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山邦国的执政官已经非常疲惫了,但他还不能休息。
就在今天,十三个施法者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毁掉了格瑞纳达人以土元素生物的遗骸构造出来的进攻路径,发现自己被孤立之后,残留在城墙上的敌人们战意立刻消弭得无影无踪——龙山邦国的城墙超过五十尺,格瑞纳达的龙爪骑士们如果只是想要撤退的话,这个高度还不至于让他们畏惧——何况他们身边也有着同行的法师与术士,但他们可不会去在意一个兽人,或是一个地精,除了少数几个格外机敏的家伙之外,那些残忍的怪物不是葬身于龙山士兵们的铁网与弩箭之下,就是跌死在高耸的城墙脚下。
但这并不是胜利,不是。
“我们的弩车呢?”执政官问。
“安然无恙。”在白昼时分的战斗中,龙牙军团只有一部分人被投入战场,而另一些,非常清晰地,绕着箭塔旋转与试探性地攻击,显然他们也知道如果巨型弩车会被藏在什么地方,箭塔空旷宽敞的底部将会是最合适的,箭塔也是城墙的一部分,它和城墙一样用了两层石砖,石砖的缝隙灌入铅水,而石砖之间是混合着药剂的沙石,那种药剂可以让流动的沙石在凝固后变得如同岩石一般的坚硬——倾斜的马道被破坏了不少,但执政官不是非常担心,矮人们留下了滑轮与吊车,一旦马道不能使用,巨弩可以被人力拉拽上箭塔的最高处——执政官希望那只掀掉了一座箭塔上半段的红龙没有注意到箭塔的顶层是可以开启的,打开后,巨弩可以直接将箭矢射向空中或是城墙内外。
一些法师正在忙碌着施放法术,在战时,保证法术位与休憩的时间是很重要的,但之前的索尔石怪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如果不是格瑞纳达人显然无法完全地控制这种怪物,它们也许会让龙山邦国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他们应该已经驱逐了所有的索尔石怪,但为了保证它们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施放防范与遏制的法术还是非常必要的。
执政官没有打搅这些辛苦的施法者,他去看望了负伤与死去的人,负伤的人被集中在罗萨达的圣所里,围绕着圣所流动的圣水被牧师们取来送入伤者的口中,圣水不能让他们立即痊愈,或是让残缺的肢体再生,却能让他们不那么疼痛难忍,罗萨达的主任牧师在见到执政官的时候微微鞠躬行礼。
“孩子们怎么样?”执政官问。
“非常痛苦,”罗萨达的主任牧师说:“但仍然抱有希望。”
“抱有希望是一件好事,”执政官说,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还能抱有希望:“您觉得……我们还能抱有希望吗?”他充满希冀地看向他的老友,他们的母亲是姐妹,而他们的幼年根本就是在同一座庭院中长大的,直到一个因为听见了晨光之神的召唤去了罗萨达的神殿。
而主任牧师像是无法承担这份沉重的期待那样低下了头,他简直不敢去看执政官的眼睛,“光辉的罗萨达并没有降下他的旨意。”他说,这意味着龙山邦国无法从其他地方的罗萨达神殿获得援助。
“为什么,”执政官说:“他明确过格瑞第是个伪神,是个卑鄙无耻的窃取众神信仰的盗贼。”
“但这是……国家之于国家,”就像是格瑞纳达周边的国家总是战火不息,但即便是一个国王被另一个国王取代,只要不是他们没有焚烧或是亵渎罗萨达的神殿或是圣所,驱赶罗萨达的牧师,那么主殿就没有直接插手的权利,这个条文并没有镌刻在任何一个国家或是神殿的律法石碑上,却从未被质疑与触犯。“我很抱歉,阁下。”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执政官说:“但我听说白塔那里似乎已经有罗萨达的牧师被无情地驱赶了……即便如此,晨光之神仍然无法将他的目光转移到这里来吗?”
“白塔的主人不会再被罗萨达所眷顾,”主任牧师说:“但作为罗萨达的追随者,我们没有惩罚她的权利,遑论躲藏在她身后的格瑞纳达人。”这件事情,只能交给信奉晨光之神的大公或是爵士来做——罗萨达的圣骑士与牧师将会出现在讨伐的队伍里。
罗萨达最为虔诚的追随者之一看向被月光覆盖的城墙,他急切地追问与哀求过主殿,但他们始终无法得到回应,而且他能够感觉到晨光在触及水面的时候变得愈发单薄微弱,他担忧自己的国家,为亲人与子民哀痛,但作为一个追随者,他更为他的神祗的异常而惶恐不安,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主殿也不知道),他一夜连着一夜无法入睡,只能凭借着神术滋养自己的精神,但几个学徒已经忐忑不安地询问他们的导师是不是自己的功课出了什么差错——因为他们发现无法倾听到晨光之神的声音。
现在唯一一个应信奉的神祗召唤而来的只有伊尔摩特的牧师们,他们各有分工,一些采集草药,制造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的药水,一些抚慰伤者与失去了亲朋的哀痛之人,还有一些战士,他们不但出现在战场上,还出现在箭塔以及其他较为重要的地点,或是关键人物的身边。格瑞纳达的龙刺军团可没有在另外两个军团忙着打架的时候吃瓜,他们的骑士,或者说盗贼和刺客,就像是混杂在尘土中的跳蚤那样潜入到城墙之内,他们携带着毒药和白磷,随时预备着毁掉水源或是纵火,放置粮草与器械的库房外的阴影中堆积着守卫的尸体,不下三位议员遭到了刺杀——如果不是有着伊尔摩特的牧师,与一些游侠的帮助,城墙之内就不会如现在这样安静稳定。
