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兄台相助!”知夏抱拳道。
随手便能点化他吐出的浊气,这一手至少是洞悉了他食气法的根本,钱晨的实力,实在有些神秘莫测,不像是能和一群练气散修混到一起去的人
“不必多礼,我也是念头一动,随手而为。后面的事情,我自己也没有猜到!”
钱晨也就参悟了一点自己魔道身的手段,没想到施展出来居然如此邪性,他还以为点化馋虫之后,会出现一只蝴蝶,如梦似幻才对。
这附身蛊虫,搞的血腥狰狞的画风,绝不是他想要的。
知夏憋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什么试探的手段,只好明着问道:“兄台,我听有人介绍,你这碗饭用的灵谷似乎极为不凡,是什么……紫纹龙牙米!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在被人追杀,可否告知来历?”
张怀恩在后面被吓了一跳,压着斗笠道:“你怎么就说出来了?”
“说了什么?”
“我们在被人追杀?”
知夏手一抬,捋了捋额前的头发道:“这都杀上门来了!你还当人家看不出来么?”
钱晨假装没有听到他们在那小声逼逼,而且,他还真不知道这两人是为了什么被人追杀。他只是感觉知夏头顶的劫气,隐隐勾连建康气运,有点好奇,又正好顺路罢了!
张怀恩面色凝重,朝着钱晨抱拳道:“阁下可否告知这紫纹龙牙米,是何来历?让在下心中,好有一个底!”
钱晨如实道:“我和倾城公主是好友,得她所赠!”
说着还从袖中拿出了一枚玉佩,递给张怀恩。
张怀恩接过玉佩,微微用真元激发,这是一件品级不低的法器,激发之后能形成一层真元防护,上面还有司马家的徽记。
当然,这法器的护身之能,对于钱晨和司倾城来说就有些鸡肋了。倒是可以用来表示身份,是司倾国为了钱晨等人行走大晋方便,特意赠送的。
张怀恩确认了徽记,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十六公主的好友,不瞒您说,我乃是朝廷派往东南吴郡的中正官,因为探听到了本地世家的一些隐秘,才被人追杀,正待前往建康避难。”
钱晨将玉佩收回袖中,笑道:“无妨,大家行走江湖,总有些为难之处!”
知夏道:“我先找出下蛊那人!”
他从挎包之中掏出了两张画着符箓的纸人,默运法力,右手捏成剑指,在纸人身上一点,激发了符箓。只见两只纸人飞出,朝着他点了点头,循着蛊虫飞走的痕迹,哗啦啦的随风遁走了!
钱晨在旁边暗暗点头,说起来此人的术法和山海界的修士知秋有些像,论起法力来,也并不逊于知秋。
只是他在上界没有后台,剪纸招来的纸人无法接引上界天兵依附,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两只阴灵,栖宿在纸人身上,用来侦查引路。
纸人绕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船上。
知夏悚然一惊,道:“他们居然已经摸到了船上?”
两只纸人一蹦一跳的,往四楼摸去,甚至有一只还回头朝着知秋招了招手。这时候,一个拇指大的小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纸人旁边,歪着脑袋打量他们。
纸人回头,撞到了那小人的肚子上,被那肥嘟嘟的弹性撞得退了一步。
纸人和小人对上了眼睛……
“耳道神!回来!”钱晨呼唤一声。
耳道神突然伸手一抓,把那只纸人抓在了手上,瞬息之间,便回到了钱晨的肩头。它抓着纸人的脖子,用力摇了摇,突然又把它放了下来。
耳道神露出凶恶的神色,在纸人面前,比划了几个弓步正拳的姿势,气沉丹田,小小的“呀!”怒喝一声。
看到纸人瑟瑟发抖,还不明白的样子,耳道神抱起符笔,在虚空中画了一只纸马,一套白纸盔甲,自己穿起盔甲,拿起牙签似的长枪,朝着空中捅了几下,咿咿呀呀的一阵猛龙咆哮。
然后把长枪塞到了纸人手里。
纸人手足无措,连手中的长枪都不知怎么拿!
钱晨这才看出来耳道神想干什么,敢情山海界中,知秋剪纸成兵,洒出一片纸人纸马,斗那一群妖狼的一幕,耳道神到了现在还没忘呢!
那时候耳道神还十分弱小,看着一群小小的同类杀的妖狼尸横遍野。
这给它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而如今耳道神封神之后,最擅长的便是画道,对那些请神而来纸人,也十分有好感。
如今见猎心喜,便想要找几个纸人做同伴。
但它看知夏招来的纸人,一点威武雄壮的气息都没有,就很不满,想要让它们拿起符兵符甲,甚至给它们画了战马。
但天可怜见,这两纸人只是知夏收服的寻常阴魂,哪里能和真武荡魔大帝麾下征战无数的天兵相比,它们胆子又小,耳道神如今位格已经不低,在它们眼中浑身笼罩着强烈神光,做起凶恶的神态来,都快把那两个可怜的阴魂吓晕了!
