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娘子之前还不饿, 但总归是许久没这样慢慢悠悠、舒舒服服地吃一顿美食了,胃口莫名打开不少,因着她自己也是练武之人, 吃得竟不比两位男性朋友少上多少。
陆芸花吃得少所以最先吃完了, 他们还在吃,陆芸花念着余氏还没有吃饭, 早点吃完饭还要吃药, 和大家说了一声以后自去给余氏送饭。
黄娘子夹起一筷子稍微凉了一点的油煎笋尖, 指了指旁边的柜子说:“今日再吃一颗我前头喂下去那药丸,也是饭后一时辰。”
陆芸花谢过, 把药丸取出来放在显眼的地方免得忘记, 又去厨房拿了温在炉上的鳜鱼粥, 这是特地给余氏留出来的。
除此之外什么油煎笋尖、卤肉和咸菜统统没有拿,那些都是些不好消化的食物, 余氏一样都吃不了。再说鳜鱼粥已经足够鲜美了,不需什么咸菜配菜佐餐, 单单吃它一样也不会觉得寡淡以至于难以下咽。
端着东西进了屋子, 余氏心病已除,现下是陆芸花从未见过的好气色。看她现在的样子难以想象几个时辰以前她还面色惨白、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似乎就要这样去了。
“身体的奥秘啊……真是神奇。”
最终陆芸花只能这样默默感叹, 丝毫不知余氏能有现在这样好的状态多亏了黄娘子从白巡那里取来做成药丸的那棵珍贵药草,就算感叹也应该感叹这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的奇花异草、黄娘子居然把余氏病情判断得这样准确, 只是听了旁人语言描述, 便正正用这草药做了对症的药丸。
要不是背后这些原因……不说余氏现在能不能有力气自己坐起来喝粥, 就连能不能醒过来都是未知数。
“这次做了什么好吃的?”余氏甚至比从前主动很多, 不用陆芸花提起话题, 笑眯眯问。
陆芸花不觉带上一个笑, 尤其她因为阿娘病情这件事情已经担心了太久太久, 实在很难不为这样的好结果而高兴,现在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便总会不自觉露出笑容。
“今天做了鳜鱼粥,鲜美香浓又清淡软烂,特意给阿娘多挑了些鱼茸呢!”
余氏笑呵呵应下:“我最喜欢鳜鱼了,从前……”
她顿了顿,陆芸花心里一紧,但看她只是神色微微柔和了一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回避,又淡淡接着说道:“从前你阿爹每年鳜鱼最肥的时候可是会好好买些鳜鱼回来吃,清蒸最是鲜美了。”
“阿娘好一点后我们也蒸着吃。”陆芸花轻笑。
就这样一顿饭吃完,陆芸花端着空碗跨出房间才算是又松了一口气,一个人要是有什么伤心事,表现出释怀总要比避开要好一些,余氏不像是之前那样一说起陆阿爹就垂泪也不会特意避开不提,可见是真的开始放下、开始释怀了。
堂屋里的人已经吃完,桌子也收拾干净,黄娘子和白巡在外面陪着孩子们玩。
除了云晏,其余孩子与黄娘子并不算熟悉,之前黄娘子总是忙碌于四处行医,阿耿这样年纪大的孩子还记得她一些,长生这样记忆不算太好的孩子对她就只剩全然的陌生了,再加上本来就有些怕生又是第一次见黄娘子的榕洋,刚开始气氛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大家都有些怕这位表情严肃的姨姨,像是警惕的小动物一般试探着与她熟悉。好在对他们很好的秦婶婶就是个严肃性子,又有着活泼的云晏在其中缓和气氛,虽说白巡在一边看好戏一般默不作声,黄娘子还是与孩子们熟悉起来并且靠着飞行棋迅速拉近关系。
她甚至因此知道了白巡死活投不出来六导致最后一个棋子怎么都出不了家的窘迫事件,陆芸花出来的时候正和炸毛了的白巡吵吵呢。
