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兽人们的日历很奇怪, 他们用物候和月相一起确定日历。
物候大概指动植物对季节的反应。
月相则是月亮的阴晴圆缺。
和白芜上辈子的农历类似,这里一年有十二个或十三个月,一个月二十九天或三十天。
日历放在山洞里, 有个老人专门管这事。
白芜之前看过一次, 不过不怎么会判断日历。
川和墨对日历记得非常清楚, 白芜要是忘记了, 一般问他们两个。
这天白芜被提醒后天过年的时候,他还有些震惊, “那么快就过年?不是还有几天吗?”
“几天又几天,哪来那么多天?”川笑, “你想吃什么,过年给你准备。”
他们家也就白芜拿过年当成重要的事情。
如果不是白芜刻意提出,过年会像其他任何一个日子一样,平平静静划过去。
白芜仔细想了一下,“过年我们宰只羊,再宰只鸭, 其他根茎和小菜拿出来, 应该就够了。”
他们家有两只公羊, 现在都大得差不多了, 再养下去, 它们也只吃草,不产肉, 得尽早杀掉一批换新的。
开了春, 外面草原上牲畜多, 抓羊应该比较容易。
白芜说用不着准备,然而真过年了,他还是和父兄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连墙上挂着做装饰用的干草干花都换了一批新的。
过年当天, 白芜和家人舂了米,取了萝卜,泡了菌菇,割了韭菜。
光饺子他就做了三样——萝卜肉末馅,韭菜鸟蛋馅,野葱菌菇馅,每一种馅料都有荤有素,用新磨出来的小麦粉包了,白白胖胖,别提多讨喜。
硬菜更不必说。
面包窑烤出来的羊肉外脆里嫩,撕条肉下来,还能看到里面的汤汁。
腌野葱焖鸭子更是一绝,里面放了咬嘴果,做出来后又酸又辣,开胃至极。
白芜甚至烤了个蛋糕,里面放了大量的奶酪和紫草糖,又加了打发的蛋白,光是看着这焦糖色的蛋糕,就能想象到绵密香甜的口感。
岸跟着他一通忙活,然而真正看到成品的时候,还是震惊了,“就过个年,怎么那么丰盛?我们就算吃三天也吃不完吧?!”
“我梦中的新年就是那么丰盛。”白芜转头笑,“今天吃不完,留着明天吃也可以,明天吃不完还有后天,我们可以连吃三天大餐。”
岸咕嘟咽了下口水,“百鸟节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做这么多菜吗?”
白芜点头笑道:“做更多菜也行啊,到时候我们再宰一头猪,还可以请沓他们来家里吃饭,弄得更丰盛。”
“到时候我给你帮忙!”
父子三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就在他们聊得正火热的时候,白芜忙看见窗外墨远远飞回来了,正落地,忙喊:“阿父,祭司大人呢?他不跟你一起下来。”
“他说不合适,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这样啊?”白芜站在原地,看周围的锅碗瓢盆,手顿了一下,低声嘟囔,“我准备了五个人的量。”
白芜有些失望,原本飞扬的心情一下冷静了下来。
岸看他神情低落,伸手碰了碰他,小声道:“等会你给祭司大人送一份也一样,反正不差这一会。”
白芜恢复笑脸,“先准备开饭吧。”
现在天气冷,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在厨房里吃饭。
他们家的木桌子也是楔铆结构,并不算大,八菜一汤一蛋糕摆在上面,将整张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甚至还得把有些菜叠在上面。
川看了眼,“芜,你把食盒拿过来,给祭司大人的菜先预留出来吧。”
食盒也是他们家新做出来的产品,它跟饭盒有些像,白芜找木匠足足做了十个,摞起来可以叠得老高。
白芜嘟囔,“他都不愿意过来吃饭,还给他留菜。等送上去的时候,饭菜都冷了,有什么意义?”
