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郊的院子里, 盛昔微刚刚睡着。
昨日接到了季兴阁那边递过来的消息说萧熠人已经找到后她确实安心了不少,但是她不在围山,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萧熠有没有受伤,什么时候会回来?
所以虽然心里没有之前那么沉甸甸的了,但也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心来,因此今日睡的也还是有些晚。
且盛昔微这几日睡的很浅, 可能是心里并没有完全安定,潜意识里便总告诉自己不能放松了。
窗外的晚风时不时的拂过窗棱,床幔被吹的轻柔飘起,偶然会轻轻扫过盛昔微搭在窗边的手背, 让她觉得有些痒,下意识的动了动手往里缩了缩。
突然,迷迷糊糊间她觉得好像有些不对。
盛昔微猛然睁开眼睛,在朦胧的夜色下, 她看见萧熠坐在床边, 正轻轻握着她的手。
“殿下……”
盛昔微喃喃了一声, 人却好像一时间还有点迷糊,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怎么的。
她就这样眯着眼睛看着萧熠,模糊的叫了他一下后便再没声了。
萧熠疼惜的俯身摸了摸她的脸, 然后小心温柔的吻上她的唇。
她身上有他熟悉的淡淡馨香,唇瓣柔软, 任他予取予求,萧熠刚开始还吻的如清风细雨,渐渐便有些克制不住起来。
他太想她了。
盛昔微下意识的嘤咛了一声, 萧熠这才微微收敛, 又细细吮了吮她的唇瓣才稍稍退开一些, 抵着她的鼻尖低声道:“我回来了。”
盛昔微这个时候方才如梦初醒,她眨了眨眼睛,突然一下伸手用力抱住了萧熠腰,将脸埋进了他的身前。
萧熠还俯着身子,被她这一抱又怕压到她,于是将手臂撑在了她的枕边,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的发安抚,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怀里才传来盛昔微带了些哭腔、瓮声瓮气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
她想跟他抱怨,想跟萧熠说她很担心他,这几日提心吊胆了许久,吃不下也睡不好,但现在抱着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盛昔微觉得,之前的那些心慌、担忧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好好的回来了就好。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哭鼻子的,明明听到萧熠下落不明时她都憋着没有掉一滴眼泪,都自己撑住了,可是当她一看到萧熠就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娇气的姑娘,要他宠着哄着才能好。
萧熠一听便知道她哭了,他有些心疼也有些歉意,依然轻轻的摸着她的头,低声哄她:“是我不好,让笙笙担心了,等回宫以后便让笙笙罚我可好?”
怀里的人一时半会没说话,片刻后盛昔微才哼唧了一声:“我不要罚你,殿下都这么辛苦了。”
萧熠闻言便笑了,他的太子妃还是这么心软的一个姑娘。
过了一会盛昔微才终于舍得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眼睛在他身上看了看,有些担心地问:“殿下,你受伤了么?”
萧熠直起身,也没瞒她,老老实实的将左手的袖子拉起来给他看。
“左臂和左肩受了些小伤,但不太严重,在围山时太医已经看过也包扎过了,都是皮外伤,过几日便好了。”
他的手臂上缠着一圈绷带,盛昔微心疼的摸了摸,又看向他的左肩,拉着他软声问:“痛么殿下?”
萧熠笑着摇摇头:“不痛,笙笙不用担心。”
盛昔微听他这么说,虽然也觉得萧熠估计是不想她太忧心所以往轻了说,但是自己现在也帮不上他什么,便还是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她看向窗外,见天色已晚,看样子子时都已经过了,于是刚刚还想问问殿下围山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他又是什么时候过来青州这边的,但现在都歇了心思。
殿下这时候过来,路上一定在赶路,想来应该是很累了,还是先让他歇息吧。
这么想着,盛昔微便起身往床的里侧挪了挪,然后拍了拍床榻:“殿下快上来吧,已经好晚了。”
萧熠之前一到青州这处院子便来屋里看了她,见她好好的睡着才放心去沐浴,盛昔微醒来瞧见他已经是他收拾好之后了,现在确实是可以就寝了。
萧熠应了他家太子妃的话,将外衫脱了躺上床,又逗了她一句:“笙笙短短几日竟然这么沉稳了,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想知道围山的事?”
盛昔微在他躺下后便一点一点蹭进他怀里将他抱紧了,轻声嘟囔:“当然好奇了,但你这么晚来青州肯定是赶路了,该早些休息,那些事情都不重要。而且你来青州定是因为担心我,我知道。”
萧熠低低笑了,亲了亲她的眉心,心里一片温软。
他的姑娘说那些都不重要,她是怕他累着了。
“真是个好姑娘,那快睡吧。”
萧熠轻轻拍着盛昔微的背,温柔的哄她入睡,就像以前的每一日一样。
盛昔微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这下心里终于完全放松下来,没一会便睡熟了。
萧熠看着她的睡颜,想到刚刚阿竹跟他说的盛昔微这几日的情况,他心里知道,在他没消息的这几日这个姑娘一刻也不敢放松,她可能心里也在忧虑不安,惊慌失措,却撑着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冷静的吩咐阿竹去做这样那样的事,关注着围山的一举一动。
阿竹说,在那几日从太子妃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
萧熠便想,他的姑娘其实很坚强,但这几日提心吊胆的担忧他,也一定没有好好休息过吧。
所以即便天色已晚,他也想赶过来陪着她,能让她早一点安心便好。
萧熠又轻轻摸了摸盛昔微的脸,然后便也拥着她睡着了。
这些天他并不轻松,直到搂住这个姑娘他也才觉得心里充盈安定下来,能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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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盛昔微很晚才醒来。
她睁开眼时第一时间便去摸床边,昨夜她看到萧熠回来了,与她说了话还搂着她睡了,她怕自己是在做梦。
第一下便摸到了温热的身子,然后她的手便被人握住。
盛昔微仰起小脸,看见萧熠正看着她笑,她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完全放松下来,也露出了一个笑脸,将头靠在了萧熠的胸前小声嘀咕:“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昨天又是我在做梦。”
萧熠摸了摸她的头,听到她的话笑问了一句:“笙笙之前梦到我了?”
