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爱读 > 情深义重重几两 > 一百二十四章 醉酒冲突

吃过了午饭,文叔又乐呵呵的跟程砚秋一起追忆起了往昔,程砚秋一脸感慨的附和着,彭雪奡不愿打扰两人的温情时光,也觉得无聊,便带着武幸悄悄的溜了出去,跑回了主院。

东瞅瞅西摸摸,两人跑到了琴室,彭雪奡看着案上保存完好的古琴,心中一动,“阿武,我记得你不是会弹琴?”

“是,但是弹得不好。”武幸回答道。

她虽然跟着秋月慈学了一段时间的琴,但是本质学琴只是为了陶冶情操,平心静气,戒骄戒躁,抚琴的技巧并没有学到多少,主要是心境,是以她虽然能勉强弹出几首完整的曲子,却也是平平淡淡,不能引起人的共鸣,只能说是不难听的境界。

梧桐苑里没有琴,彭雪奡自然也没有听过武幸的琴曲,因此很是好奇的要求道,“阿武,要不你现在弹一曲让我听听?”

武幸有些犹豫,“这可是先生的母亲留下来的遗物,我们这样擅自动用,不太好吧。”

看先生的态度,他对于家人的感情都很深,以她这三脚猫的水平贸然去动先生母亲的琴,即便先生不会生气,她也觉得冒犯。

彭雪奡想想觉得也是,有些失望,不过转瞬他便又想到一个好主意来,“进城的路上我听到一个酒楼中有琴声,那里肯定有琴,而且离这里也不远,我们偷偷过去借用一下好不好?”

武幸迟疑,“我们私自出府,要不要请示先生?”

“哎,阿武,舅舅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见了故人,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才对,我们怎么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去打扰他?再说了,很近的,我们悄悄过去再回来,两刻钟顶天了!”彭雪奡怂恿着武幸,也许是被管的多了,猛地放出来,就跟出笼的鸟儿似的,就想尝试一下自由的感觉,第一次不听阿娘话不听舅舅话偷偷跑出去,即便什么也不做,这种感觉也让彭雪奡觉得非常刺激。

武幸被他说的动摇了,确实不该打扰先生,再加上先生也说过,让她什么事都第一听彭雪奡的,这里是都城阳安,城门都那么森严,城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她的武功只要不是碰上先生这样的人物,基本都有一拼之力,就算打不过,也可以勉力支撑一段时间让彭雪奡先跑回去叫先生来救她,想了想把所有可能都设想了一遍,需要担心的地方并不多,于是武幸点点头,也便同意了。

武幸的轻功自不必说,风云渡练的几乎出神入化,彭雪奡虽然才刚刚入门没几个月,轻功差强人意,但翻个墙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两人翻了墙悄悄溜走,穿过了几条街,来到了彭雪奡所说的那家酒楼。

走到门口,饭点刚过不久,客人皆是出多进少,猛然看见两个穿着富贵的小公子像是要走进来的模样,即便对方年纪幼小,门口的伙计也是眼前一亮,热情的上前招呼着。

彭雪奡还是第一次在没有长辈的陪同下出来,不免有些紧张,他轻咳两声,凑到武幸的耳边悄悄问道,“阿武,你带钱了吗?”

武幸有些无语,敢情你什么都没准备,就是一时兴起就出来了?

不过辛好,武幸出来次数和经验都比彭雪奡多,跟着谢嫦大江南北的抱头鼠窜时更是吃了不少苦头,吃了教训,身上自然时时刻刻有所准备,“带了,但是不多。”

一路都是程砚秋结账,银子这东西又不轻,她身上还带着一对实打实的金玉臂钏,和靴子里的匕首,每天带着好几斤的东西到处跑其实也挺累的,所以武幸身上的银子就是未免意外救个急,分量不多,只有几两,借用下琴再喝杯茶或许够,但是想要在这寸土寸金的阳安城中这么大的酒楼珍馐佳肴大快朵颐,恐怕是够呛。

不过两人刚刚才吃过了文叔做的饭,根本就不饿,彭雪奡目的也不在于此,若是没有钱的话,两人可以偷偷用轻功摸上去,只是这样的话,恐怕一首曲子还没弹完就要被人发现赶出来了。

一听武幸说有钱,这就好办了,彭雪奡顿时便硬气了许多,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学着纨绔子弟傲慢的模样,“有雅间吗?”

