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离都城极近,不过一日,这消息便传进了谢嫦的耳朵里。
武幸在先生处看过了密报,便赶忙过来告诉了谢嫦,其实她本意只是想让谢嫦不要再惦记常阳的人和事,安安心心在圣教效命,却没想到谢嫦反应这么大。
“你说的是真的?”谢嫦急切的问道。
“千真万确。”武幸连连点头。
谢嫦闻言只觉得天旋地转,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摇着头道,“这才不过两月,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的命都是我的,他怎么可以,跟别人定亲……”谢嫦颤抖着落下泪来,神色中已然有些崩溃。
武幸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她自己感情淡薄,自然料不到别人的感情会如何充沛,更何况像谢嫦这样,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曾经把整个世界都许给关毓清的人。
都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之久了,为什么谢嫦还是会这么难过呢?
武幸理解不了她的情感,自然也无从劝解,只好叹了口气,想要先行离开。
本来还打算跟谢嫦一起去教中的除夕宴呢,现在看谢嫦这个情况,她应该是去不了了,还是自己去好了。
这可是她在圣教过的第一个年,她还是挺期待的,只是有些可惜,先生跟教主坐一桌,她不能去,只能坐在宋宁也旁边,由云堂的弟子代为照顾。
“你不要太过于伤心了,宴席快开始了,我先走了。”武幸毫无诚意的敷衍道。
原本只顾着自己难过的谢嫦听到这句话突然站了起来,疾行几步按住了武幸的肩膀,厉声道,“不行!你不准走!”
关毓清两年之后完婚,她原本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徐徐图之,可现在没有了,等到她找机会进入藏书阁学得精妙武功,恐怕关毓清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两年时间,根本不够,谢嫦等不及!
“我为何不能走?”武幸奇怪道,谢嫦抓她的肩膀极为用力,长长的指甲隔着厚重的衣料几乎刺破她的皮肤,武幸对于痛觉不是特别敏感,忍痛能力也极强,看在谢嫦此时正伤心欲绝的情况下,就大度的不跟她计较,不过谢嫦要是误了她去宴席上吃好吃的的时辰,她可是不乐意的。
谢嫦此时仅存的理智已然不多,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催促着她,快啊,只要拿下了武幸,你就成功了一半了!
另一个声音却犹豫着,阿武只是个孩子,虽然早熟些行事奇怪了些,却是圣教中唯一关心你的人,你真的要伤害她吗?
不过是一个认识了几天的孩子,与你的报仇目标相提并论起来,她根本无关紧要!
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啊,她还帮了你,你难道要恩将仇报吗?
她是个怪物,和你一样的怪物,你有什么狠不下心的,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
“不要再说了!!”谢嫦松开抓住武幸肩膀的手,猛地把桌上所有的茶壶杯盏全部扫落在地。
稀里哗啦的声音,破碎的瓷片和茶水洒落了一地。
武幸听话的缄口不言,觉得有些奇怪,刚刚谢嫦的表情,一会儿痛苦一会儿狠厉,一会儿悲戚一会儿阴毒,好像变成了两个人似的。
不说话就不说话嘛,这有什么的,不过宴席的时辰是真的快要到了,武幸不能再耽误了。
武幸转身就要离开,谢嫦闭了闭眼,心中做下了决定,再睁开眼时,眼中已经满是坚定与疯狂。
她侧着头倚靠在门前,洁白的长发遮挡住了她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轻声道,“阿武,你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些异常?”
武幸停住了脚步,疑惑的看向谢嫦,她怎么知道自己身体有异常,从刚刚起,她就觉得自己肚子有些痛,不过尚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她还以为是饿的。
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饿过肚子了,也不是很确定。
谢嫦轻笑一声,“我在你身体里下了一种蛊,需要每月服用解药,否则便会肠穿肚烂而死,只要你帮我一个忙……”
“不帮。”武幸果断的道。
谢嫦话还没说完,闻言有些惊愕,“你说什么?你不怕死么?”
“不怕,而且若是我能力范围内的帮忙,你只要说,我肯定会帮你,现在你下蛊威胁我,那肯定是我不愿意帮的忙,你才会这样,我不愿意帮的忙,一定跟圣教有关,跟先生有关,我宁愿死,也不会背叛先生。”武幸掷地有声,让人意想不到,小小年纪的武幸竟然如此条理分明。
武幸虽然以前叫做蠢丫,可她并不笨,反而还很聪明,这种聪明让她安全的活到现在,生而知之这件事,她可以为了先生死,却绝不会告诉先生。
若是常人,中了谢嫦的这种蛊,早就痛的满地打滚,祈求谢嫦赐他解药了,可武幸直到现在依然还是面无异色,若不是武幸在这大冬天的雪夜里,痛的额头已经沁出薄汗来,谢嫦就要忍不住怀疑,自己刚刚到底有没有下蛊了。
你只要说,我肯定会帮你。
谢嫦细细品味这句话,有些自嘲,原本这么信任她的武幸,从今往后,却被她亲手毁了这份信任。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人生没有回头路,谢嫦只能一条独木桥走到黑,她冷笑道,“你可真是个小怪物,好啊,你可以不怕,你现在可以死,可是你的先生呢,你的小满姐姐呢?”
武幸沉默了一下,谢嫦已经来到圣教多日,见过先生和小满多次,还有宋宁也和云堂其他弟子,都跟谢嫦接触良久,谢嫦若要下蛊,她有很多机会。
先生或许神通广大不怕蛊盅,其他人呢?
扪心自问,武幸是不希望他们死的。
无论是小满姐姐还是宋宁也,更甚者云堂那些弟子们,都对武幸十分的关心,十分的好。
武幸并不在意这种好是来自于对先生的讨好和畏惧,还是来自于对于武幸的喜欢和怜爱,重要的是,这好意她收到了,她就不能当做没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