“嗯!”盛昔微点头,然后开始添油加醋的将自己那日在梦里看见萧熠靠在一处山洞里的场景说了,边说边啧啧称奇,“殿下,那个场景好真啊,我感觉就跟我真看见了你似的。”
谁知萧熠却越听表情越微妙,最后竟然点了点头道:“是真的。”
他躲过萧炽派来的人之后留下了隐蔽的记号,后来确实是躲到了一个狭长的山洞里,在那之后没多久季兴阁就找到了他。
萧熠留了几个暗卫在身边,然后让季兴阁先回去佯装人没找着,自己的又在山洞里待了一夜,第二天傍晚才找时间出了山洞秘密回到围山行宫处。
所以盛昔微在梦里看到的场景是真的。
盛昔微被他这么一说给惊着了,这还真叫她梦到了?!
“怎么感觉这样一看我跟个半仙儿似的……我该不会是有点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隐藏天赋吧……”
萧熠被她逗笑,垂眸看着她:“怎么?笙笙难不成还想拜清辉道长为师了?”
盛昔微看了他一眼,然后煞有介事的摇头:“还是算了,我不忍心看殿下孤独终老!”
“嗯,谢太子妃体恤。”萧熠一本正经的接话。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眼,然后倏地都在床上笑开了。
好像在这一刻他们都将围山的这些纷扰抛在了脑后,对他们来说,短暂的分别又重聚的这一天,那些阴谋阳谋便过去了,他们又回到了以前在东宫的那些平常琐碎又温暖幸福的日子。
盛昔微在这时候突然明白,只要与身边这个人在一起,不论在何时何处她都会觉得幸福。
这天萧熠陪着盛昔微在青州的这处院子待了半天,一直到半下午才坐上马车出发回围山行宫处。
路上他也与盛昔微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以及围山目前的情况,盛昔微听后叹了一句:“你说三皇子他们这是图什么,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也不知他们会不会觉得后悔。”
萧熠想起昨夜萧炽被押下去的神情,搂着她淡淡道:“大抵是不会的,可能依然在怨恨老天不公,没有给他想要的一切。”
两个多时辰后两人到了围山,萧熠小心扶着盛昔微下了马车,先陪着他去了瑞国公府的院子里。
盛夫人自从知道萧熠失踪,盛昔微又被送去青州后便担心坏了,但是她也不好给丈夫和儿子们添乱,只能自己忍着,这下见着了盛昔微,一下便红了眼眶。
盛昔微赶紧握住她的手轻声撒娇,将她的情绪哄好了两人才进屋低低说起了话,而萧熠则在院子的小书房里与瑞国公说这两日围山的事情。
其实瑞国公也已经猜的差不多了,今日皇上便说太子已经在昨晚被找到,一切安好,都已经去青州接太子妃了,但除此之外却没有再说其他的,不过有心的人便会发现,华家的院子里多少有些异样。
然而太子失踪又找回的这件事并没有留给大家太多的思考时间,因为皇上已经说了明天一早便启程回京。
太子的这一出意外就像一幅画,被浓墨重彩地落下了迷雾重重的一笔,却在收笔时轻飘飘又干净利落。
不过一想到皇宫里还有一个太后在,盛昔微就觉得有些闹心。
东宫那个极星东引的局清辉道长不知有没有算出术引所在,这件事若事不解决那便始终是个隐患。
萧熠自然也没忘记这件事,在围山的事告一段落后便给清辉道长去了信询问,只看什么时候会收到回音了。
有了皇上的话,第二日一早众人便从围山出发回京了,而萧熠已经得了璟帝的吩咐,提前暗中派人早一步回京搜查三皇子的行宫以及华府,而太后的昭和宫也让人看管了起来,所有人不可踏出昭和宫半步,连一只鸟都飞不进。
一切等他们回到京中,应该便有定数了。
只是在这些有条不紊的行动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意外。
这日傍晚过后长长的队伍进了城,各爵府的马车这时便纷纷朝着各自府中去了,是以马车队伍在进城后便渐渐散开。
而前头皇上与淑妃的那辆大马车自然是带着后头的皇子们往皇宫而去。
萧熠在回程时没有骑马了,而是在马车里一直陪着盛昔微,谁知眼看着离宫门还有两条街时,原本撩着帘子在往窗外看的盛昔微突然扶了一下肚子,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她倏地一下抓住了身旁萧熠的手,咬了咬唇道:“殿下,我肚子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