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岩听了之后,默默点头道:
「好的,受教了。」
两人接下来便朝着酒肆那里走了过去,一路上他们当然是严加戒备,却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等到来到酒肆当中之后,发觉这里的环境破败而褴褛,看起来至少是荒废了十几年了,并且看桌子的款式,还有堆放的土陶碗的样子,乃是明显的古代风格。
不过,方林岩很快就发现,酒肆一共足足有七八张桌子,每张桌子上居然都有同样形制的一件东西,那就是一盏油灯。
并且这油灯可以说是制作得十分精致,整体造型居然是一个侍女,身上的裙裾线条都是流畅灵动,并且表面上镀了一层釉,在电筒的光芒照耀下汪汪的仿佛抹了一层油似的,拿在手里面也是冰凉光滑。
说实话,这侍女的制作工艺与桌子上摆放的那些土陶器具都是完全不同的!
不仅如此,方林岩端详了一下油灯之后,发觉其制作的也是很精巧,应该是从侍女的嘴里面灌油进去,然后灯芯从头顶上透出来,这种设计虽然精巧,可是细思极恐啊,想一想就令人通体发寒。
因为这油灯的点法,赫然是古代的一种酷刑,那就是点天灯!
大概是年岁久远的缘故,所以油灯里面既没有油,也没有灯芯了。方林岩和星意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油灯摆放在这里应该是很明显的暗示了,是暗示要将之点燃吗?
两人在附近寻找了一会儿,既没有发现灯油,也没有发现火源,这时侯方林岩再次端详了一会儿这油灯,发觉其侍女的嘴巴大小看起来和另外一样东西挺吻合的呢?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之前干掉了那群巴人之后,从其面具上撬下来的域珠。
于是方林岩便将这域珠取了出来,结果二者一靠近之后,无论是油灯还是域珠,同时都发出了明显的微光,显然二者产生了感应,然后,当方林岩将域珠塞进侍女的嘴巴的时候,其头顶那个本来应该是灯芯的位置,直接就放出了明亮的光芒。
「这珠子原来是这样用的啊.....方林岩对着星意恍然道。
星意却留意到了一件事,立即指向了油灯的光芒覆盖的区域道:「你看!」
原来,这油灯的光芒差不多能覆盖住大半个草棚的面积吧,而光芒所及之处,那些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板凳,灰尘密布的桌面顿时就变了。
板凳一下子就变得齐整,上面还坐着古代打扮的人,叼着手指头粗细的筋竹制作的烟杆,头上都是裹着蓝黑布做成的包头巾,而桌面上也是被揩抹得干干净净的,上面摆放着酒菜和干净的碗筷!
方林岩仔细看去,发觉这桌面上的酒菜其实还是相当寒酸的,煮的豆子是标配,然后就是一些菜汤之类的东西,至于肉之类的东西几乎是看不到的。
至于大多数人的主食,则是一大碗稀糊糊的菜粥,里面菜多米少,有能配上两个野菜团子的已经算是高消费了。
突然之间,方林岩与星意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传来,他们立即提着油灯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在油灯光芒的照耀下,能见到一个人骑着马快速靠近。
不过这里的马儿明显称不上高头大马,看起来和毛驴似的,乃是典型的川滇马,古代西南部一个夜郎国就出产这种马匹,然后就见到这马儿居然直接冲进了草棚里面,还撞倒了两张桌子!
顿时噼噼啪啪一阵乱响,连桌子上的土碗碟子都摔坏了不少,然后马背上的人摔了下来,可以见到他的背后赫然插着一根投矛,这投矛的样式方林岩和星意都不陌生,与之前外面那些游荡的巴人投矛一模一样。
不过这酒肆老板显然是认识这骑手的,立即就冲了上去然后紧张的叫道:
「勇刚!勇刚!」
这个叫法方林岩还是能听懂的,这个骑手应该叫某某勇,当地呢喜欢在名后面加一个语气助词,就类似于勇娃,勇仔,勇桑这种,不过后面的这词儿也不是乱加的。
比如勇刚这个刚字,指的就是这个人做事麻利靠谱,刚猛,如果这人家里有点儿势力,在官面上说得起话,就叫勇天。如果这人家里或者本人是渔夫,撑船的,就叫勇波...
