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向北。
夏多看到的依然是成片的麦田以及大片麦田中间的村庄,从新七村往北,虽然才只隔了几个村庄的距离,但田里的小麦明显可以看出不如前面的饱满、成熟。
或许是新拓土地肥力不足,或许是南边气候更暖、成熟更早,夏多从这里经过时脑海中闪过这么几个念头。
虽然这边看不到田间地头劳动的人们,但在村庄里以及道路上,却还是能看到不少人。
夏多没有施法远视,就只是凭着一双肉眼远远地看过去,村子里的人似乎正凑在空地上闲聊着什么,完全无视了头顶的大太阳。
而路上的人,夏多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却能不时听到有说去南边酒馆喝酒的,又说去文化馆看精灵的,更多地还是在讨论不久后的文化艺术节到底是个什么活动。
尽管劳伦斯已经派出过不止一次宣讲队,领民也都清楚这个文化节要怎么玩,可对于领地举办文化节的目的还是不甚明了。
有人就很疑惑,难道就只是为了让领民们在结束了一季的收获后好好玩一下吗?可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办个更熟悉的庆典呢?
也有人觉得,领地办文化节可能就是为那些最近在领地各处时不时露面的精灵而办的,毕竟文化、艺术什么的,和一群种地的农民有什么关系呢?让他们参加岂不是让精灵看了笑话?
当然,夏多从民间听到更多关于领地文化艺术节的议论则是在说——领主大人所作所为必有深意,领民只要追随就行了。
对于这种观点,夏多既感到欣慰,又有些不满。
欣慰的是大部分领民对他的信任与支持,不满的则是这种信任与支持看起来多少有些盲目。
他不希望领民们的决定是“只要”、“就要”,而应该是“因为”、“才”,他更希望领民们知道领地的各种政策都是为了他们好,以及最重要的为什么这么做能比过去更好。
在夏多家乡,有位伟人就曾经说过“六亿神州尽尧舜”,以此盛赞群众的智慧,而那位老人家留给后人最大的财富之一就是群众路线。
不拿群众当傻子,还是积极教导他们、引导他们,将每一个人都知道社会运转的必要过程,让他们每个人都能通过自己的劳动与智慧参与进去。
文明,当然不是一个人的文明,而是所有人共同建设、一并分享的文明。
……
实地走过一个个村庄,夏多看到几乎每一个村庄都有闲着的小孩子,这除了眼下农忙放假外,最主要的还是领地学校不足以容纳下所有的孩子。
目前领地十六岁以上的孩子会直接进入时之塔学习魔法,而十六岁以下的,则会在领地进行学前教育,如文字、常识、法律、地理、算术、魔法,等等。
但开这么多课对老师的需求无疑是巨大的,据夏多了解,目前临水村大学堂绝大多数老师都同时兼着好几门课。
并且,一部分学生上课,另一部分就不得不放假,而老师却始终没有假期。
不久前,领地刚刚接受了二十多万来自甜水三位面的新领民,这其中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几乎占了三分之一!
这对领地教师数量又再次提出了要求。
为此,莱顿的做法是从领民中招募已经数量掌握文字、法律以及一些基本常识的人,每个人负责一项,先将架子打起来,之后再逐步完善。
只不过夏多没有批准这一做法,诚然领地已经有很多人都通过了文字关乃至法律关,但用来教学,哪怕只是用来教小孩子,也还是有些不足。
夏多更希望的是每一个教师都是法师,至少也是法师学徒,如果再对教学擅长一些,那就再好不过了。
之所以要教师都是法师,一方面是给小孩子提供一个近距离接触魔法的机会,小孩子正值发育阶段,思想也在萌发,提前接触魔法能够激发他们的兴趣。
另一方面,则是给时之塔日渐增加的新法师提供一个新出路,在未来,魔法当然是人人都要学,可魔法研究却不是每个人都有个潜力。
通过各种选拔,将具有研究潜力的人集中起来,剩下的人依然可以推动魔法发展,却未必需要从事专门的研究工作。
那么那些学过魔法的人会干什么呢?
现在时之塔的新法师,夏多更多是将他们当成魔法技工来用的,一部分直接加入魔法技工部,一部分较为优秀的被各个独立研究室吸纳。
还有一部分加入了时之塔教务处,从事教学工作,但他们教的对象是法师学徒、教的内容是魔法。
几乎所有工作都与魔法有直接关联,即便是领地魔法事务官,这种看上去更像是“世俗”工作的,从事的也是民用魔法设备的研发、推广、普及工作。
让一个法师去教文字、教地理、教法律,其中或许有涉及魔法的部分,但魔法绝对算不上主导,换言之从一般人的角度来看,这是对法师人才的极大浪费。
但如果考虑到教育对于一个文明的重要性,以及未来魔法普及的程度,这就算不上浪费了。
这是一个比较艰难的开头,却也是一个必须要做的开头,换做其他领地,让法师去教普通人与魔法无关的内容,那几乎是不可能被接受的。
不仅是法师本人,就算是被教的人也难以接受。
但在大夏领,这些都有可能实现,首先就是领民,通过大夏法典这样明确权利义务的成文法知道了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受教育是每个人都具有的权利,教师的身份是什么法律没有规定,那为什么不能是法师呢?
而对于时之塔的新法师,他们是在一个有别于过去传统学徒制的氛围里成长起来的,并且夏多通过进学会有意识地在时之塔内部传播诸如法师也是普通人的思想。
这些从时之塔成长起来的新法师,和外面那些脱离群众的法师有很大不同,更别说时之塔还有专门的德育课,专门空出时间给学徒回家帮家里、帮村里干活。
如此成长起来的新法师,又怎么可能视普通人如无物呢?或许为因为所谓的“知识分子的自矜”而看不起普通人,但绝对不会认为自己和普通人不是一个物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