卓仪在厨房继续他每日都要做的洗碗工作,他很耐心,又不讨厌洗碗,所以手法轻柔缓慢,全程竟没有水溅在外面,不得不说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阿娘吃罢了?”卓仪看陆芸花进来,回首问。
陆芸花把托盘放在他旁边,轻轻“嗯”了一声,说完也不走,默默靠在一边。
卓仪手上一顿,碗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怎么看着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是……太高兴了。”陆芸花看一边正好有小板凳,用脚勾过来一张坐在卓仪身边,撑着下巴喃喃道。
卓仪只觉得腿边簌簌作响,热乎乎的身子就这样靠在他腿边,或许这距离在陆芸花看来并不算近,可是卓仪五感敏锐,只觉靠近她那边的大腿皮肤滚烫,有种仿佛灼烧般的错觉。
卓仪僵硬地拿起盘子,但手指好似没有力气一般,手中盘子一个打滑差点就这样落回水盆,他一惊,伸手以迅雷之势牢牢抓住盘子,盘子边缘还是击打起些许水花,一下溅射在四周。
他悄悄向旁边看了看,见陆芸花还是和刚刚一样用手撑着下巴,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动作,不禁轻轻舒了一口气,放松心神温声应答:“嗯?”
陆芸花何止没有发现,她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了,都不用卓仪配合着问下去,自己就接上之前的话继续说下去:“之前一直想一直想,想阿娘的病到底什么时候好、到底能不能治好……睡觉时候做梦都是这些事情,但任凭我怎么想也万万不会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过程和结果。阿娘的病突然爆发,黄阿姐就一下出现又把她治好……太快太突然了,完全超乎我的想象。”
“……要知道我是做好了往后阿娘都躺在床上不得起身、我照顾她一辈子的,哪知道是这样的‘心病’,吃了药以后马上就精神抖擞……更加超乎我的想象……和做梦一样……阿卓,我现在不是在做梦罢?”
卓仪心中怜惜,垂眸看去,她正巧抬眼望过来,满满全是困惑,眼睛深处还有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惊惶。
“……”卓仪无声叹了口气,把手洗干净擦干,在陆芸花疑惑的眼神中走到她面前蹲下,但看到她的发丝散落在眼睫上,不禁变换成单膝跪地的姿势,伸手想要把这一缕不听话的头发别到后面。
但陆芸花下意识向后仰了一下身子躲过了他的手,他也不介意,乖乖把手放回膝盖,温和地笑着说道:“怎么会是在梦里呢……你握住它。”
陆芸花一愣,看着横着举到面前的手臂,整个人愈发迷糊了。窗外传来黄娘子和孩子们说话的声音,厨房的门没关,好似随时都有人会掀开门帘走进来看见她和卓仪这样奇怪的姿势。
“你做什么?快快起来,我……”陆芸花和卓仪认真的眼神对上,想说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就这样和他温柔又执拗的深色眼睛对视,半晌,还是放弃一般无奈举起自己的手:“……握住哪里?”
“这里。”轻触一下她的指尖,引导着她握在手腕的地方。
卓仪的手腕并不好看,不白皙也不纤细骨感,血管经络凹凸,这是稳稳举得起长刀的手腕,是骑马时单手举刀能把敌人劈开的手腕,是习武之人的脉门,并不习惯别人的触碰。
就算再温和的野兽也不会让旁人触碰到自己身上的命门,可是现在,他像是野兽驯服地露出脖颈或是腹部,就这样引导着陆芸花,让她握住自己的手腕。
“……?”陆芸花握住,疑惑地与他对视。
然后呢?所以呢?
