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第三条消息之后,方林岩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很显然,中国的衰微已经让英国对渐渐失望,转而准备扶植日本来对抗俄国了。
唯一的相对利好消息就是,俄国并不肯善罢甘休,声称要为了死在克山号的三十七名俄国公民血债血偿,已经开始朝着远东增兵!
要知道,日本北海道上方不到一百公里,就是俄国的领土,而俄国对于北方四岛的占据欲望,乃是一刻都没有停息过!!
日本内阁也是十分紧张,因为此时的日本是不折不扣的外强中干,所有国民体系都已经变成了绷紧的弦,其形势已经危急到哪怕什么都不做,一年之后这个贫瘠而疯狂的帝国就会因为经济崩溃而倒下。
此时与清朝的战争已经让他们神经紧绷,如履薄冰,若是沙俄这样的老牌强国一旦介入,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方林岩又看了看战争进度条,发觉和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显然双方的空间战士都没有什么本质性的进展。
接着方林岩将面前剩余的半杯清酒一饮而尽,接着对着面前留着仁丹胡的居酒屋老板微微鞠躬,说了一声“阿里嘎多”,然后来到了长崎港口的街头。
天气乃是微雨,
空中阴云密布,
鼻子里面嗅到的是强烈的鱼腥味气息,
这里的城市建设已经初具规模,在方林岩的眼前,一排木制的电线杆延伸向了远方,街头的人力黄包车有着夸张的巨大轮子,甚至几乎达到了一人的高度。
拉车的日本人矮小瘦弱,前后披着写着自己姓氏的号衣,脚下则是类似于人字拖的胶鞋。
被硬化过的地面哪怕是下了雨也不会显得泥泞,还有板着脸身穿制服的巡警嘴里叼着哨子,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动静,腰间还佩着西化的佩剑。
不过,这里是港口附近的样子,在远处的丘陵地带,日本的传统建筑则是密密麻麻的排列着,那里并不会比天津强到什么地方去。
而街头的行人都是以头上勒着白布带子,身材矮小脊背佝偻的男子居多,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日本的码头工人,常年的辛劳也只能让他们勉强能够吃饱饭,养活一家人而已。
一旦出现了病痛,那么对这个家庭就是灭顶之灾,家中的女眷沦为娼妓是很普遍的现象。
大概每走出十几米远,方林岩就能见到一家挂着粉色灯笼的店铺,里面或坐或站着一些穿着花花绿绿和服的女人,脸上的粉一笑就簌簌往下掉。
不过这里是港口嘛,对于经过了长时间航行的各国水手来说,他们那旺盛而无处发泄的精力有地方宣泄就不错了,对大多数水手来说,女人总比男人好。
所以这里的所有风俗店都称得上是生意兴隆,当然,日本政府此时也对此行业课以重税,他们的联合舰队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的从底层日本人身上压榨出来的。
等到方林岩离开了港口区域之后就发觉,泥泞的道路,发霉的茅草屋顶,忙碌而肮脏的农民也开始出现在了眼前,这样的贫穷,肮脏,落后的样子,才是日本最真实的面貌。
可是,方林岩却感觉得到,这些默默承受着四倍重税的民众的身上,却浮现出了一股令人难以形容的活力!
这种活力,是在bj的那些旗人身上,民众身上,是根本看不到的,就像是在石头下面顽强冒出来的野草嫩芽,虽然被泥水浸泡,被人践踏,却依然在死命的吸收着养分生长着。
“真抱歉啊。”方林岩压了压头上戴着用于遮雨的草笠,默默的道:“我就是来摧毁这一切的。”
此时的方林岩,已经放弃了刺杀当下首相伊藤博文的打算,这是从李宫彰身上获得的教训,因为截止到现在为止,李宫彰已经遭遇了三次刺杀,可是他依旧安然无恙,反而刺客被杀了不少。
在所有人的属性都被压缩了的情况下,方林岩并不认为自己的刺杀手段就能比别人高明多少。
很显然,这种在历史上都留下了鼎鼎大名的核心人物,必然受到了位面之力的额外保护。
之前他在经过上海的时候,特地耗费了一些时间对当下的日本情况进行了深入的调查。
因为有着王五和乔家介绍的人脉,当然还有现在方林岩不缺钱了,不仅如此,在前几年的时候,国内还一度掀起了留日的风潮,所以方林岩获取这些情报其实也没有耗费太久的时间。
这一次前来长崎,他的刺杀名单上一共是有六个人的,方林岩给自己划下的及格线是四个人,干掉了这四个人之后,若是还有余力的话,那么再对其余的人下手。
至于破坏船厂或者船坞之类的设备,现在距离印象当中的甲午中日海战还有整整一个半月,日方有足够修复和缓冲的时间,所以被方林岩列为备选计划。
接下来,就是枯燥的蹲点,盯梢,还有搜集资料了,说实话,方林岩并不擅长这个。
但他现在是有靠山的人,劳伦特的召唤时间早在一周之前就已经到了,而现在方林岩已经不需要他,于是再次做了伸手党。
于是方林岩在劳伦特回去的时候就让他带话,请伊夫琳娜给自己派一个资深间谍过来,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要对这个时间段的日本历史比较了解的。
夜色渐渐的降临了下来,雨水依然淅淅沥沥的不断,方林岩找到了一家廉价旅馆住了下来,从窗棂上破旧的晴天娃娃旁边看过去,可以见到街上开始出现了排着长队的日本工人,他们用麻木的表情和机械的动作来迎接下班的到来,哪怕是这样,依然有被称为“那摩温”的工头在旁边喝骂着。
鉴于日本房屋非常糟糕的隔音效果,方林岩谨慎的检查了自己左右的房间,确定没有人以后,这才直接施展出了强化言灵术进行了召唤。
光芒闪耀,开启了传送阵,紧接着一个看起来年龄大概在六十岁的老人踏入到了房间当中。
他身穿燕尾服,打了一个领结,其外表看起来有些类似于肖恩.康纳利的绅士造型,对着方林岩谦卑的半跪,行了个脱帽礼。
“骑士长阁下,我是拉明,很荣幸为您效力。”
方林岩点点头道:
“说说你的经历吧,我想劳伦特已经将我的需求提交了上来。”
拉明微笑道:
“骑士长大人,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是女神复苏以后才成为信徒,然后在半年之前蒙授女神的恩宠,进入了神国当中。”
