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我知道谁又在这里召唤恶魔!”主任牧师怒气冲冲地喊道:“我会亲手剥下她的皮!”
掌堂牧师无法脱身,正在举行的祭祀仪式不容许被打断,那么能够出来处理这场意外事故的也只有主任牧师了,她已经连接三个昼夜没有入睡或是冥想,但格瑞第反馈给她的力量让她毫无困倦之感,甚至过分地亢奋,她的面色潮红,手指发紧,眼睛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而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混乱的景象,蜂巢的中空庭院里到处都是牧师,她们不是暂时没有那个资格参与重要的仪式,就是因为无法承受更多的恩赐而昏倒,从而被其他人接替,她们会感到懊悔的,因为在这种仪式中牧师们往往能够得到最多的启示与指引,甚至有可能获得“母亲”的注视与青睐。
这也是主任牧师愤怒至极的原因,她原本可以从这场仪式中进一步地巩固自己的地位与提升自己的力量,在格瑞纳达的神殿,更正确点来说,在掌堂牧师驻留在此的时候,这种机会是非常难得的,毕竟她的强大将会直接威胁到上位者。但这些都被某个该死的小娼妇毁了!
一个牧师坠落在她的脚下,她的长袍不知道是没有来得及穿上还是被烧毁了,总之她身上唯一的遮盖物就是一段恶魔的残肢,它仍然活着,蠕动着想要钻到那个年轻的女性牧师的身体里去,主任牧师厌恶地看了它们一眼,从她的指尖迸发出一条灼热的闪电,将受害者与凶徒一同贯穿,紧跟着主任牧师,也就是她的心腹之一的年长者立即曲张手指,将这个碍眼的东西丢进熔岩里——躯体落入熔岩的时候只有极其轻微的嘶嘶声,但随之而来的恶臭与烟雾就像是有着自己的思想,凶猛地向蜷缩在狭窄甬道——也就是熔岩圆池的边缘部分的几个学徒冲去,被这股烟雾钻进了嘴、鼻孔和眼睛的女孩立刻倒下死了,只有一个学徒及时地刺破了自己的手臂,同时吟唱咒语,凡人无法看见触摸的箭矢刺穿了恶魔的残留部分,它在空气中尖叫,然后消失了,主任牧师因此瞥了一眼——那是一个血脉稀薄的龙裔,如果事情解决后她还没有死,那么她倒可以有幸成为主任牧师的学徒。
已经有年长的牧师以及龙裔们竭力在维持秩序,主任牧师一抬头就能看到一个攀爬在蜂巢墙壁上的弗洛魔,施法者都知道,当你看到一个弗洛魔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的弗洛魔,因为每个弗洛魔一天都有一个机会召唤与自己等级齐平的同类,几个牧师正在围攻它,但它的身边还有两只狩魔蛛,它们吐出的丝网原本是用来狩猎的,但在必要的时候,它们也会成为盾甲,顶层的房间几乎都被摧毁和燃烧着,在被滚热的空气扭曲了的景象中很难找寻到究竟是那个房间首先逃出了恶魔。
“知道是谁召唤了恶魔吗?”主任牧师厉声问道,而她的一个弟子匆匆下降,向她鞠躬,“应该是凯尔丝。”她说。
“啊哈,”主任牧师说:“这难道不是我早该预料到的吗?!她要为此负责!”
“我想……”主任牧师的弟子迟疑地说:“凯尔丝……”
“有什么就快说吧,”主任牧师说:“难道还有比这更糟的事儿吗?”