“有有有,您楼上请!”伙计满面笑容,客人已经散了不少了,楼上雅间自然富余。

“好,来一壶好酒,再送一把琴过来!”彭雪奡端着架子颐气指使道。

武幸一听便皱起了眉头,拉住了彭雪奡,有些不赞同,伙计也有些呆滞,感觉自己仿佛听错了。

这两个一看便不满十岁之数的小公子,竟然要一壶酒?莫不是他听岔了,要的其实是酒酿小圆子?

彭雪奡讪笑了两声,拍拍武幸的手以示安抚,对伙计坚定道,“没有错,一壶酒,一把琴,赶快送来。”

伙计看了看那个明显年纪稍大一些小公子,见对方没有明确反对,迟疑了一下,将两人送进雅间,便又笑着道,“好好,马上就给客官您送上来!”

这也许就是大户人家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子,偷偷跑出来想要叛逆一把,这要是把两个小公子给喝醉了,出点什么事,人家大人还不得找上门来,他挨一顿打事小,说不得活计都要丢了,若是随便上点果汁应付了事,这小公子看着也不像是个好糊弄的,这可怎么办好?

愁眉苦脸的下了楼,原本还以为是阔气的公子哥,这下好了,是座大尊神,还是给他们上些清浅的果酒吧,若是连果酒都能喝醉,那可真是算他倒霉了。

下属的基本准则之一,不能在外人面前公然反驳主人,落了主人的面子。

所以在伙计离开之后,武幸立马皱着眉头看向彭雪奡,“你要酒做什么?不好喝。”

程砚秋是并不禁止小孩子饮酒的,他喜欢饮酒,却不贪多,只是浅尝即止,觉得就算是小孩子,喝个一两杯也没关系,不打紧,不然武幸也不会四岁时候就尝过酒的味道了,只是程素柔却觉得有关系,她是严令禁止彭雪奡饮酒的,所以即便彭雪奡望眼欲穿,程砚秋也只能爱莫能助了,对于自家外甥的教育上,还是听他的亲娘的比较好。

虽然程砚秋也觉得,程素柔有些太宝贝这个儿子了,男孩子家,哪有那么娇的?

“就是尝尝,不打紧,好奇嘛。”彭雪奡嘿嘿笑两声,“酒什么味儿?阿武给我说说。”

武幸回想了一下当初喝到那清泉酒时候的感觉,诚恳的答道,“又苦又辣,有点甜还有点酸,反正很难喝。”

彭雪奡有些惊讶,“这么神奇,酸甜苦辣咸,人生五味,它占了四味,怪不得舅舅喜欢。”

说着,圆圆的猫眼笑的眯了起来,跃跃欲试,“这么好的东西,我也要试试。”

武幸可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好东西,只是心中警惕着,一会儿可千万不能让彭雪奡多喝,嗯,就三杯吧,超过三杯就强行把他带回去。

不过酒那么难喝,彭雪跟她一样偏甜口,估计也不爱喝,一杯说不定就嫌弃的皱眉头了。

琴和酒都是现成的,不像饭菜,还要现做,所以很快就呈上来了,武幸坐在案前拨了几下弦调音,彭雪奡便迫不及待的将小酒壶的红泥封打开,轻轻嗅了嗅,只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心中对武幸所说的话感到了些许疑惑,连忙倒进杯中,捧起来小口酌饮。

入口清甜,是有一点点的苦味和辣味,不过不多,完全可以忽略掉,彭雪奡又喝了一口,咂咂嘴,挺好喝的呀,怎么阿武会这么说?难道是为了不想让他喝所以骗他,他皱着小眉头不高兴的道,“这不是挺好喝的么?”

武幸有些惊讶,没想到彭雪奡会爱喝味道这么奇怪的东西,不过仔细想来,似乎她认识的人当中,宋宁也和何书客也挺喜欢喝的,难道这就是男孩子的天赋?那她是真的欣赏不来。

或者说,彭雪奡是为了面子强撑也说不定,武幸狐疑的过来也倒了一杯,尝了一口,这一口瞬间让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入口回甘,酸甜微涩,极为好喝,她不禁有些怀疑,这真的是酒?