“兴许有事。”川拍了拍他,“你不是说这些菜留到明天吃也可以?多装一点。”
白芜说归说,最好还是给每个饭盒都装满了。
蛋糕他还特地切了两小块。
对上家人的眼睛,他解释道:“让他一个人吃不好,我陪他一起吃点。”
川点头。
白芜陪家人吃完一顿饭,特地带着饭盒准备飞上去找南遥。
父兄已经进房间睡了,家里很安静。
白芜站在门外想了一下,蹑手蹑脚去杂物间。
他翻出了家里存放了好久的红瓜酒。
这些酒已经沉淀好了,打开闻一下,有股红瓜特有的香气。
白芜直接对着瓶子浅浅地啜饮了一口,酒有点苦,也有点甜,酒味不是很重,相比起酒更像是果汁,味道非常不错。
这坛酒是特地为南遥酿的。
当初他还说酿好了要给南遥个惊喜,没想到拖了那么多天,直到现在才带过去给他。
白芜带上酒,飞上去找南遥。
他还没有到南遥的窝边,就听见了一阵悠扬的笛声。
这笛声在夜晚传得很远,声音里带着浅浅的愁绪。
白芜在高空中往下看,发现了暗淡星光下的南遥。
他没在窝里,而是坐在外面吹一把骨笛。
白芜第一次知道他还会吹奏乐器,整个人非常震惊,甚至忘了拍翅膀,就这么滑翔着冲下去。
南遥吹完最后一个音符,将骨笛收回来,抬头看他。
两人在半空中对视,南遥招手让他下去。
白芜落在地上,整个人还沉浸在刚刚悠扬的笛声之中。
他变回人形,穿上兽皮大衣,“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会吹这个。”
南遥走过来接他,“祭司们都会一点,你以前见过?”
“见过。我们管它叫笛子,不过我不会吹。”
“你要是想学,我下次教你。”
“万一教不会怎么办?”
“吹给你听。”
三言两语之后,两人相视,彼此眼中都有淡淡的笑意。
白芜刚刚还觉得他浑身仙气飘飘,犹如谪仙人,现在总算感觉对方又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祭司。
白芜抱怨道:“特地让阿父过来请你,你怎么不下去吃饭?我还做了很多菜,打算一起庆祝一下。”
“刚刚长腿族的人过来找我商量事情。”
“商量什么事?没出什么意外吧?”
“一切都好。”
“那就好。来,准备吃饭。”白芜遗憾地看着手底下的饭菜,“可惜菜都已经冷了。”
“不要紧,平时也不一定每天都能吃上热饭热菜。”
“这话听着有点可怜啊。”白芜一笑,“你要是想吃上热饭热菜,尽管来我家蹭饭就是。”
白芜说着特地将红瓜酒打开,“之前说要给你的礼物,现在总算好了,你闻闻这个味道,看看喜不喜欢?”
“这是什么东西?”
“酒。”白芜比划着描述道,“一种喝了会让人浑身发热,心跳加速,意识朦朦胧胧的饮品。”
南遥听到他这个描述之后笑了,“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酒还没喝,白芜便被他的笑声弄得脸颊有些发热。
白芜将酒倒到黑桃碗里,伸手举起黑陶碗,“敢不敢试一次?”
“这有什么不敢?”
南遥接过碗,浅浅啜饮一口。
白芜就着暗淡的油灯,期待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味道怎么样?”
“有点甜,有点苦。”南遥又喝了一口,“很特别的味道。”
“对,非常特别的味道,我梦中很多人喜欢它,更喜欢喝了之后带来的朦胧感。”
白芜说着喝了一大口。
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人的缘故,他看着南遥,感觉心跳得有点快。
血液在他血管里奔流,犹如汹涌的大河,刷刷冲击着他的血管,将他的耳膜冲得轰轰作响。
他急忙吃了一筷烤羊排,将那点异样压下去,“说起来,我们天天在一起,也没怎么聊过天。”
“想聊什么?”
“聊我天天说的那个谎。”
白芜感觉自己真喝得有点醉了,要不然开场不会那么直白。
然而好不容易说了出来,他又不想把话咽回去。
他的心咚咚跳着,剧烈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他的胸腔。他实在不想瞒着南遥了。
南遥定定地看着他。
白芜叹了口气,低低道:“感觉你也早就看出来了,我其实带着上辈子的记忆。不过我上辈子不是在这片兽人大陆,而是在另一个世界。”
“没关系,你还是你。”
“我刚觉醒记忆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我身体里的人不是我了?”
“嗯。”南遥说完又补充道,“不过你的目光告诉我,你不是坏人。”
“这也看得出来?目光跟目光有什么不同?”
南遥点头。
白芜又笑了一下,盯着他俊美无俦的脸,“万一要是猜错了,我是个危险分子,给部落里带来麻烦怎么办?”
“你不是。”
“谢谢你的信任,来,我们再来干一碗。”
“你不能喝了。”
南遥放下碗,也抓住他的手腕,轻轻将他手里的酒碗放到桌上。
南遥的手很烫,一只大掌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轻轻松松将白芜整个手腕都拽在手里。
白芜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烫伤了。
这股热度比碳火还明显,白芜手颤了一下,又被他托得很稳。
“可能我这辈子身体的原因,远没有上辈子能喝。”白芜自嘲一笑,“我都已经这么坦白了,你怎么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我早知道。”南遥低低道,“不然也不会特别关注你。”
“什么?”