“我不知道凯尔丝还是否能够对这件事情负责,”主任牧师的弟子察觉到导师的不快,于是用极快的语速说:“她蜕变了。”这是格瑞纳达人对龙裔们因为龙血而产生的周期性疯癫与狂化所采用的一种较为和善的说法。
“这应该是件好事,”主任牧师危险地说:“每个龙裔都要经过这样的考验。”虽然凯尔门与凯尔丝从来没有过,这也是即便他们有着龙裔最为鲜明的外特征却仍然被人们质疑与嘲弄的关系,他们就像是人类中那些本该发育却没有发育的侏儒——但从自己的弟子的口中与眼神里,主任牧师敏锐地察觉到她还有没能说完的事情。
“她失控了。”主任牧师的弟子干脆利落地说。
而就在这个时候,像是为了佐证她的话,伴随着惊叫与诅咒,一大片碎石从高处倾泻下来,几个来不及躲避的牧师击落,连同碎石一起落入熔岩池,红亮的池水猛地高高溅起,爆发的热量与火焰让主任牧师也不得不施放神术躲避——她的弟子向空中伸出手指,而无需她的指引,主任牧师也能看到凯尔丝,事实上,如果不是有人指出,就这位红龙之女现在的样子,她或许会误认为那是一个炎魔,那个东西就像是一个周身迸发着火焰的直立着的蜥蜴,在烟雾与火焰的侵扰下,主任牧师不能看的很清楚,但她仍然可以辨认出凯尔丝(如果是)的肩膀上显然有着两个脑袋,一个近似于红龙,有着颔须与棘刺,还有一个是人类的,但上面的毛发都被烧毁了,而皮肉就像是融化了那样一直流淌到胸口——它看上去很小,因为凯尔丝现在的身躯大约有三十尺那么长,还不连她的尾巴,黑色的鳞片覆盖在赤红色的皮肤上,有些地方稀疏的就像是一条快要被送上烤架的鱼,有些地方却密集,或者说,累积起来,形成一个如同角瘤一般的赘生物,她的手臂缩短,双腿拉长,在蜂巢光滑的石砖墙壁上行走的时候如同疾风,它的手脚应该已经变成了有着尖利指甲的爪子了,主任牧师想,一些牧师避让开凯尔丝,但凯尔丝并未因为她们的退避而手下留情,那只近似于红龙的头摆动着,咽喉的位置显露出刺目的光芒,在牧师们还未来得及防备与逃走之前,一股夹杂着腥臭气味的火焰就贯穿了蜂巢的上空,被它触及到人立刻迅猛地燃烧起来,好似她们本身就是一根蜡烛或是火炬。
主任牧师的手指划过她的次元袋和魔杖,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在这里杀死凯尔丝,在造成了如此之大的损失之后,凯尔丝可能将会要面对红龙格瑞第最为直接的怒火,这是一个直系后裔的名头也无法抵消的罪行,只是她还有另外一个考量,那就是凯尔丝经过这次蜕变之后,是否会变得如同红龙之前所期望的那样强大?如果是那样,她可能会被惩罚,被监禁,但等格瑞第的怒火逝去,她将会被允许站在她的身边,那是掌堂牧师也未必能够获得的殊荣,不管怎么说,她身上有着最为浓厚的红龙血脉。
但若是如此,不,主任牧师一点也不觉得凯尔丝的性格适合成为一个掌堂牧师,而且掌堂牧师是一个重要到让红龙格瑞第亲自关注的位置,但主任牧师可就未必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在她还是主任牧师的时候,凯尔丝就可以无视她和戏弄她,如果两者的位置上下颠倒,她一点也不怀疑凯尔丝会将她一直想要一一在这个红龙之女身上尝试的刑罚与实验真实地返还在她身上。
“恶魔正在追杀她。”主任牧师的弟子说:“我们……”
“我们当然要将这些恶魔驱逐回无底深渊。”主任牧师说:“但我想我们需要先找到那个门,你还有……”她对身后的几个牧师点了点头,“去帮助凯尔丝,我和其他人去找到那个门,去封闭它,不然恶魔们会源源不绝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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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牧师以为自己会很快找到那个门,但在倾颓的废墟之中,好像一切都被火焰灼烧,或是被恶魔与龙裔的搏斗粉碎了,她们施放了一个又一个法术,被魔法侵染的东西在浑浊的光线中发出光芒,但都是一些无用(至少对她们的目的)的魔法用具和符文印章,而且大部分都已经被引发了蕴藏在其中的魔法,不能再起任何作用了。
