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爱读 > 圣者 > 第三百六十七章 踪迹

“阳光。”伯德温说。

永昼期间,极北之海的天空一天二十四小格都会是明亮的,但从他们踏上坚实的冰层开始,厚重的云层就逐渐变得稀薄,在他们将船只翻过来倒扣在一块巨冰岩石上的时候,一缕金色的光落在李奥娜的短发上,让那头鲜亮的红发看上去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阳光围绕着红发形成一个圆圈,就像是一个金光闪烁的冠冕。

“真好啊。”精灵游侠说,这是所有人的想法,就连巫妖,虽然七十七群岛终日被浓雾与阴霭掩盖,而且阳光中所有的热量与光明也不是一个不死者所喜欢的,但他们偶尔在云层的缝隙间看见纯金的光束投照在赤海深红色的海面上的时候,还是会由衷地感觉到愉快——毕竟巫妖损失的只是对于生命的热爱,但对于美的鉴赏力还是不会有所缺损的。

更别说其他人了,之前大概没人知道一整天没有真正的白昼和黑夜是多么的难过,就像是处于一个人造的环境而不是真正的自然里,他们就连呼吸的时候都会觉得空气是虚假的,风也是法术或是魔鬼的把戏,只有将手伸进海水里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股真实的冰冷。当看到阳光的时候,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了一次,寒冷的空气冲入他们的肺部,带来刺痛,但那也是带着温暖与安慰的刺痛。

精灵在翻过来的船底上催生了一大片地衣,翠绿的地衣在永昼期间会持续生长,这样他们回来的时候就能很轻易地发现船只的所在,只是希望那时这里的冰层不要断裂,不然船只就不知道会被带到哪儿去了。

他们没有携带雪橇,所有的东西都在次元袋里,只有侏儒拿出了两块雪板,安装在自己的靴子上,这样他就能牢牢地跟随着他们,而且不会轻易地陷入雪里。

“我们现在往哪儿走?”精灵问。

巫妖拿出了那枚黄金骰子,骰子在魔法的御使下滴溜溜地在冰面上转动,“往西北。”他简单地说。

侏儒看了一眼冰面,急促地喘了一口气,冰层干净极了,在阳光的照耀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水流与鱼,一只海豹好奇地看着他,用鼻子顶了顶冰面,像是要打破它,麦基打了个寒颤,赶紧划着雪板逃开了。

——————————————————————————————————————————————————

一个美艳而又强壮的女性穿过长长的,黑暗的走廊。

走廊里没有窗或是透气孔,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香料与硫磺的气味,如果她是一个普通人,那么她大概早已窒息而死,又或者在这种酷热的环境中被缓慢地抽干身体里的水分,焦渴而死,能够在这里自如行走的人除了格瑞第最为宠爱的牧师之外别无他人,但这位尊贵的女性并不是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穿过走廊,是一个庞大的圆形房间,并不比铁骨头城矮人们共用的广场更小,甚至容得下一条红龙从人形回到它最舒适的原有状态,也就是说近乎两百尺左右的高度与三百尺左右的身长。房间的墙面与顶面都攀附着栩栩如生的红龙雕像,只比真正的红龙小上一点,它们的身体是黄铜的,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精金,眼睛镶嵌着硕大的红宝石,除了这里的主人没人能够驾驭它们——那位我们应该说是颇为熟悉的女性举起了手,威严低沉的音节从她的喉咙滚出,两只位于最高点的红龙魔像眼睛里泛起了灼热的光芒,它们恭谨地向它们的女主人低下头,移动利爪,抬起翅膀,显露出一道古怪的门扉。

这道门扉可以说是透明的,也可以说是黑暗的,所有的光线都会被它吞噬,暂时以人类形态行走在这个位面的红龙让自己漂浮起来,进入通道,这个时候她听到魔像在旋转,这个秘门又被关闭了起来,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打开。