晚风有点大,白芜喝得有点醉,没太听清楚他这句话。
南遥道:“我也有个秘密。”
“卧槽。我能听吗?”
“我还能说给谁听?”
“那你快说,别吊我胃口。”
南遥盯着白芜的眼睛,“祭司可以有伴侣。”
“我知道啊,只是祭司的后代不一定是祭司。”白芜道,“我还知道你们祭司有一些特别的技能,比如巫术,只是从来没有看你用过,感觉有些奇怪。”
这个世界的祭司其实会一点巫术,比如占卜。
白芜知道狮族的祭司就会占卜。
不过狮族的祭司是兽人,在部落里没什么话语权,狮族人也不拿他当回事。
但不妨碍祭司的特殊。
白芜回避南遥的视线,低低道:“如果这也算秘密的话,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喜欢兽人。”
南遥的手顿住了,几乎一字一句,低声问道:“为什么?”
白芜感觉自己真喝高了,话控制不住地往嘴边蹦,“我上辈子世界分为两种人,男性和女性。我,我从来没想过还能喜欢同性。”
白芜说完,偏过头补充一句,“我从没想过哪天和同性发生关系。”
南遥似乎呆住了,愣了一会儿才说道,“兽人和你不是同性。”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也不是异性。你有的我都有,要不是你觉得两性之间有点不妥,我们还能泡一个池子里洗澡,我们有什么区别。”
“你对其他亚兽人怎么看?”
“同性。”
“其他兽人?”
“我觉得本质上也是同性。”白芜越说声音越低,“我们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不会对他们有特别的想法。”
“你不想和什么人组成一个家庭?”
“我现在已经有家了。大家的寿命那么长,我和亚父他们才相差二十来岁。就算大家都活到二百岁,那他们也足够陪我大半生了。”
要不是生命太漫长,白芜也不会执着建房子,建房子那么麻烦。
白芜说完看向南遥。
南遥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有点发呆的表情。
白芜伸手想碰他,奈何隔着桌子碰不着。
白芜干脆挪动身体,由他对面坐到了他侧面,用手肘碰了碰他,眸子里满是担忧,“我这个想法很奇怪吗?”
南遥回过神来,道:“也没有太奇怪。”
“是吧。我也知道某些想法和这里格格不入,但我真的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有些观念没办法融合。”
南遥开口,“不一样。”
南遥说得突兀,白芜被他打断,露出诧异的神色,“什么?”
“兽人和亚兽人不一样,身体构造不一样。”
“这个,你是指生殖腔?”
南遥沉默不语。
白芜毫不犹豫,“可能身体构造真的略有些区别,它又不露在外面,从外表来看,我们是一样的,如果忽略生育功能的话,我们确实也一样。兽人能做的事我都能做,借助工具和智慧,我还能做得更好。”
白芜说完发现南遥又在沉默,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不是聊这个话题不合适?”
他想起南遥毕竟是祭司,可能不太接受这样的观点。
想到这里,白芜有点慌,“没事,你要是不喜欢聊这些,我们就不聊了,朋友间求同存异。”
南遥终于开口,“没有不合适。”
白芜忙摇头,“没关系,可能这些话题确实让人不太舒服。我以后不说这个了,来,吃菜,你尝尝今天的蛋糕。”
白芜说着给南遥挟菜。
桌上的菜那么丰盛,可后半段南遥的兴致再也高不起来了。
白芜担心自己冒犯了他,心里有些自责,又有些慌,其中一部分慌乱还来自于未知的地方。
这顿饭的气氛比较低沉。
白芜甚至觉得有点食不知味。
他低头看两人面前的桌子。
南遥一个人住,其实没有做桌子这个需求。
这是白芜打造饭盒等小家具时,一起请木匠打的。
他把桌子送过来的时候,南遥什么也没说,直接就用了。
白芜给自家添置一些家具的时候,还因为不符合家人的使用习惯,需要特地劝说他们一番,他们才能渐渐适应。
想到这里,白芜更难过了,垂头丧气道:“对不起呀,我不应该聊起这个话题,可能因为今天酒喝多了,脑子有点不太清醒。”
“是我的问题。”南遥轻轻推了他一下,声音温和,“我来收拾桌子,你到旁边坐着休息一会儿,今天还去泡温泉吗?”