另外,随处可见的,大概就是死亡之神克蓝沃的牧师们,他们一如往常地那样带着乌鸦的面具,尖长的喙部拒绝着生者的接近,他们不但为人类祈祷,也为兽人和巨人,只是即便是他们,现在也没办法让每个死去的人得到他们的安息之所,因为格瑞纳达人中有着诸多灰袍的关系,所有的尸体都会被焚烧,只是龙山邦国的死者们可以被留下姓名,他们的亲人可以从灰烬里取走一捧以待安葬。
或许还有其他一些神祗的牧师们,他们或许就是龙山邦国的人,又或是在这里定居了很久,也有可能只是不愿意看着良善被邪恶无情地吞噬,他们留了下来,行走在街巷里,贡献着属于自己的一份小小的力量,执政官发出命令,告诉他们可以和术士,以及法师那样从城邦的内库中取用任何他们需要的东西,只是不能一一表示谢意让他感到有些苦涩。
最后他在城门前驻足,龙山邦国的城墙是一个残缺的圆弧,而残缺的位置就是雪盖沼泽。城墙上当然会留有城门,如今,三道沉重的城门已经被拆除,城墙的甬道中已经被充填了大块的岩石,和城墙一样用铅水浇筑,如果他们能够坚持到格瑞纳达人退却,想要搬走这些石头可能要耗费上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执政官将手放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他确实想要抱有希望。
他向未被格瑞纳达的军团征服的国王与大公发去了信函,他没有期望可以得到这些人的援助,毕竟他们之间也时常互有摩擦,他需要的就是提醒他们,格瑞纳达已经暴露出了他们的野心,还有弱点,在大半的军团都聚集在龙山城邦的城墙下时,格瑞纳达的内部一定极其难得的空虚,他还请沃金的牧师代为转达了自己的诚意——龙山城邦在外所有的资产,无论是土地还是堡垒,或是金币、丝绸、油脂或是矿石,全都被用来做了悬赏,只要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攻打格瑞纳达,不管他是否能够从格瑞纳达人手中夺得一座小城或是一片密林,他们所有的军费支出以及其他费用都可以由龙山邦国承担,而邦国不会索取任何代价,一枚铜币也不——这个老人从未学习过另一个位面的兵法之类的东西,但他知道,要让一条毒蛇放弃嘴边的猎物,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踩一下它的尾巴。
现在他只希望有人能够被这笔可以令巨龙为之垂涎三尺的珍宝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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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奥娜大叫了一声,她的焰形剑以一个难以揣测的方向上挑,她的力量要胜于女性甚至一些男性,但这个角度本来就很难让人释放所有的力量,但焰形剑特殊的弯曲剑刃让它只需要很小的压力就能在敌人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兽人的鲜血迸溅而出,诺曼的王女侧身闪避,血液会导致她执剑的手打滑,在面对力大无穷的兽人时,这个弱点可能是致命的。
这不是他们在离开碧岬堤堡之后遇到的唯一一批敌人,是的,他们遇到的敌人必须用批来计算,他们几乎无法获得休息的时间,袭击他们的人前赴后继,就像是发了疯,如果不是他们带着雷霆堡最为精悍,并且对兽人以及怪物们有着充足经验心得的骑士们,还有来自于碧岬堤堡的安东尼奥法师以及其弟子,也许他们在到达雷霆堡,或者高地诺曼之前就要永远地长眠在荒芜的峻岭之中了。
若是白塔和鹧鸪山丘仍然在精灵们,或是他们的朋友,以及退一万步来说,一个正直而良善的统治者手中的话,伯德温和李奥娜当然可以走克瑞玛尔以及凯瑞本曾经走过的那条道路,从鹧鸪山丘到白塔,从白塔搭乘精灵们的飞翼船沿着星光河上溯,然后沿着银冠密林的周边直接向雷霆堡进发,但现在那个美丽而富饶的领地已经被邪恶的“细网”公会所控制,而“细网”身后是格瑞纳达的龙刺军团,这点伯德温和李奥娜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即便他们想要通过贿赂的方式通过那里也不可能,更别说他们的悬赏已经被诺曼的女王黛安陛下提高到了一个让无数人为之癫狂的地步。
“我都想把自己交出去了。”在又一次摆脱了如同跗骨之蛆的盗贼与刺客之后,伯德温摇着头说,“那笔悬赏几乎可以再造一座三重城墙,你知道的,”他向李奥娜眨眨眼睛,“我一直想在龙腹隘口的另一端建造一座新的三重城墙。”
李奥娜微笑着摇头,将手放在一块辉石上,他们不敢点燃篝火,免得显露了位置。
“我们需要想点办法。”安东尼奥法师说:“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你知道的,我觉得我们就像是被蜂群追逐着的熊。”
“您有什么办法吗?”李奥娜尊敬地问,她一点也不会小觑安东尼奥法师,虽然白塔没有碧岬堤堡那样声名显赫,但它数百年来一直是精灵与外界的门扉,能够被精灵们承认,除了品性之外,力量也不会被轻易忽略的,她一直不明白白塔的安芮为什么会如此愚蠢地放弃这么一个睿智的长者。
“伪装,”安东尼奥法师说:“我们需要伪装,从面容到身份。”
“这可有点困难。”李奥娜说,他们的外貌体征太特殊了。
安东尼奥法师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们的对话被打断了,所有人不得不再次起身迎接新的敌人。
“是骑士。”伯德温说:“超过二十个。”
“又是一个贪婪过度的领主?”李奥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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