这时候,方林岩和星意两人很自然的就拿着油灯靠了过去,发觉这勇刚受到的伤势极重,显然是勉强撑到了现在,只能断断续续的说:
「疯了,疯了,王城里面的果敢都疯了,红着眼睛见人就杀!走了,快走....快!!」
果敢这个词方林岩也不是第一次听说,应该是当年巴国王城里面类似于御林军一样的存在,乃是巴王麾下精选出来的勇士。
巴国当时一度被夹在了楚国与蜀国当中,局面相当艰难,就是依靠巴王麾下的六百果敢,成功拿下了八口富世(今富顺)盐池,因此得以撑过了当时最艰难的三年时间。
三年之后,楚国历史上最为雄才大略的君主楚威王去世,然后楚怀王即位,咳咳,此人就很废了,重用女干臣子兰,妖妃郑袖,当然让他名垂青史的,就是放着屈原而不用...
所以,巴国因此而成功逃过了灭亡的风险,自此以后,历代巴王都十分重视麾下的果敢,现任的巴王更是知道自己做了一些很不得民心的事情,麾下的臣民怨声载道,所以对麾下的这支精锐十分看重,死死的将其控制权抓在了手里面。
不过,听这位「勇刚」的话,巴王依为臂膀和底气的果敢出了事?就在王城里面疯狂杀人!
要知道,此时的巴国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国家,果敢的亲戚朋友也大多在王城里面,他们也下得去手?
方林岩能想到的,星意此时自然也想到了,她立即道:
「莫非,此时发生的事件,就是巴国灭亡的时候发生的那一幕?史书上面就记载得很清楚,王都陷入内乱,王族中毒而死。」
勇刚这个人的话,立即让整个村子都变得慌乱了起来,方林岩拿着油灯四处照了一圈,甚至能见到天边的一处城寨冒出了滚滚黑烟,那里应该就是王城的方向了。
不过这时候,从村子里面突然大步走过来了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手里面拿着藤杖,不过藤杖上面却镶嵌着一只类似于乌鸦的头骨,看起来十分诡秘,这老人一现身,周围慌乱的村民都为之镇定了下来。老人沉声道:
「不要慌,祖灵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将勇刚抬过来!按照祖灵的言语去做就是。」
就在方林岩两人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这一幕却是戛然而止因为油灯熄灭了,那一枚域珠已经消耗殆尽。
这个村子重新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黑暗当中,肮脏,破败,凋零,仿佛在这里沉积了一千年,并且还将继续这样衰朽的存在下去。
「你看懂了什么没有?」方林岩对着星意道。星意摇摇头道:
「没有,但是你应该已经找到了钥匙。」方林岩道: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要想接着看下去的话,就得去弄域珠,可是这域珠只能在村外游荡的那些古代巴人身上才有,这就构成了两难的选择。」
「根据你的说法,我们最好要少使用暴力破局的方法,可是不用暴力破局的话,那么就没办法知道真相...」
星意沉吟了一会儿道:
「你说的也是有道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里世界并非是单独为了我们空间战士而出现的,相反,被它吸入进来的更多的应该是普通人。
出「那么在正常情
况下,普通人被吸进来后所遭遇的事情是什么?」
方林岩呆了呆道:
「被那些在外围游荡的古代巴人杀掉?」星意道:
「未必是杀掉哦,也有别的可能?比如打个半死抓起来?方林岩愕然道:
「啊??那万一下了黑手呢?」
星意上下打量了方林岩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
「那就要看你有多想知道这个秘密了,而且有我在的话,那么一旦猜错了,我还能及时将你救出来。」
方林岩顿时皱起了眉头,星意的话外之意也是很明显的,就是让方林岩去不还手试试呗。