“感觉到了吗?”卓仪唇角含笑,扬起的眉似乎都染上温柔,凝望着陆芸花轻声问。
什么?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
手心是稳定的脉搏和烫人的温度,似乎能感觉到血液流淌而过的声音……带着滚烫热度的、蓬勃的生命力。
是……真实的。
陆芸花和卓仪眼神对上,几乎在瞬间明悟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搭在他手腕上面的手指轻颤一下,在他越发柔和温暖的眼神中收回手,把眼睫上烦人的发丝别在耳后,垂首时眼睫微弯,似是一株低着头的含羞草。
“我知道了……谢谢你,阿卓。”不是什么梦幻也不是什么想象,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黄娘子治好了母亲的病是真实的,家人朋友是真实的,她的记忆以及所有经历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再真实不过。
卓仪笑意更深,收回手起身,轻轻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赃污,当他不因为生涩的感情经历显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往常面对陆芸花时的那些难以招架或是无所适从就消失了,真正展现出一种带着些许强势的可靠感,好似没有什么他解决不了,也没有什么他不能解决。
他没说什么,陆芸花却不知道怎么有点呆呆地回不过神,面颊后知后觉热度升高,还好叫她心乱的人又开始认真干活,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并着膝盖坐在小板凳上脸蛋红得像个西红柿。
明明、明明以前把卓仪逗得脸红的时候她只觉得好玩,现在卓仪好像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她却深深地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古古怪怪,叫人汗毛立起想要摆脱,又叫人心底泛甜想要微笑……
理论也不怎样从未谈过恋爱的陆某人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对卓仪心动了,但认真比较一下又不符合在网上看到过的描述,什么“一直想要注意他”、“心里又酸又甜”、“想要和他靠近”……
“完全不一样嘛。”陆芸花小声嘟嘟哝哝,脸上红晕也因此退下,很快确定了自己确实没有对卓仪动心……至于刚刚为什么心跳快得像是胸膛里揣了一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被她就这样忽略了。
感谢的话题也没有再次提起,陆芸花好似忘了这回事般沉默,或许是因为不想说起这事情时候再叫好似自己什么都没做的卓仪弄得面红耳赤、似是输了一般,或许是不想总是说谢谢叫一家人显得生分……
陆芸花从小板凳上起身,准备去储藏室整理东西,想着明天要给黄娘子做酱这样的正事,刚刚那些波动的心情便像是被层层叠叠落上一层白雪,若是在稍冷些的地方,除非有人想起来把这雪扫一扫又或是冬消雪融,这些掩盖在冰雪层下面的心情才会再一次显现。
这还是陆芸花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自己的储藏室,这房子原本不小,但里面填充了卓家本身就有的东西、她嫁过来自己带来的东西以及白巡送给他们那离谱的礼物,就算卓仪和她都是勤快喜欢整理的人,还是被这满满当当的东西挤得转不了身。
“鱿鱼、瑶柱、鱼干、虾干……嚯,这虾干真大……紫菜……咸鸭蛋……咸鸭蛋?”
陆芸花费力从里面扒拉出来一个小箱子,满是好奇地打开却发现里面是一箱子咸鸭蛋,外面包裹着黄泥的那种咸鸭蛋,应该是生的。
显然白巡不知道这件事情,不然他不会就这样顺手放进来也没说一声,好在这是咸鸭蛋,不是什么新鲜食材,不然这几天就算温度低也是要臭了的。
等等……不会还有什么新鲜肉新鲜鱼吧?
陆芸花悚然一惊,急忙一点一点排查储藏室里面的东西,她还记着余氏吃药的时间,所以紧赶慢赶在余氏吃药时间到之前把储藏室里东西检查清楚了。
好在她检查了一下,这一查居然还从另外一个角落里找到一箱子芋头,若不是现在这个天气怕是早都坏了!
