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围的环境几乎完全崩解之后,秘境所处的真实情景便显露了出来,这是一片废墟。从倒塌的房屋布局可以依稀认出罗恩村的轮廓,但即使是伊流翎所站的地势较高的路面,也已经被海水覆盖,漫过了他的膝盖。
冰冷的水浸透了伊流翎的裤腿,湿透的布料传来的寒意让人十分不适,但远不如前方空中那正在凝结的巨大躯体所带来的压迫感。
成为了魔皇的塞壬并未继续保留血肉之躯的特征,反而更像是水元素生命,他原本极美的面容因躯体还未完全成型而模糊着,但已经能看出那对巨大的羽翼和鱼尾的形态。
“真是,令人作呕。”琪拉拉皱眉,看着那同样由蓝色透明的液体凝结而成的庞大身躯,这一次她似乎也体会到了伊流翎之前对塞壬魔族产生的那种厌恶。
伊流翎掩住嘴咳了一声,强压下从心中涌上来的恶心感,看了一眼琪拉拉。
其实,琪拉拉的本体史莱姆和水元素生命是很像的,但当时他之所以能清晰地区分开来,主要还是因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史莱姆虽然冰冷,但那只是作为凝水滴自身的特性,她整体给人的感觉依然是传统描述中水元素应该拥有的气质:纯净且包容。而这个世界的水元素生命,则和其他的元素生命一样,充斥着对血肉生命的排斥,以及一种攻击性极强的锋锐感。
水元素生命虽然叫做生命,但其实不像是一种生物,而史莱姆却很明显“活着”。
至于面前的蓝色生物,那就更像是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强行捏合起来,但不可否认其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你打得过吗?”塞壬魔族的苏醒需要时间,其实最佳的办法是趁现在逃走,但是这里唯一的出口就在那怪物的正下方,而那里汹涌着无数魔力旋涡,伊流翎估计自己一靠近就会被撕碎。
“打不过,除非老大在这里。”琪拉拉很干脆地摇摇头,虽然这塞壬魔族在历代魔皇中算不得上强大,但魔皇与魔王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不过我自己逃走的话,还是逃得掉的。”
“唉,我真是太惨了,我不该管闲事的。”伏牍姬叹了口气,又问琪拉拉,“你有个很厉害的老大吗?那他就没给你点什么保命的东西?”
“哦,不太可能,我老大比较脱线。”琪拉拉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说着莉莉斯女皇的坏话,“我一身家当都是我自己抢……赚回来的,至于他,说实话,他不一定注意得到我不在家。”
原来恐怖的莉莉斯女皇竟然这么不靠谱吗?伊流翎感觉自己又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这样啊,”伏牍姬又叹了口气,似乎这个叹气也是她复读的一部分,“那么,我就自己跑了。”
说完,她竟然原地消失了。
“这也跑得太快了吧?”伊流翎感应了一下,发现附近已经没有伏牍姬的灵魂反应,这就是穿模挂的任性之处吗?
那么,现在该考虑一下他们自己了。
“你有没有办法再把它封印回去?”伊流翎看了一眼正在慢慢苏醒的药勾芡和暗夜君王,这两人身上的红色水晶与这个秘境息息相关,如果趁着塞壬魔族还没完全恢复再把它关回去似乎也是可行的办法。
“按照之前的约定,我第二次苏醒的时候,我与药店的契约就正式解除了。”风神的祝福很冷漠地说,“所以那女孩已经无法使用我了,除非有其他人穿上我,否则我无法发挥自己的力量。”
“这样,那我能穿上你吗?”伊流翎觉得既然身为普通人的药家一脉都能使用,他一个修炼者更没有问题了吧?
“不能,”风神的祝福拒绝了,“我的鞋码是不会变化的,男人的脚进不去的。”
伊流翎忽然回想起了之前那张大脸曾经问过他的问题,莫非俺是的就是这一件事?
想到这里,他颇为自信地说:“没关系,我的脚比大多数同龄人小,穿得进去的。”
“那也不行。”风神的祝福继续拒绝,“你不是人类美少女,我不可以。”
“药店也不是啊。”伊流翎反驳道。
“但他的脚是美少女的脚,”风神的祝福答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对血脉设下限制?药店虽然不算非常好看,但她的脚很漂亮,是值得遗传的脚。我本来打算即使契约解除也为他们留下这个魔法,但这一代的这个男人不懂行,他要解除掉,我一向尊重人族的意愿。”
伊流翎震惊了,闹了半天,这个风神的祝福竟然是个足控?等等,一双鞋子是个足控,感觉也挺合理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站在人族的一边。”风神的祝福继续解释道,“魔族只有男人,我不喜欢男人的脚。”
“那,琪拉拉试试?”伊流翎指着琪拉拉问。
“她不是人类,也不可以。”风神的祝福在这件事情上意外地有原则。
“但你如果不帮忙的话,”伊流翎试图说服他,“我们打不过这个家伙,你最后不还是会落到魔族的手里吗?”
“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风神的祝福答道,“塞壬魔族没有脚,等他脱困见到其他魔族的时候我早就跑掉了。”
听到这里,伊流翎就知道这双鞋子是真的不靠谱,看来这次是栽了。
他叹了口气,对琪拉拉说:“你能跑就自己跑吧,趁现在那家伙还没醒。”
“但我不想跑。”琪拉拉转头看向伊流翎,她的表情没有之前那么轻松写意,看得出来魔皇级别的敌人给了她极大的压力。
“为什么?”伊流翎是真的有些疑惑,虽说他们之前互相帮过忙甚至互相救过,但基本都是在不危及自身性命的前提下。
琪拉拉对他确实挺好的,但她更爱惜她自己的性命,不然也不会死死瞒住自己凝水滴身份的事情,甚至之前还曾经考虑过把伊流翎灭口。
也许之后她的态度有所转变,两人的关系也是逐渐变得亲密,但伊流翎不认为琪拉拉会突然愿意跟他同生共死,或者至少以目前的情况还不足以让她选择毫无意义去送命。
“我讨厌她,我能感觉到她的力量和我的力量天然相克,是必须要死一个的,现在或许是唯一的机会。”琪拉拉皱了皱鼻子,看向伊流翎,“但我一个人做不到这件事,我需要你帮我。”
击败和杀死是不一样的,魔皇很难死亡,人族每次猎杀魔皇,都是赌上了众多强者的性命才能做到。琪拉拉觉得莉莉斯女皇或许会保护她不被塞壬魔皇杀死,但不代表会帮助她反杀这家伙。
如果让她跑了,琪拉拉恐怕得一直跟在莉莉斯身边,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这家伙干掉。
“那我能帮你做什么?”虽然琪拉拉的打算听起来有些不自量力,但伊流翎现在也没别的选择,两人在一条船上,他自然也只能尽力。
“我的力量强度不如她,唯一的生机就在于我们力量能互相克制。”琪拉拉盯着那巨大的蓝色身体的中心,那里有一颗和元素生命核心一样的蓝色水晶,“所以我必须变回本体,然后把力量打进那个东西里面。”
“但我如果变回去,我会失去意识,无法做到调动力量。”琪拉拉接着说,“但我之前曾有一次在本体状态下苏醒过,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做了什么吗?”
“啊。”伊流翎想起了那一耳光,“莫非你是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