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父母欠钱跑路竟然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明明那天被债主上门包围的记忆依然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仿佛就像是前几天才发生的……时间真的已经过了很久了,而这几年间又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的人生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解铃还需系铃人,一切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是时候将债务做个了结了,尽管只是部分了结。
他浏览着父母给他的名单列表,里面详细地写了债主的名字、地址、应还金额,有部分债主还凭记忆标注了电话号码,但时间太久,号码未必能保真,最重要的还是名字和地址——这些人名,少部分他有印象,但即使有印象,他也记不太清他们的容貌了,除非是极少数印象特别深的,但几年时间过去,人的形象改变也可能很大。
另外,应还金额并不是实际上的欠款金额,父母额外算上了这几年的利息,虽然这并不足以弥补受害者们这几年遭受的痛苦,但这已经是他们目前所能做的极限了,毕竟还有其他更多的债务依然欠着,只能先还清了再考虑其他补偿。
好在这些名单里的债主都在同一座城市,也就是他以前老家所在的城市,都是他父母以前的同事、同学、朋友、熟人,以及几个远亲,但不能保证他们几年过去了还住在原处,他打算先去原处找找,然后打听打听,若是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就只能请忍者学院帮忙了,虽说为这种小事请她们帮忙实在是杀鸡用牛刀,但想在短时间内搞定这件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他这次是孤身一人去的,父母只请他帮忙还钱,没有要求他做多余的事,但在找到债主之后,他不打算悄悄留下钱就走,而是如果有机会的话,向亲口向他们说声抱歉,替父母说声抱歉,这可想而知很可能会受到他们的责骂甚至是辱骂,而且他们有资格辱骂……像这种事,还是他一个人承受就行了,不要牵连别人一起挨骂。
经过时间不长的飞行,他抵达了故乡的城市,在市内不方便飞行,所以他在市郊就降落了,乘坐公交进入市内。这座城市毕竟是他长大的地方,对整体区域较为熟悉,在空中就已根据地址规划好上门拜访的合理路线,尽量不走重复路。
第一家住在一片拥有三十年房龄的老小区里,离他以前的学校不远,他有好几个小学和中学同学似乎就住在这片小区,不过算起来他们现在已经在上大学了,可能都不在这座城市了,就算是还在,他也不打算再去找他们叙旧,即使见了面,也没什么可聊的,徒增尴尬。
找到对应的楼号,没有电梯的五层旧楼,楼道里阴暗又潮湿,角落里结着蜘蛛网,每层楼道拐角都有杂物或者电瓶车占用空间,大概是怕放在楼下被偷了,也不知道这些沉重的电瓶车是怎么每天搬上搬下的。
站在401的门口,他再次核对了一下地址,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可能是心虚的缘故,他用的力气很小,敲门声也很轻,里面没有回应。
他加大力气又敲了几下,401门没开,倒是对门的402门开了,有人睡眼惺忪地探出脑袋,打量他几眼,问道:“找谁啊?”
“这家没人在么?”他指着401问道。
“还没下夜班吧,别敲了!”那人不耐烦地扔下一句,就想关门。
江禅机可不让他这么轻易地关门,在一瞬间就用念动力从楼道角落杂物堆里取来一块小木板,顶住了门缝。
“一般什么时候下班?”他走过去问道。
“我哪知道,快了吧。”那人找到了关不上门的原因,一脚把小木板踢走,但小木板像是粘在地上似的,怎么踢也不动,穿着拖鞋的脚反而踢得生疼。
“我再请问一下,这家是姓马么?”他又问。
“不知道!我是租房的——真特么邪门了!”那人气急败坏地猛关房门,想靠蛮力压断小木板,但压了个寂寞,呯的一声重响,小木板早已飞回了原位。
既然知道401暂时没人,江禅机也没再敲门,在楼道的台阶上席地而坐,静静地等着。
他一直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期间有人下楼,像是去上班,看见他坐在这里,不由多看了他几眼,但也没有多问,这年头喜欢管闲事的人已经很少了。
又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上楼的沉重脚步声,还微微带有喘息,几秒后,楼道拐角冒出一个人影,是一个中年男人,部分头发已经过早的白了,手里拎着一杯豆浆和几个包子,他显然没预料到有人会大早上的坐在他家门口,楼梯上了一半,才看到江禅机的脚,不由地停下抬头打量。
两人打了照面,江禅机似乎觉得这人有一点点眼熟,可能曾经有见过一两次,但并不太确定,对方倒是没认出自己,虽说他这两年没什么变化,但相比于几年前,他的变化可太大了。
“马叔叔么?”江禅机拍拍屁股站起来问道。
“啊,你是?”对方一愣。
江禅机敏锐的视觉似乎发现对门402的猫眼闪了一下,刚才那人可能被吵醒之后睡不着了,正在门后偷窥,由于涉及数量不菲的现金,便问道:“能进屋说话么?外面不太方便。”
说着,他就向对门使了个眼色,而姓马的中年人狐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402,也不知道是否领会了他的用意。
中年人没有说话,微微低头看着台阶防止踩空,继续缓步上楼,江禅机给他让开路,他走到401门口,一边微微喘息一边掏出钥匙开门,自己先进去,然后对江禅机说道:“进来吧。”
一般来说,让陌生人进到家里是一件有安全隐患的事,但中年人看起来并不像为这个问题而担心,也许是因为江禅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或者是因为……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