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禅机本来就睡得晚,由于夜里下雪,又拿了两床被子去给马里金娜她们送过去,不出所料花岗岩少校又是醉得一塌糊涂,之后才返回出租公寓,躺下之后又琢磨了一会儿33号的事才睡着,结果根本没闭几个小时的眼,早上才6点多,就被米奥学狗叫的声音吵醒了,而且恐怕不止是他,整栋楼大概都被吵醒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加文通常来说不会乱叫,而米奥吵醒所有人之后就功成身退,跑到雪地里撒欢去了,不一会儿就弄个满身是雪,还有泥。
除了江禅机和学院长以外的其他人倒还好,大家在诺亚星上都养成了早睡早起的生物钟,而且跟米奥生气也没用,索性就起床,顺便在早上的积雪还没有被践踏之前欣赏一下昨夜的雪景。
江禅机很困,但还是打着呵欠起床了,今天要去文华阿姨家做客,而且还是在外地,怎么也要早些起床,提前赶到还能帮文华阿姨打打下手,总不能到了人家的家里干等着吃午饭,他们已经不是可以饭来张口的年纪了。
没想到的是,连学院长也睡眼惺忪地起床了,拉开门让江禅机出去买早饭时帮她也带一份。
“你不多睡一会儿吗?”他问。
“我今天也要跟你们一起去,从来没有拜会过梓萱的家长,今天权当是家访了,总不能厚此薄彼。”她打着呵欠说道,指的是曾经去他父母那里拜访的经历,“怎么过去?是飞过去?”
“小穗学姐她们有驾照,会开车过来,还是坐车去吧,她们住的是高层,飞过去也没地方降落,还可能被人看到。”江禅机说道,主要是他们人太多,集体飞过去目标太大。
“也好,还能在车上眯一会儿——别让米奥跟我坐一辆车!”学院长说完,就趁着早饭还没买回来去睡回笼觉了。
江禅机他们还在吃早饭,小穗和千央就各开了一辆车过来,两人的精神都相当不错,尤其是千央,谁都能看出她像是焕然一新变了一个人,停车就在楼下喊他们下楼。
优奈还是不打算凑他们的热闹,而是继续去找赵曼她们玩,江禅机让她把米奥也带上,否则米奥非得把文华阿姨折腾出高血压来不可,米奥一开始死活不想去,但江禅机给她痛陈利害,她认真想了想,一边是要去面对同学的长辈,另一边是去幼儿园当孩子王,立刻就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把米奥打发走了,其他人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地坐车出发了,路程虽然算不上近,但车内也算是可以畅所欲言的密闭空间,大家继续说着昨天没说完的话题,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诺亚星上近两年的生活起居的各种细节,怎么讲也很难讲完,一路欢声笑语之中,时间也仿佛过得飞快,在上午十点左右就抵达了文华阿姨所在的城市,在导航上按图索骥找到了小区,在楼下按了门铃道明身份,坐电梯直抵对应的楼层。
文华阿姨已经敞开房门等在楼道里了,电梯门一开,女生们呼啦一下涌出去,莺莺燕燕地把文华阿姨围住,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邻居听到动静出门看了看,看到这么多年轻女生也是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听说这家的女儿是个少年大学生,这些可能都是班里的同学吧。
文华阿姨的眼睛都快不够使了,看着这个心疼、看着那个喜欢,忙不迭地招呼大家进屋。
江禅机和学院长没跟她们凑热闹,他们被挤在了最后才出电梯,稍微打量一下楼道和周围的环境,看样子并不是新房,屋里的家具和电器也偏于简洁实用,估计文华阿姨一家是租在这里,以后长期定居在哪里还要看梓萱在哪里继续深造或者在哪里工作。
茶几上全摆的是水果饮料和零食,餐厅的桌子上已经提前摆了几盘煮好的虾或者凉菜之类的,厨房里炖排骨、炖鱼的香味已经飘了过来,尽管都是家常菜,远不如昨天中餐厅的饭菜那么精致,却更加令人垂涎三尺。
文华阿姨脸上的笑容已经停不下来,招呼女生们坐下休息、吃东西看电视,小穗和陈依依她们这些手巧会厨艺的已经自告奋勇去帮厨了,任她怎么阻拦也没用。
“文华阿姨……”江禅机轻声说道。
文华阿姨转身看到了他。
两年的时间,她没有太多变化,顶多是眼角多了几条细纹,头发间冒出一两根白发,气色很好,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对不起……”他低头道歉。
本来他编好了一堆的理由,比如初到国外人生地不熟又语言不通,忙着学习、交朋友和学语言之类的,才导致一直忘了保持联系,但这些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的胳膊就挨了一下,这下把他给打愣了,也把他没说出口的那些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留在客厅里的女生们也全都安静下来。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文华阿姨板着脸,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去了国外就音信全无!国外乱、不比国内、又容易学坏,知不知道我那一阵子有多担心?”
江禅机的眼泪瞬间又快涌出眼眶,女生们更是默默地擦泪,感情丰富且外露的如千央,更是泣不成声。
“对不起……”他哽咽着再次道歉,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应该不包括在内。
文华阿姨绷紧的脸又立刻恢复了以往的柔和,“别哭了,知道错了就好,去洗手准备吃饭,今天有好多肉。”
江禅机确实需要去一下洗手间,他需要平复心情,否则如果继续站在她面前,他肯定会失态。
这次从诺亚星返回,他挨了两次打,一次是打在脸上,一次是打在胳膊上,前者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反而还有一种释然,仿佛挨了这一巴掌,就替父母减轻了一点负疚,恨不得多挨几下,而后者力道是那么轻,却甚至能把百炼精钢打成绕指柔,令他深深地认识到自以为正确的决定有多么荒谬,任他有多么坚强,也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