通道又冗长又寒冷,在深沉的黑暗中偶尔可以看到微弱的光点闪烁,或是可以听到婴儿的哭泣声与男人以及女人的尖叫求救声,有时候它们甚至很像是一个亲人或是故友所发出的,但如果你走过去,你所见到的就只有被禁锢在这里,因为缺少食物而变得格外狂暴与贪婪的怪物们——红龙丝毫不受影响地向前走去,正如在走廊里,她的每一步看似普通,但都能将自己的身体移动到数百尺之外的地方,她很快就通过了这里,打开一扇如同水波一般的门,来到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甚至比先前的圆形房间更大,四壁满是到顶的书架,书架上堆放着无法计数的魔法书籍,卷轴和魔杖,书架下摆放着装饰精美的箱子,有些箱子打开着,里面满是珠宝与武器,每一样东西上都闪烁着魔法的光亮,几件绣满了符文的魔法长袍就像是被随意丢弃似的搭在一把镶嵌着星辰般宝石的秘银宝座上,单就这个宝座所用的秘银,大概可以打造一整个矮人城市里所需的秘银链甲。

红龙看也不看这些,她伸出手臂,一个平行的黑洞在手臂间被打开,扩展,然后肉眼可见的,黑暗从一个平面向下倾泻,穿过房间的地面,形成一个深邃的垂直通道。她一步跨了进去,在垂直的通道里下坠,下坠的速度很快,但身处其中的女性并不在意这个,她念诵了另一个咒语,一个法术把她送到了另一个空间,一个仅属于她的半位面空间。

这个半位面空间位于火元素位面的边缘,如许多半位面,它直接被临近的主位面影响着,地面耸立着高大的火山,火山终日爆发,流淌着熔岩,熔岩在山脚下凝聚成火红的湖泊,乌黑或是灰色的烟柱笔直向上,让深赫色的天空被涂抹上了其他颜色,灼热的空气中充满了烟尘与灰烬,既影响着呼吸也阻碍了视线。

而在这不下数千座的火山里,就有一座特殊的监牢。

这座监牢在熔岩层的下方的下方,深到你会觉得寒冷,而在这个没有外来的光线与热量的地方,盘踞着一只来自于无底深渊的怪物,这只怪物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它能够吞噬力量,所有的,从一只地精到一个神祗。

红龙能够知晓这一点还要感谢曾经的****之神班恩,他在动荡之年,也就是一千年前的大浩劫中劫持了魔法女神密斯特拉,并用这种怪物吸取她身上的力量。这个秘密要到很久之后才为人所知,红龙拿到它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几乎已告平息,而巨龙们已经在规则与神上之神的命令下准备离开主物质位面,去到另一个属于并且只属于它们的空间,但并不是所有的巨龙都愿意——比起一个平和安宁的世界,它们更乐于享受战斗,杀戮以及统治那些微小蝼蚁的愉快感觉,红龙就是其中之一,那时她正身怀有孕,这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借口,但既然她没有跟随着大多数巨龙一同离开,那么她就永远不会离开了——她在一个港口城市找到了一个火山,安安静静地把自己隐藏起来,虽然说,在娩出龙蛋后她很快就感觉到了位面对于她的压迫。

她忍耐着,等待着,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她建立起了一个国家,并在精疲力竭之前繁育了尽可能多的后代。

或许有其他的巨龙会对此不理解,善龙不会悖逆神上之神,而她的同类则不会冒着被规则碾压的危险留下来,但它们并不知道红龙所独有的幸运之处——在那场波及了所有生灵与神祗的大浩劫中,她吞下了一个前来挑衅她的人类,每个巨龙都会这么做,没什么可奇怪的,但这个人类并不是普通的生物,他是巴尔诸多儿子中的一个,而我们都知道,巴尔在他的每个子嗣身上留了些什么。智慧的红龙当然不会等着巴尔的其他儿子来杀死自己,夺走属于巴尔的力量,但她也绝对不会把这份珍贵的礼物还回去——她堪称大胆妄为地捏造了一个巴尔之子的身躯,并从另一个巴尔之子的身体里抽取出部分力量放进那个身体里,希望能够以此尽可能地隐瞒住这个事实,虽然她知道她或许可以欺瞒所有的凡人,但对于巴尔,如果他还能重新降临,他或许只需要简单地一瞥,就能明了其中的每一个不实之处——做完这一切后红龙简直是心惊胆战地等待着谋杀之神的降临,直到当巴尔彻底陨落的消息传来。

