来,其中的毒性即便遭到破坏,也能够瞬间放倒一只贪婪的地狱猫——但异界的灵魂所有的感想只有——很像冰淇淋,那种价格相当惊人的冰淇淋……甜味清淡,奶味十足,质感细腻,还有蛋壳做容器……它遗憾地咬了咬蛋壳,也许是因为“蛋”太美味了,蛋壳就是一个渣。
——你有没有考虑过……巫妖头疼地问道。
——什么?
——如果血战开始,你身边都是狩魔蛛……
——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我是说,它们也许会很高兴先吃了你……
——那么我和它们友善相处,它们就不会了吗?异界的灵魂问道。
……
——没关系,偶尔犯个蠢并不是什么坏事,异界的灵魂说道。
……
——这里还有半个,如果你不要……
——给我留着,巫妖说,我来教你一个法术,对,用它可以保证新鲜材料不会变质和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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