主任牧师假装没有看到她的弟子之一将一个符文戒指装进了自己的次元袋,她必须承认凯尔丝的房间有有着不少好东西,她从那个被撞击出来的洞口看出去,凯尔丝正被两只狩魔蛛缠绕着,她的火焰可以烧掉蜘蛛的丝,还有蜘蛛——但加上一个暴怒中的弗洛魔,那个怪物也只能保证自己不会受到致命的伤害。主任牧师的弟子环绕着它们,但她们并不是要彻底地让凯尔丝摆脱这些恶魔,而是要让她和恶魔之间处于一个平衡状态,具体如何,要等到她们的导师再次给出无声无形的指示。
“看这里!”一个牧师突然叫道。
她发现了凯尔丝最初开始蜕变的地方,虽然现在她们还不能确认,但她们可以看到墙壁上的皮肤,它们奇迹般地被保留了下来,在鳞片撕开皮肤钻出来的时候,随着凯尔丝痛苦的厮磨,它们成片地被黏结在了有着细微凹凸的墙壁上,有些已经焦黑,有些却很新鲜,牧师们只要拿下来一尝就能知道这不是人类的皮肤。
还有那些在阴暗处蠢蠢欲动的影子,它们来自于狩魔蛛的身体,这些残骸可以长时间地保有活力,即便无法再次长成一只狩魔蛛,也能让一个凡人瞬间死去,或是让一个不够谨慎的施法者受伤。
它们都被小心地收敛了起来,主任牧师施放了一个回溯性的法术,查看残留的器具中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蜂巢中是严禁召唤恶魔或是魔鬼的,但作为一个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也可以被认为是自然死亡的地方,总有人会需要不择手段,但凯尔丝已经站在了最高处,她的特殊身份更是让人无法做出“正常”的竞争行为。她对魔法也缺乏应有的热忱,这是术士塔里的术士们做的事情,她经常这么说,所以要说她会突发奇想,想要召唤一个恶魔或是魔鬼——主任牧师一点也不相信,凯尔丝在智力方面确实有点缺失,但她至少还有属于一个格瑞纳达人的常识。
散落在地上的残片给了主任牧师一些讯息,一个奴隶,还有凯尔丝,“今天凯尔丝的奴隶是从哪儿来的?”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弟子,想起她们和自己一样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离开过祭台周边,“凯尔丝的侍女呢?”
“都死了。”一个牧师说:“死于恶魔之手。”可能就连灵魂也已经被吞噬了。
主任牧师厌恶地叹了一口气,她将魔杖握在手里,出于对红龙格瑞第的虔诚信仰与对格瑞第的红龙女儿的畏惧,她决定暂时还是不能放弃凯尔丝——她选择了一个不会与恶魔们对视的位置,折断了魔杖,魔法的能量呼啸而出,向弗洛魔席卷而去,她听到恶魔在大声咆哮,而等到了讯号的牧师们齐声吟唱,这是一个对深渊生物伤害性极大的神术,如果弗洛魔被直接击中,它会被立刻遣送回无底深渊。
弗洛魔挣扎着,但强有力的锁链让它动弹不得,神术击中了它,它哀嚎着坠落,跌入熔岩之中,飞溅而起的熔浆高达数百尺,主任牧师担心地往下看去,熔岩沸腾着,鼓起无数圆形的泡泡,但那个恶魔确实没有再次浮上来,看来这次重击成功地毁掉了它的身躯,要一百年之后,它才有可能接受另一个施法者的邀请回到主物质位面来。
而一旁的凯尔丝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受到的威胁已经不再那么大了,它吼叫着,晃动头颅,当然,那只有着獠牙的头颅,咬住了一只狩魔蛛的腹部,咬穿坚韧的外皮,犹如酸液般的汁液沿着它的牙齿流在红龙之女的身躯上,它激烈地颤动着,似乎也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疼痛,但它没有放松牙齿,直到将那只蜘蛛咬成两截。
另一只狩魔蛛则在牧师们的攻击下变得焦黑,蜷曲着爪子从墙壁上翻滚而下,它或许会逃走,但现在的牧师们暂时还无法顾及到那里。
凯尔丝已经彻底地疯狂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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