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快马加鞭,虽然有些洁癖爱讲究的程砚秋对于风餐露宿非常的嫌弃,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那些跟在身后紧追不舍的江湖人还是很有些烦人的。
紧赶慢赶,不过三四天便赶回了东阳,此刻站在石良镇的门口,程砚秋松了口气,进入东阳,就是阴月教的底盘,晾那些江湖人也不敢在阴月教的地方上随意惹事。
再经过一座山,就是曲塘镇了,马上就要到家了,不如停下来休整一番。
众人听闻这个命令,具都不着痕迹的心中一缓,有些轻松起来,连续披星戴月的赶路好几天,虽然大家都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可还是有些疲惫不堪,就更别说刚刚才练武入门没几天的武幸和连骑马都不太会的谢嫦了。
进入城镇中,沿途平凡普通而又繁荣热闹的景象让谢嫦一直提着的心放松下来,体内已经分裂吞噬反复三次的迷心蛊也已经初步成型,目前正在缓慢的与身体融合之中,想必要不了几天就可以成为新的命蛊了,而这也给了谢嫦很大的安全感。
八岁之前的事情她几乎都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她原本不是常阳人的,八岁流落到常阳,想要进入化虚门拜师学艺,混口饭吃,只是人家不收,她就只好在街头乞讨为生,之后遇到谢塘,便从此在常阳扎下了根。
自此八年,她还从未到过常阳以外的地方,纵使经常听说魔教的一些骇人听闻的传说,让她心有戚戚然,可她还是没有办法,硬着头皮跟着程砚秋来到了唯一可以包容她身份的阴月教。
如今看到东阳境内百姓其乐融融的景象,想必那些什么用活人试验药物,残忍杀害平民百姓夺取他们的孩子,像练蛊一样让他们自相残杀选取其中最厉害的,应该也都是夸大其词吧。
不过好像她也没有什么立场去谴责这些行为,毕竟用活人练蛊这种事情,她在常阳不是已经做过了么?
自嘲的笑笑,来到宋宁也为她安排的房间,独自一人坐在床边,揉了揉酸痛的四肢,谢嫦盯着房梁发呆。
独自一人远走他乡,甚至临走前还抛下狠话说等她回去报仇,说的时候快意,做的时候却艰难无比,她甚至有些不知从何做起,进入圣教学武功是第一步,可就连这第一步,她都有些忐忑不安不知能不能成功。
夜幕降临,她吃过了仆从送进来的晚饭,听到有人在敲门。
打开门一看,有些讶异,竟然是武幸。
武幸刚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热腾腾的水汽,柔顺的发丝分向两边别在耳后,额前露出白玉抹额,她稚嫩的童声叫道,“阿嫦姐姐。”
这个久违的称呼一下子让谢嫦从迷茫回到现实来,她不能再做一个常阳的平凡村姑阿嫦姐姐了,她要做让人闻风丧胆的鬼师谢嫦。
不过武幸还是一个小孩子,而且也是她在阴月教唯一一个算得上是熟识的人,于是低头笑道,“阿五怎么了?”
她侧身将武幸让进房中,两人一同坐在榻上,武幸将一个小白瓷瓶拿出递给她,道,“这是先生给我的药,阿嫦姐姐也不会骑马,应该用得上吧。”
武幸见谢嫦走路姿势有些不自然,便知一定是跟她刚刚开始骑马一样,腿上磨破了皮,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犹豫几番将药给谢嫦用,毕竟谢嫦也是先生带回来的人,四舍五入跟她也算是同门了。
只不过,武幸又认真的道,“药可以给你用,但是瓶子要还给我,这可是先生送给我的。”
谢嫦失笑,果然是小孩子,做事童真有趣,明明舍不得将先生的药给她,却还是忍痛割爱,只不过她身为人蛊,自有自愈能力,那些磨损的伤痕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自己恢复了,只是疼痛感依旧,而且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骑马,腿部也酸痛的要命,才会被武幸看出来吧。
她将瓷瓶递还给武幸,道,“不必了,你忘记我其实也算是一个大夫了么?我还救了关毓清呢。”
说到关毓清,谢嫦眼中有些复杂的思绪一闪而过,似爱似恨,叫人看不透猜不准。
武幸对于常阳发生的事没有亲自在场,只是知道个大概,有些好奇道,“蛊不都是有毒的吗?虫子也能救人?”
“蛊虫本身并无可怕之处,全看用它的人想要如何。”谢嫦给她解释道,“你不要怕,它们现在很听话。”
武幸摇摇头,自然的道,“我不怕,阿嫦姐姐来了圣教,我们就是同门。”
武幸真挚的童声有些打动了谢嫦已经平静无波的心,她有些动摇,来圣教原本只是她的权宜之计,却被教中弟子真诚的接纳,她是不是也能顺其自然的融入其中,那样自己就有家了。
正要含笑附和武幸几句,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什么声音。
谢嫦神色一凛,现在迷心蛊还没有完全融合,她毫无自保之力,为今之计只有先去找到宋宁也,她拉着武幸的手就要打开门出去,还未走到门前,便听得一声巨大的声响,一个黑衣壮汉撞断门板滚了进来。
谢嫦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武幸跟不上她的步伐,被她带的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那壮汉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痰,胡乱用袖子抹了抹嘴便连忙支起刀站起来,看到一旁警惕防备的谢嫦和一脸懵懂的武幸,面上一喜,大手冲着武幸便挥就而来。
谢嫦不会武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武幸那点三脚猫功夫也派不上用场,直接就被那黑衣壮汉抓在手中。
宋宁也这时也拿着剑冲进来,面色冰冷的看着那黑衣壮汉将武幸抓在身前,冷声喝道,“放开她!”
那大汉的手如铁钳一般紧紧箍着武幸的脖子,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刚满四岁身形瘦弱的武幸在大汉手里就像一个随意摆弄的布娃娃,这还是武幸第一次亲身经历这么惊险刺激的事,不过她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恐惧,反而一片平静。
甚至因为跟在先生身边呆的久了,似乎也沾染了上一丝洁癖,此刻跟大汉紧贴在一起,鼻翼间全都是血腥气和汗臭味,颇为嫌弃的皱了皱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