红龙有试想过去夺取巴尔的力量,随即她发现自己可能需要面对一个发疯的强大神祗,一个疯到连其他神祗们也无法忍受他的神祗,她明智地退却了,神祗们的战斗她无法参与,那些凡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可以抵消几乎所有高超的智谋与周全的策划——但红龙没有放弃,她在筹划了很久之后终于捕捉到了弗罗——自从被神上之神惩戒性地抛进主物质位面,以会饥饿,会干渴,会疲惫,会刀剑杀死的圣者的形态在世间行走了数十年后,这些神祗不再如浩劫之前那样经常性地降临与停留在主物质位面,如非必要,他们甚至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神国,只有弗罗,这个善于享乐胜过战斗的神祗似乎并不把这个放在心上,当她再一次柔情蜜意地与她的选民在一个隐秘的半位面相会的时候,红龙与她的盟友抓住了她。

按照先前的协议,红龙的盟友拿走了弗罗多一半的神躯与力量,剩下的部分红龙把它藏到了这里,可惜的是她没有办法如她的盟友那样直接攫取弗罗的力量,但她可以召唤这个怪物,怪物从弗罗的身躯里抽取力量,而她从怪物身上抓取她所要的,她借用了弗罗的名义在主物质位面行走,杀死那些过于忠诚于弗罗所以能够觉察到异样的信徒与追随者,她狡猾地篡改了弗罗的教义,删除了那些好的,填补了一些坏的,动摇了她的信仰基座——而后以自己的名义建造起巨大的神殿,披挂上伪造与劫掠而来的神职,贪婪地汲取着人类的信仰带来的庞大力量。

想到这一切,红龙就不禁为自己而骄傲万分,她无比明确,自己终将成为一个神祗,或许在不远的将来,她还可以成为与他们的先祖并肩的强大神祗,虽然现在她还不得不做出一些退让。譬如罗萨达与泰尔,他们的信徒与追随者破坏了她的神殿,但现在不是正面对抗的时候,在她还没有完全地占有弗罗的力量并摧毁她的时候,红龙必须小心谨慎,如果被神祗们发现弗罗已经成为了她的阶下囚乃至食物,她或许会成为所有神祗的敌人——弗罗原本就是大部分神祗的娼妇——虽然她没想到那位公正严明的神祗居然也是弗罗的猎物之一。

红龙走进了同时禁锢着弗罗与深渊怪物的巢穴或是监牢,深渊怪物正在沉睡,消化它从弗罗那儿得来,又被红龙恩赐般留下的一小点力量,而弗罗被固定在一块黑色的岩石上,手和脚都被巨大的钉子钉住,这样就算是她如密斯特拉那样侥幸挣脱了锁链也无法逃走,而她的身体是破碎的,从胸膛开始,狰狞的伤口一直延续到腹部,伤口不断地流着银蓝色的血液,血液中带着璀璨的光芒,红龙靠近她,在弗罗厌恶与惊怖的眼神中凑上去,吸吮了满满一口血液。

“格瑞第。”她饱含憎恶地说道。

红龙,或更正确地说,格瑞第露出了一个恶毒的笑容。

于是又一轮新的折磨开始了,在被那只怪物覆盖在身上,力量被抽出的时候,弗罗绝望的放声大叫,她知道这只会让格瑞第高兴,但她所希望的就是她会因为高兴而失去应有的谨慎,而不是敏锐地发觉她已经将自己分割出去了一部分。(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