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场大劫!”
藏山派的化神老怪携着几位元婴真人来到极阳磁峰之下,看着悬在半空仙岛的残破摸样,面露感同身受的悲戚之色。
只见原本亭台楼阁林立,犹如云中州陆的仙家胜地,如今不说那漫天云海被化神斗法的法宝碰撞,扫荡一空。只说仙岛之上的奇花异草七零八落,雅致的宫殿楼阁都被打碎,就连镇压仙岛那座宛若青玉的灵峰,都残缺了三分之一。
罗真仙门真正核心的所在,至少被掠去了三分之一的楼阁建筑,又大概有三分之一毁于化神斗法之中。
大战之后的遗迹,一片残垣断壁,不时可见法宝轰击的残留痕迹,触目惊心。
“风阳子率众来迟!还望守阳真人恕罪!”
风阳真人也带了几个元婴后辈,看着这一幕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摸样道。
守阳老道看着来人兵强马壮,七位元神气机相连之下,宛若渊海一般,而自己这一方折了鸣蜩真人,自己也身受重伤,更是连护山大阵都被人打破了!哪里还说得出什么怪罪的话来?
只有乖乖请那几位来援的化神上仙岛稍坐,好生招待一番。
不然千里迢迢来援的‘援军’一个闹不好,把被援的罗真灭了,也不是什么怪事!
藏山派的化神老怪虽是道家的打扮,脑后却悬着一轮佛光,手中拂尘一摆,脸上宝相庄严,端是正气凛然,在他身后藏山派的弟子驾驱着遁光法器,在半空中隐隐结成一个如山如林的阵势。
随即便在藏山老祖的带领下,大摇大摆的飞上了仙岛。
罗真仙门的诸多弟子前脚刚送走猛虎,后脚便迎来了豺狼,目视着来人,小心戒备,一个个如临大敌。
风阳子见得钱晨留在原地的转生神丹,便从容将灵丹收起,笑道:“道友当真不负所托,竟只用了一次,便将神丹炼成!这份丹道造诣,在我海外可算得上无人能比了!”
钱晨笑道:“让真人见笑了!神丹既已成就,不知答应在下的灵根……”
“道友回去以后,老朽即刻送上!”风阳子微笑点头道。
钱晨见得风阳子没有推脱,便收起袖中乱神迷情魔箓、三毒三尸三丧神、冰魄雷光,以及呼之欲出的太白斩情剑气之流,足底一顿,也升起一朵青云,托着他向罗真仙岛上的灵峰飞去。
灵峰高悬于仙岛正中,本是玄龟遨游四海在背壳之上凝练的山根,质地纯粹,犹如青玉凝结,因此被称作凝碧峰。
乃是仙岛的禁制核心,这等天地造化的灵峰灵气充裕,其上的山石亦是炼制法宝的上佳灵材。
没想到却也因此被得了一件损坏的山崖灵宝的断崖客看上,为罗真仙门招来了一个对头。
如今整个灵峰仙岛,都被先前那些化神的诸多法宝打的残破,原本遍布的禁制毁坏大半,守卫最为严密,禁制最为森严的灵峰,也因此迎来了最虚弱的时候。
偏偏这时,又有七位化神联袂而来,让守阳真人不得不提起精神应付!
守阳真人将几位化神请入灵峰之上的一座仙殿内,云雾在诸人脚下流淌,扑面而来的浓郁灵气叫人浑身一振,地上铺着的,便是产自中土北魏的云石。
传闻此石只产自中土英州,分黑白两种,乃是极好的布阵之物,灵机充沛,云石落脚处一股绵密软糯之感,托起脚底,叫人真如踏着云端一般。
越发衬的这里犹如仙境!
此地的大殿只怕也是罗真仙门的一处紧要所在,如今也不得不让出来招待一众化神。
钱晨心中暗道:“任何一个传承万年的门派,这般的家底只怕都不算少,我原本只打算从罗真这里捞上一笔的,如今看来还是眼界太浅。若是灭了这么十个八个的海外仙门,我重立楼观的家私,只怕都能凑齐大半!”
守阳真人端坐了主位,对几位化神微微欠身道:“老道有伤再身,不好招待诸位,还请勿怪。几位援手之情,罗真必铭记在心!”
藏山老祖笑道:“守阳真人说笑了!我等海外仙门守望相助,从来都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今日罗真被那些散修,妖邪破了山门,弟子死伤许多,若是有用得着藏山的地方,我等定不吝于相助!”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道:“是极,是极!”
守阳真人苦笑道:“罗真损失惨重,只怕要紧闭山门百年,休养生息。”
“如此一来我罗真庇佑的几大海国,以及那些矿场、灵岛,只怕也无力看顾了!还得请诸位同道代为照顾才是!”
藏山老祖闻言点头道:“如此,我藏山派自是当仁不让!靠近舟山群岛的千鸟、出云两大海国,以及贵派在东海的二十六座矿场,我便替道友管着。待到罗真恢复了元气,便拱手送还!”
风阳子那边也凝重道:“为了炼制转生神丹,连累罗真诸位道友如此。风阳实在不安啊!”
藏山老祖身边最不起眼的一位化神真人,只看他生的胖乎乎的,像是个富家员外多过修行之士,更勿论化神之尊了!