知夏看着自家两个立下过不少功劳的阴魂,如此恐惧,不得不和钱晨抗议道:“兄台,这只精怪你可认得,可否让它把我的阴兵放了。”
钱晨点头道:“是我养的精怪太过顽劣了!”
钱晨伸手招来纸人,在它身上微微一点,手中一张安魂黄符化为纸甲,给它披在身上。淡淡的灵光笼罩那阴兵纸人,让它神魂一阵清明。算是为耳道神贸然之举的赔罪,便把纸人送回了知夏旁边。
又对耳道神道:“既然你都跑出来了,也上去帮忙吧!”
耳道神歪着脑袋装傻,钱晨伸手给了它一个暴栗,把它扔了出去。
耳道神只好走在最前面,身后是两个纸人,钱晨把三足小炉扔在了房中,背着天罗伞和知秋一起跟在了最后面,张怀恩压着斗笠,亦步亦趋。
几人来到楼船上一层,耳道神摸着一间舱室就要进去,张怀恩却惊呼一声:“这四楼的舱房都有禁制。或许禁制威力并不强大,可一旦触动,必会惊动船东。”
耳道神气呼呼的,扭头并不理他,抬手提笔在门上画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门,然后又画了一个一人高的大门,最后在底下画了一个狗洞。
它推开小门,就这么堂堂正正的走了进去。钱晨就在后面,推开大门也跟了进去。
知夏看到那画出来的门,愣了愣,低声道:“这门法术,好厉害!”
也跟着走了进去。
张怀恩听到楼下传来上楼的脚步声,也急忙赶了几步,但他到了门口,却发现画出来的门户都消失了。
张怀恩略微迟疑,才低头看了看最底下的狗洞,才知道这是耳道神的作弄。他苦着脸,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咬了咬牙,低头爬了进去。
这时候,侍女才探头到了楼上,迟疑道:“刚刚好像有动静?”
船舱里,一人坐在床上,面前摊开一张绘画着种种魔怪蛊虫的黑布,他的脑袋上开了一个洞,里面的脑浆已经空空,彻底失了智,钱晨正在观察那人脑后的被咬开的血洞。
还有一些蛊虫还贴在他身上,啃噬着残尸。
知夏看了一眼舱房中的物什,低声道:“这间房至少住了三个人!”
“被本命蛊反噬而死!”钱晨从尸体前面站起来道:“看来那只虫豸,真的成了气候。”他指了指尸体的胸膛道:“现在正趴在里面蜕变。”
“先别动它!”知夏道:“把剩下两个人找出来再说!”
“有人来了!”知夏耳朵动了动,给自己披上了一层破纱衣,那纱衣色如桃花,一看就知道是女子的式样,偏偏知夏披在身上面不改色,正要往屏风后钻,已经扑出了的半个身子都化为了透明。
钱晨一手拉住他,一手拽住正准备往床底下爬的张怀恩,给耳道神打了一个眼色。
耳道神提笔,便将三人画到了屏风上。
屏风上原本画着一副溪山行旅图,几位魏晋文士在溪边饮酒流觞,此时上面却多了一个背着伞的少年道士站在溪边,远望青山。
一位青年侠客拉着一名神色慌张的中年文士,躲在树后。
门被敲响,画中的知夏微微皱眉,暗道不对。
来的若是这人的同伙,应该可以直接进来才是。莫非,还有另一组截杀者?
门口又敲了几次,门外的人见里面久久不应,只听咔的一声,那门口的禁制,居然未能发出警告,门就开了。
又有几个人推门进来,看到床上的尸体,也是一惊。
拿着扇子的女子走在最前面,此时上前查看,对一位道袍男子道:“是被蛊虫所杀……灵光明明就在……”
道袍男子抬手止住了她后面的话,低声道:“谨慎行事,不可多言!”
这时候游侠打扮那人已经搜索了尸体腰间的乾坤袋,他手中灵光一闪,乾坤袋的禁制便被解开,此人检视了一遍,低声道:“队长,你看!”
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张画卷,摊开来,恰似张怀恩的形貌,画上甚至封印着一缕张怀恩的气息。这让藏在屏风上,躲在树后窥探的中年文士捂住了嘴巴。
“我们受人所托,来保护此人。好不容易打探到了他的行踪,却还是被人抢在了前面。张怀恩不会蛊术,莫非还有其他人在暗中保护他?”
“大哥……此人修的就是蛊术!”检查乾坤袋和尸体身上遗物的游侠开口道。
“莫不是蛊虫反噬?”女子沉吟道。
“哪有那么巧的事……”
听出了几人话里的意思,画中的张怀恩转惊为喜,钱晨却暗中看出几分门道,外面几个人嘴上不停,暗中神念传音更是频繁,只是他们传音的法门隐蔽性极好,若非钱晨能直接看出他们念头的波动,等闲手段确实无法察觉的。
那道袍男子只怕已经发现了他们,这是在演戏给张怀恩看呢!
耳道神的神通虽然稚嫩,但它位格不低,加上吴道子亲传的画道,能看出画中蹊跷的人,眼力绝非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