方林岩顿时一呆,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回过了神来,明白了拉明的潜台词,他在生前是与自己乃是同一位面的人!并非是女神从魔法位面带来的虔信徒。
于是方林岩道:
“女神在咱们位面复苏才三年左右,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蒙受神恩,进入神国,那肯定是为女神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哦。”
拉明谦虚的道:
“我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负责主持了神恩广场的设计,同时还为女神发展了近千名信徒。”
“不过,我虽然在建筑行业当中小有名气,真正的职业却并非是设计师。”
方林岩道:
“那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拉明微笑道:
“间谍,我一直都在日本做间谍。”
一番详谈下来,方林岩对拉明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他生于1930年,乃是美日混血儿,其母亲(日本)很早就将之抛弃了,由父亲抚养长大,参加过三年的越战,接下来因为肤色和血统的原因,在日本做过长达二十年的间谍。
在做间谍的时候,拉明的妻子乃是东京大学建筑系的教授,因此拉明也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然后从间谍这一行退下来之后就成为了一名建筑师,拥有极强的交际能力和相应的专业能力。
更关键的是,在日本生活的这二十年当中,他也对日本拥有足够的了解。而这也是女神的绝大部分神国中的信徒做不到的-——因为他们都是希腊人,估计也就只是听过日本这个名字而已。
说实话,方林岩对拉明还是很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ok,拉明,现在我对你介绍一下我们的环境,还有我的需求.”
***
半个小时之后,已经改头换面的拉明离开了方林岩的房间,此时的他已经打扮成了当时的日本浪人的模样,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穿着肮脏的和服,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走路也是歪歪斜斜的。
这样仿佛野狗一样的浪人在港口当中很是常见,也就是幕末时候失去了主公的野武士最常见的归宿,将时光在酒和晃悠当中消磨而去,或者去为黑社会做打手,成为“用心棒”。
当时的人们嘲讽道:野武士的家里面除了被子和锅之外,还有一块大石头,当他感觉到冷的时候,可以举大石头取暖。
在听取了方林岩的计划之后,拉明提出了另外一个设想,那就是寻找代理人。
像是长崎这样的港口,鱼龙混杂,每天都有不知道多少陌生人进来,又不知道有多少人离开。并且现在还是属于科技很落后的1894年,基本处于防盗靠狗,交通靠走,娱乐靠手的时代。
所以,这地方的治安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并且底层社会也一定会相对混乱很多,比如走私的,贩卖违禁品的,混黑帮的等等,哪怕是官方估计也是两眼一抹黑。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能够掌握住一两个黑帮的boss,发动他们的力量来做事,以利诱之,以威凌之,那肯定比单打独斗要好得多。
很显然,方林岩觉得拉明的意见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比自己之前的计划强。
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方林岩便放手让他去办了,自己则是安心留在了小旅馆里面玩儿零件了。
耗费了两天时间之后,拉明已经盯上了一个叫做丸口组的黑帮,这个黑帮的前身就是一个小的走私帮派,外带售卖各种消息,其规模大概由十几名骨干组成,其大头目叫做德川忍。
方林岩第一次听说其名字之后,还以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忍者,但遗憾的是这厮肥头大耳,身高不到一米六十,体重绝对超过两百斤,属于走路都要猛喘气的。
当时方林岩还有些嫌弃这个黑帮的规模太小,但经过拉明的解说以后才知道,黑帮的骨干成员,就是属于完全脱离生产,只是由帮派供养的职业打手,被称为若中。
而每一个若中还会统领五到十名普通成员,这五到十名普通成员就算是半兼职的了,平时做的也都是鱼贩,商人,搬运工等等活儿,只会在帮派出动的时候有钱拿。
所以,实际上丸口组的人其实是有数百人的。
拉明选定德川忍的原因,是因为胖子一般都是眈于享受,沉迷酒色,所以意志力很差,外加德川忍还有好几个女人,孩子都有六七个,所以就更便于威胁控制。
当然,更重要的是,德川忍能够在这地方立足,是因为他的姐姐嫁给了本地的警视长,其关系网可以说是密布黑白两道。
于是在第三天的夜里面,拉明告诉方林岩时机成熟,是时候行动了,方林岩便换上了一身衣服,然后与拉明一起前往埋伏。
两人默默的在黑夜里面穿行着,最初的时候还在街道上行走,但是后来则是已经穿行在了小巷里面,这里就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了,方林岩穿着的草屐和裤子上都被溅上了大量的泥水。
很快的,他们就来到了一座道场门口,这里旁边的空地上面,停着不少的人力车,马车等等,车夫们都凑到了一起聊着天。
而大门口虽然挂着两个南瓜大小的灯笼,可是在夜晚依然显得颇为暗淡,可以说是要很勉强才能看清楚门匾上面写着“炭火烧肉丸道”几个字,白色的灯笼上也是写着一个黑色的“道”字。
在门口矗立的是几名侍者打扮的男子,但是身上却有一种乖戾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