此人乃是海外一宗炼器大派金乌岛的长老,虽是化神,却是炼制了一件法宝取巧成就,只是他这法门虽也有隐患,却无碍于寿元,此次巴巴赶来,却也是为了转生神丹而来!
他在殿中观言察色,此时却得机开口道:“一颗转生神丹惹来许多风波,此物若是叫邪魔之流夺了去,要夺舍潜伏在我等山门之内,却也让人人不得安宁!”
藏山老祖闻言知趣,也插口道:“只看今日罗真的遭遇,便知此物乃是惹祸的根苗,窥伺者不在少数!”
另一位化神也目光闪动,点头道:“这般大害之物,须得小心监管才是。风阳道友!夺舍之举终究不是正道……”
风阳子微微一笑,只是沉默不语,端起旁边的灵茶送入口中,并不回应。
其他几人也不愿逼迫太过,藏山老祖看到钱晨坐在一旁,眼神一转,忽而对守阳真人道:“先前似是此人下手暗算,破了道友的山门,更是偷袭伤了鸣蜩真人,以至于让古辰有机可乘,才导致鸣蜩真人身亡!”
“如今那些散修退去,敢问道友,应该如此处置此人为好!”
钱晨在一旁看着热闹,未想到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来,他眉头一挑,心中暗道:“莫非是我一枪没杀掉那个鸣蜩,叫人以为我枪尖不太利?”
当即稍稍抬头,反问道:“道友以为应该如何处置我?”
藏山老祖冷笑道:“罗真大难之际,你却打破元磁大阵,以至罗真山门被破,鸣蜩道友之死,你更是难辞其咎!此番大劫因你所炼的转生神丹而起,我等却不知你跟脚,如此行事,岂能放纵?”
他想起钱晨先前的一枪,才稍稍压了压话风:“至于如何处置你,却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还得和诸位道友商议,再下决定!再此之前,却不能让你走了!”
钱晨冷冷看了他几眼,又转头看向守阳真人、魏序子两人,平静道:“道友来援的晚了!先前的事情倒是知道不少。此番罗真才是事主,两位道友以为如何?”
“却是要为鸣蜩真人复仇吗?”
他在殿中负手而立,坦坦荡荡,如今虽有九位化神当面,但钱晨自诩已经看穿了他们各怀鬼胎的种种,若是动起手来,当可第一时间搅浑这摊浑水。
此时再杀上一场却也无妨。
守阳真人脸上阴晴不定,适才钱晨出手,乃是罗真败亡的关键一步,他自是深恨。
但如今罗真山门已破,除了他和魏序子二人,几无可镇压宗门的底蕴,若是为了罗真延续的大局,应当以休养生息为重,不好再生事端。
而且此时有七位化神在此,罗真能制衡之处,只有他们之间的某种默契平衡。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局势混乱起来,这么多化神之中,难保没有人有心思对罗真动手!
而观钱晨之前声势煊赫的一枪,一旦动手,绝对有实力让局势混乱起来。
一旦纷争起,后果实难预料!
故而守阳真人不得不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勉力道:“此番却是我罗真的家事,鸣蜩技不如人,为一位元婴修士所败,自有其一脉的后人讨回这个颜面,不劳藏山真人费心了!”
钱晨却忽而笑道:“方才来袭的几件法宝之中,我看那枚金锥却有些古怪!”
风阳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追问道:“哦?道友以为有什么古怪?”
钱晨道:“那金锥虽是三棱,但却有一种残破的气机,似是并非全体,而是某件法宝残破的一部分一般……”
钱晨挥手凝聚一面水镜,将方才金锥刺破九宫乾坤大阵的一幕重现。
水镜圆光却映照出种种隐秘的灵机和情形,才叫众人注意,这一道金锥原来是有三枚,其中两枚略短定住了阵法的变化,一枚三棱金锥威势最强,破了仙岛主阵。
藏山老祖只是闷声道:“胡搅蛮缠,你意欲何为?”
“我是说,这三枚金锥,似是一门残破的法器,这法器形制倒是有趣。此前品质更是接近灵宝,纵然只剩下三枚残缺的金锥,为人祭炼之后,竟然也威力不俗!”
“依我来看,这件法器原本应该是这副模样!”
钱晨微微一笑,手中的流光泛起,在金锥之下蔓延,竟然化为一把金色的三叉戟。
而那三枚金锥便是三叉戟的三个戟尖。
“混海三叉戟,昔年鲛人元神混海老祖的随身法器!”风阳子惊呼一声道:“混海老祖亦是一代之雄,相传其洞府在两千年以前便出世过一次,曾经沸沸扬扬一时,便因为散落的藏宝寥寥无几而沉寂。那次大举攻打洞府的,似乎就是藏山派!”
此言一出,顿时殿内诸位化神,乃至元婴真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藏山老祖的脸上。
藏山老祖脸色难看,沉声道:“尔等这是何意?莫非是怀疑我?”
“不是怀疑!”
钱晨背身负手,淡淡道:“道友,好好的一柄混海三叉戟,被你炼成金锥,以为无人能识,还敢来喝问我!”
“三枚金锥本是戟尖,所以,你算个戟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