“芋头可要怎么吃?”陆芸花翻着芋头,看得出来这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芋头,个头大小都差不多,只不过捂在箱子里这么久终归是有些不好了,越早吃完越好。
但是说真的,芋头这样食材是她比较陌生的食材,从前芋泥奶茶、芋泥蛋糕很火,陆芸花也兴致勃勃尝试过好几次,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许多人那样吃了很喜欢很喜欢,只能说吃过几次都记不住味道,后头有芋泥类的东西卖的时候不会买但也不讨厌。
“芋泥?芋头片?烧鸡?”陆芸花摸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芋头陷入沉思:“不对,烧鸡的那个似乎叫芋儿,很小……不长这样。”
思来想去也没什么特别的点子,陆芸花端起特意放在旁边的箩筐,里面都是收拾出来准备明天或者后面拿来用的食材,要到余氏吃药的时间了,还是这事要紧。
“阿巡送来的结婚礼里面还有一箱子芋头一箱子鸭蛋,要不是我收拾了一下储藏室,这芋头可是要坏在里头了!”陆芸花看了时间离余氏吃药还有一会儿,把箩筐靠在厨房门口,无奈对大家说道。
芋头虽说产自南方,但是这时代人们都喜欢四处游历,地方的特产随着人们的活动轨迹散布开来,尤其是现在这小县城成了“旅游城市”,更不乏芋头这样少见的南方作物,对本地人来说已经算不上稀奇了,陆芸花叫得出芋头的名字也实属正常。
“结婚礼……我倒是都忘了这回事了!”黄娘子没在意芋头不芋头的,只注意到陆芸花说的“白巡送的结婚礼”这句话,也不藏着掖着,眉毛一挑好似恍然大悟般爽快叹道:“芸花莫怪莫怪,黄阿姐我实在是太久没有参加人家婚礼,一时间没想起来这回事,实在不应当。”
“黄阿姐这倒是生分。”陆芸花哭笑不得:“我与阿卓婚礼都过去许久了,再说黄阿姐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地赶到家里治好我们母亲,我们感谢都来不及,怎么再会收这什么‘结婚礼’?”
“你说是不是,阿卓?”
卓仪刚把门口箩筐搬进厨房收拾好出来,闻言只默默点头,他耳朵好使,在里面都听清楚了。
“我与妹子投缘,不说这结婚礼也要送个什么东西,代表一下阿姐对妹子你的喜爱之意才行。”黄娘子微笑,丹凤眼一翘就想到什么,快快去自己包里取了一样东西塞在陆芸花手心:“芸花妹子,阿姐我常年行走在外身上没什么好东西,思来想去就只有制药的手艺值得拿出来。”
陆芸花翻手一看,是一个大大的罐子,扣开以后里面是半透明的脂膏,还带着些许绿色碎点,好似是草药碎沫。
就听她接着说道:“芸花是真心喜爱厨艺,阿姐我能看得出来,但是小娘子的手要好好保护才行,若是因此手指带上硬茧倒刺可是不美!”
黄娘子说着把手伸出来给她瞧,陆芸花细细一看有点吃惊,黄娘子面上肤色算不上白皙,更是有着年纪和风霜的痕迹,一双手却除了个别地方有些淡淡的茧子外竟如同少女一般柔嫩光滑。相比之下陆芸花的手指有着之前刺绣做多了留下来的细茧,也有着现在做饭生出来的新茧。
做饭就是如此,手指与生肉、冰水、刀具、油烟等等东西接触,除非每次做完饭都好好保养手部,很难说一点茧子都不长,就算卓仪和孩子们能帮她做的都会帮她做,如叫她天气冷的时候少触碰凉水等等,还是不能减缓这些粗糙的痕迹出现在陆芸花的手上。
当然,陆芸花也想过保养,最少擦点护手霜或是什么,但是现在护手的油多是用动物油脂所制,她实在习惯不了那种黏腻的感觉,加上本身不是太注意保养这些方面,遇到这样的困难也就把保养手部的想法顺势抛到脑后了。
“我所习的针灸之术要求指尖有着很敏锐的感觉,所以我特意做了这个护手脂膏,清清淡淡地也不粘,具体是什么所制……材料太多了我也就不说了。”
“这一盒是我新做的,还一点都没有用过呢,芸花有事没事擦一擦手,若是晚上用热毛巾敷一敷再擦是最好的,若是嫌麻烦随便擦一擦,只是效果差一些罢了,这一盒用到过年都不会坏!”