在犹豫了一番之后,方林岩先将灯盏收到了私人空间当中,然后还是答应了星意的提议,直接离开了村子。
很快的,远处的白色雾气当中就再次涌出了一队古代巴人,气势汹汹的对准了方林岩冲了过来。
方林岩便直接开始模拟普通人进入到里面的反应,先是大喊大叫,惊恐奔跑,然后跑了几十米后佯作直接摔了一跤,接着又一瘸一拐的小跑。
果然,这时候后方的古代巴人发觉十拿九稳能抓住方林岩,便没有尝试投掷长矛了,而是发出了惊喜的叫声,直接冲上来将自己五花大绑了。
方林岩也没料到居然如此顺利,不过他近距离与这些古代巴人接触之后就知道,他们的眼神十分呆滞和漠然,就像是遵循程序的机器人一般,不过考虑到他们死后化为白色雾气的模样,所以缺乏智慧也是并不稀奇。
当方林岩被抓住了以后,便发觉他们将自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押送了过去,在押送的过程当中,居然还有好几支古代巴人的巡逻队估计嗅到了活人的气息赶了过来,甚至双方都开始「哇哩哇啦」的争吵一番,几乎要动手抢人了。
然后抓住方林岩这支巡逻队的人也是暴脾气,直接能动手就不哔哔,抛掉手中的长矛,挥拳头就砸了上去,双方顿时就变成了大混战,隔了一会儿居然又有两三支队伍参战。
在这种情况下,方林岩也是有些懵逼,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一个糙汉子老爷们,今天也要享受到了被几十上百个大汉争抢的红颜祸水待遇吗?!
眼见得双方噼噼啪啪打得十分火热,方林岩却见到了旁边随手丢弃的盾牌,长矛上,居然有的也镶嵌有域珠.....他立即灵机一动,就偷偷的挪了过去,直接开始抠珠子。
之前自己的行为乃是杀人抢珠,现在原主人还在,自己顶多只能算是盗窃行为,这样的行为性质应该是截然不同吧。
拿到了五颗域珠之后,方林岩想了想一个正常人应有的反应,那当然是借着混乱及时跑路了————————否则的话,等到混战当中的双方决出胜负,自己偷窃域珠的事情东窗事发了怎么办?
于是方林岩继续撒丫子就跑,结果这一次逃出了几百米后,又迎面遇到了一支巡逻队,而这支巡逻队当中则是有着骑兵的存在,明显规格要比之前的都高。
此时方林岩已经知道,自己这种活着的外来俘虏对他们应该是有着很大的价值,于是就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被他们继续押送着向西边而去,与之前呆着的那村庄「枯桑里」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这一次被押送之后,就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了,方林岩直接被送入到了一座城市的大门前方,这城市初看起来也是凋敝至极:
城门大开着,木质的城门上满是刀斧的斩痕,到处都散发着陈腐的气息,地上满是积灰,甚至还有匍匐在地的尸骨,两边的店铺里面,甚至还保持着散乱被劫掠的痕迹...
方林岩心中生出了一股明悟: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蔓延传承了数千年的巴国的墓地,当年
动荡之后的王都,却是在这时间与空间的夹缝当中,以一种未知的方式被保存了下来!
骤的,方林岩觉得背部一阵剧痛,踉跄前行了几步,他立即回头,就见到后方的巡逻队骑兵提着一支长矛对准了自己,很显然,先前就是他挥起了长矛,抽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此时这骑兵更是将长矛的矛尖抬高了少许,面具后面的眼睛十分幽深,看起来就像是一口深深的井,不带任何的感情,只有冷酷和严寒。
很显然,这骑兵的意思就是让方林岩进城去,如果敢于违抗命令的话,那么就一矛直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