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亮,谢嫦从梦中醒来,失神的望着床帐,眼角有些许湿润,她不着痕迹的轻轻擦去。
竟然梦到了一年前初次见到关毓清的时候,真是,让人心动又难过啊。
武幸早已起床下楼,这让谢嫦觉得有些失败,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孩子勤奋,她可是要报仇的人,起的比武幸还晚,算怎么回事呢。
下次至少要和武幸一起起床才行。
这样想着,谢嫦起身穿戴洗漱,戴上兜帽,打开门走下楼去。
开始了一天的血腥杀戮。
日日在刀尖上起舞,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谢嫦在这其中,才能感受到刺激,才能感受到自己是在活着,真实的存活着,为了报仇而努力的存活,变强。
草长莺飞,春花渐醒,夏蝉初鸣,巢湖的莲叶团团,莲花片片,莲蓬里的莲子也逐渐成熟的硕大饱满。
转眼便又过去了大半年。
武幸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下,一把拢起可以扎一个高马尾,马尾下在额前系着白玉抹额,平添了几分英气,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劲装,手腕处绑着束带,平静如潭水的黑眸里比之前多了几分冷厉。
谢嫦的武功也已经臻至化境,这样速成的功法让她很快在江湖上难遇敌手,只是所有见过她出手的人都被她杀了,目前这个秘密还被保护的很好,还没有人知道,近月来名震江湖的鬼师谢嫦,竟然会武功。
只是这也给谢嫦的身体带来很大的负担,若不是人蛊的自我恢复能力强大,照她这样频繁吸取内力的速度,恐怕谢嫦早就经脉爆体而亡,如今谢嫦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是该回去了。
武幸知道了这个消息,早早的就收拾好了东西,眉目间有几分淡淡的欣喜,她仰头问谢嫦,“什么时候回去?”
“不急,”谢嫦歪头笑道,“还有一件事要办。”
“哦。”武幸点了点头,跟着谢嫦出了门,身后还有影子一样的三个黑斗篷弟子。
辛六他们三个平时基本上不动手,只有看到武幸应付不过来的时候才会出手,是以很没有存在感,有时武幸都会觉得好像没有带他们三个。
杀的这最后一场算是比较棘手,对方也是有备而来人多势众,谢嫦这边却只有五个人,看起来颇有些寒酸。
只是对方却不这么觉得,警惕的看着五人,如临大敌。
鬼师谢嫦的名头,这半年来在江湖中如雷贯耳,几乎传遍了九阳,死于谢嫦之手的人全都被蛊虫啃食的死无全尸,就是亲爹亲妈在场也认不出来哪一块儿血肉是自己的亲儿,实在是残忍至极,让人望而生之毛骨悚然。
武幸拔出腰间匕首,如疾风一般运起风云渡冲进人群之中,仗着个子娇小身形灵活,愣是在人群中杀进杀出,自己的身上却没有被人占到半分便宜。
对面一个领头似的人物注意到了武幸,心下暗叹,不知何时阴月教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小怪物,小小年纪,武学天赋如此出众,他不敢轻敌,提着剑耍了个剑招破风而来,武幸抿着粉白的薄唇,旋身险险躲开,马尾在空中甩出一个好看的半圆形,正准备回身将匕首刺入对方肋下,却突然感到心脏一阵刺痛,险些握不稳匕首。
她回头眼风冷扫,果然看到谢嫦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武幸虽然心中生气,只是现在正在对敌,分不出心神来,匕首虽然没有掉落在地,但是却已经错过了攻击的最佳时机,旁边的辛六见状连忙一剑逼退那人,将他与武幸分开。
辛六看武幸有些不敌,跳过来格挡在两人中间,显示出保护的姿态。
武幸其实不喜欢被人保护,只是谢嫦突然搞些幺蛾子,她只能皱着眉头,避免一会儿匕首脱手,解下手腕上的束带,将匕首和手掌一圈圈缠绕,绑在了一起。
对方似乎看出了武幸后继无力,以为她年纪幼小内力已经殆尽,几人对视一眼,结成剑阵冲着武幸的方向袭来,辛六和庚十四都加入了战局,两人合力苦苦抵挡,竟有些吃力。
其实辛六和庚十四的武功在教中已经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只是这次来的江湖人,本就是以剑阵立世,三人结成阵势便可敌一流高手,他们两个却还算不上一流高手。
到了这里,再看不出谢嫦是故意,武幸便是连三岁小孩都不如了,谢嫦原本很少主动出击,都是等着别人来找她,这次主动跟这么多人正面对上,必然有她不知道的目的。
武幸瞅准时机,在几人变换位置的时候,猛的从缝隙中钻过去,伏地打滚匕首寒光闪烁刺伤了对方一人的脚踝,她刺的很深,对方脚筋一定断了,站立不稳跌坐在地哀嚎一声。
只是并不划算,为了掩护武幸,庚十四右肩上也负了伤。
武幸皱眉,游移出人群,站到谢嫦身边,因为战力都被武幸吸引过去的原因,谢嫦这边游刃有余,却是还未使出全力,她冷声道,“谢嫦,你在干什么?”
“你猜?”谢嫦一笑,狡黠的眨了下眼,只是在武幸眼中,并不显得调皮可爱。
她隐隐已经有些知道了谢嫦想要做什么,便沉默了下来,她并没有能力组织谢嫦,从骨子里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就是不够强的后果,她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却很在乎别人替自己做选择。
她从一开始,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命运由自己掌控。
于是在两人有意的放纵下,战局开始了一边倒的模式,几人节节败退,辛六吐出一口鲜血,横剑立在武幸身前,喝道,“姑娘先走!”
武幸没有回答,只是很冷漠的站在那里,看着他被人一剑穿心。
她也没有动,等到庚十四和另一个黑斗篷弟子也被杀死后,谢嫦才嫣然一笑,催动早就种下的蛊虫,白裙翩然,在人群之中肆意收割。
一时天地之间,艳阳高照,武幸却只觉得遍身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