黄娘子丹凤眼翘起,神采飞扬的样子,显然很因为自己的脂膏骄傲,并不觉得送这东西当做朋友的结婚礼物丢人,也不认为陆芸花或者卓仪会看不上她的礼物,就算他们不知道里面放了多少珍贵药材,要多少麻烦工序才能做出来。
如她所料,陆芸花惊喜蘸取一点脂膏涂在手上,没有半分犹豫试了试,很是对她的礼物感到喜爱:“真好!之前我就想有什么擦擦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黄阿姐这脂膏清爽不黏腻,擦在手上又润又舒服……”
这种喜爱不是假装出来的喜欢,所以只叫黄娘子这样浑身生了逆毛、说话不怎么会在乎别人想法的强硬性子都觉得像是冬天喝进去一杯热水,从头顶到脚指头地舒服,从而与陆芸花更是亲近,飞行棋都不玩了,拉着这位性子极好的妹子谈起天来。
她们自然说的不是什么化妆品或是保养的物什,不是说这些东西不好,只是陆芸花和黄娘子都有别的兴趣,对这方面反倒不怎么上心。所以她们说的是各种各样的药草在生活中的用处,比如花椒八角、比如辣椒良姜。虽说多是黄娘子说着陆芸花听,两人还是有种聊得十分畅快的感觉。
“难得啊难得,黄娘子还能和小娘子聊到一块儿去。”白巡靠在卓仪旁边柱子上,抱着双臂啧啧称奇。
“芸花不似一般女子,黄娘子和芸花……有些地方有些相似。”卓仪沉默一下,注视着陆芸花的背影,轻声说。
虽是大人都不玩了,孩子们组一组还是够把这一局四人棋下下去的,坐在白巡旁边凳子上的云晏闻言好奇抬头,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鸟:“白叔叔,你为什么会这样说?黄姨姨和其他小娘子相处不好吗?阿爹,你说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我……”
卓仪没说话,白巡瞧他一眼后撇着嘴回答:“多数时候是你黄姨姨不愿意和她们交流吧?一天天总是忙得话都没时间说的样子……”
他想到什么,又撇撇嘴,这次低头看了一眼云晏,伸手把他脑袋瓜转到前面,显然是不愿意再说了:“小孩子问那么多作甚,专心与哥哥弟弟们玩耍,到你掷骰子了。”
“哇!我这次可以跳五格!”果然,云晏的注意力就这样被转移了,再没有心情问东问西。
白巡听着小孩子们活泼的说话声和笑声,轻轻哼了一下:“我虽然不喜欢黄玉那又臭又硬还扎人的性子,还是觉得她没什么不对的,‘燕雀哪里知道鸿鹄的志向’?自己飞不高就要能飞高的收拢翅膀,可见这世间还是庸人多些。”
卓仪清淡瞥他一眼没接这话,不过他沉默着没有反驳就说明也是赞同一部分的。
“只能说啊……感情就是理想的绊脚石。”白巡摇头晃脑,摸出自己小鱼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很是唏嘘般感叹一声,又想到什么“嘿嘿”嗤笑。
“……什么?”卓仪本不想理他,没想到他只这么笑也不说话,还一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他,真叫人听得难受,心中轻叹忍下一口气,语气平淡问。
白巡啧啧两声,有点好奇:“我虽说不怎么想成亲,还是看得出嫂子是个极好的娘子,想想黄娘子的经历……若是阿卓你早早与嫂子相识再成亲,你会因为家庭放弃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吗?”
“……”这个问题问得卓仪一愣,眉头微皱:“比如?”
白巡笑嘻嘻补充:“比如去漠北打仗、比如四处游历、比如带着一把刀挑战各大掌门……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
卓仪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