不过喝完酒后那种微醺的感觉还是有的,这也让武幸打消了怀疑,先生是说过,这世上的酒有不同的品类,虽然大多数都是谷物酿成,但也有其他的口味,说不定他们今日饮的,就是比较特别的那种酒。

两人都偏爱甜口,这果酒刚好合了两人胃口,酒壶容量小,两人分着七八杯便见了底,具都喝的小脸红扑扑,武幸一开始想的三杯即止的计划,也都抛到了脑后。

眼见着小酒壶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来,彭雪奡有些失望,大着舌头道,“怎么、没、没了?再、来一壶!”

彭雪奡已然是半醉的状态,武幸却还保持着基本的理智,冷静的道,“钱应该不够了。”

“那,好吧。”彭雪奡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想要离开,来日方长嘛,日后总还会再有机会喝酒的,如今可不能醉倒在这酒楼,不然等程砚秋发觉端倪出来寻他们,恐怕往后就会看他看的极严了。

刚打开了一条门缝,彭雪奡眼角余光看到案上的琴,迟钝的回想起了他们今日偷偷溜出来的主要目的之一,又坐了回来,“阿武,弹琴,你弹琴。”

琴都搬过来了,不用,这钱岂不是白花了?彭雪奡虽然对于钱不是特别的敏感,但是跟着程砚秋这次出行,几次看到程砚秋为了省钱做出的选择,为了省钱不坐商船坐画舫(他家竟然连艘船都没有),为了省钱没有点他爱吃的菜(其实不是),这让彭雪奡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危机感,感觉到自己家好像很穷。

但是也不算太穷,一路走来,还是看到了不少比他家还要穷的人,误打误撞,也让彭雪奡养成了不能乱花钱的意识,不过现在钱已经花了,不用,就是浪费,当然要弹个几首曲子再走,至于醉成这样还能不能弹琴?反正也不是他弹。

武幸的意识还没有迷失,但也有些反应迟钝,听了彭雪奡的话,竟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坐在案前轻轻拨弄琴弦,随意弹了一首欢快的东阳民谣。

这歌谣在东阳是家家户户的小孩子都会唱上一两句的,彭雪奡自然也听过,听了上句就能哼出下句来,于是在武幸这一会儿轻一会儿重,曲不成调的琴声中,彭雪奡竟然也能听出来弹的是什么,并且还极为捧场的夸赞道,“好,好听!”

一曲弹完,彭雪奡犹未尽兴,用酒杯敲着桌案,叫道,“再来,再来!”

武幸正要继续再弹下一曲,却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怒吼,“吵死了,真难听,傅少衡,你去给我砸了那琴!”

武幸一下子酒意就清醒了大半,警惕起来。

本来这酒楼的隔音效果就不强,刚刚彭雪奡又开了门缝,隔壁听到她的琴声也是很正常,对方又没有遮掩,以武幸的耳力,清晰的听到这句满含着怒意的话也很正常。

若是平常,先生不在身边,身边又有一个武功不济的彭雪奡要保护,武幸说不定就赔礼道歉息事宁人了,可现如今武幸和彭雪奡都醉了个大半,武幸只意识到了有人会对她和彭雪奡的安全产生威胁,而彭雪奡还在维持他纨绔子弟的人设,怒目圆睁,隔着门叫嚣起来,“你敢!”

门被推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神色漠然,面无表情,手中拿着一把古朴的长剑,他身量极高,也不知为何,明明是个少年模样,发育的却这般好,轻薄的素色劲装紧紧的包裹在身上,显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他光是站在那里不动,就给人一股极致的压迫感。

武幸认出了这人,正是四年前在常阳有过一面之缘的傅少衡,奇怪,先生不是说他们早就从渔阳离开了么?阳安与濮阳的方向南辕北辙,他们要回濮阳,也不该经过阳安,并且停留一月之久啊?

傅少衡声音淡淡,“得罪了。”

他走过来,武幸忍不住紧张起来,四年前的时候她对于武功还没有这么深刻的理解,也不知道那时傅少衡的武功如何,只是现在,这个少年给了她很大的压力,让她深深的意识到,这个少年很强,她打不过。

这是一种气场上的较量,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

傅少衡已经十四,而武幸才将将八岁,她打不过,说出去也不丢人,很正常,只是此刻醉意翻滚的脑袋里,武幸却没有那么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