“我想去,肥皂我都带了,过年总得好好洗个澡。”
“你喝点水,我们等会就去。”
白芜看他表情变得和缓,以为事情过去了,心情一下轻松起来。
他坐在旁边,看南遥忙来忙去,将所有的食物都妥贴收拾好。
忙完后,南遥出来,“衣服带了吗?我们现在去洗澡。”
“都带了,在箩筐底下,新做的衣服,连内|衣我都换成新的了。”
他们这里物资比较贫瘠,织出了布,也不能无限制地用。
哪怕富有如白芜,贴身的衣裤一共也才有两套。
新做的这套是第三套。
上一套屁股那里破了个洞,他都没办法替换,只能缝缝补补将就着用。
只是破了的衣服终究是破了,哪怕缝好了也还硌屁|股。
白芜将衣服的系带拉开时,悄悄叹了口气,但愿明年他们的条件能好一点,起码不要缺衣少食。
南遥侧过身去,可以避开他的身影,“你喝了那个酒,还能飞吗?”
“那肯定没问题,你看我走路不也好好的。”
白芜说得笃定。
等阵将飞上了天的时候,他感觉哪哪都不对。
连底下的山都是歪的,整只鸟都没办法保持平衡,一直歪歪斜斜地往前飞。
艹!
他人形时走路明明能走直线!
“啾——”
白芜叫了一声,示意南遥他得下去休息一会儿。
飞歪了是小事,万一他判断不准,一头撞到山体,那可就糟了。
南遥看了他一眼,飞过来,飞到他身边。
白芜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也没在意。
没想到南遥飞到他身边之后,直接一低头飞到他身子底下去了。
接着白芜就感觉到自己被背了起来。
他居然被南遥背了?
白芜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啾啾啾!”白芜有些着急,挣扎着想从他背上下来。
按照鸟兽人们的说法,一个兽人不能无缘无故背一个亚兽人,除非他们之间关系特殊。
南遥低鸣一声,示意他蹲好,不要掉下去。
在空中挣扎太危险了,白芜接到他的示意后,不再挣扎,心里却还带着不安。
白芜第一次以兽形爬上某个兽人的背。
之前他只被他父亲背过,背的时候还是人形。
他阿父当时怕他在上面趴得不稳,还拿藤蔓把他绑住了。
他第一次知道以兽形爬上另一个人的背,被人驮着飞是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既新奇又刺激,他一双眼睛往旁边看来看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没有月亮,连星光也很黯淡。
在他的视野里,山山水水,以及星光似乎都换了一个角度,看起来格外与众不同。
他既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上。
他在二者之间,更感受到了二者的广阔。
呼啸的寒风从他脸颊边吹过,甚至有要把他从南遥背上掀下去的势头,他却一点都不怕。
哪怕他真的没有把握好平衡,不小心摔下去了,南遥也一定会接住他。
南遥的窝离温泉并不远,南遥飞了一会儿就飞到了。
白芜从南遥背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担忧,只剩意犹未尽,“你背上真舒服。”
“你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咦,还有谁爬上过你的背?”
“没有,你是第一个。”
“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感受过的人,所以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吗?我还以为你背过其他亚兽人。”
“没有,用爪子拎起过。”
“哈哈哈哈,我也被别的兽人用爪子拎起过。我之前学飞的时候,不是摔到湖里去了吗?他们就用爪子拎我,简直毫无尊严!”
白芜忐忑过后有点亢奋。
他忽然想起来,“你不是说你们祭司也可以找伴侣吗?就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你是想跟谁结为伴侣了?”
“没有。”
“真的没有?”
“除了你之外,我还能跟谁结为伴侣?”南遥瞥他一眼,“估计在所有人心中,你都是我的预备伴侣。”
“我该不会耽误你找伴侣了吧?”
白芜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揉了揉胸膛,感觉自己有点卑劣。
可能因为南遥是他唯一的好朋友,所以不希望南遥身边有更亲近的人。
白芜强迫自己笑了笑,“你要想找伴侣的话,我去跟他们说。要解开误会不难,我听其他亚兽人小伙伴说,喜欢你的人多得是。”
“不找。”南遥道,“不想找陌生人,不用为我解释,麻烦。”
白芜点头,“你对其他亚兽人没感觉,还是纯粹懒得找。”
“没感觉。”
“那个如果我耽误了你,你一定要告诉我。”白芜道,“找伴侣是很慎重的事,你不要因为兄弟而耽误这件事。”
“不要操心那么多,你还洗不洗澡了。”
“洗洗洗。”白芜道,“说起来我们来这片温泉,洗了那么久的澡,我还没看过你洗澡那边是什么样子,真的不可以看看吗?”
“你想看就带你去看。”
白芜感觉有哪里不对,他一时又分辨不出来,只觉得整个人有点烦躁。
所以才会拼命找话题掩饰。
他感觉自己一定是喝醉了,不然为什么一停下来,就老觉得对不起南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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