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仰啸堂的生意仍然极好。
不说安奇生请的那几个厨子,便是跑堂的小儿也累的两腿发酸。
昨日发生的一切,今日已经成为了不少人口中的谈资。
魔宗之人出现在南梁城,是不是说明夺灵魔功极有可能就在南梁城?
是以,不止是南梁城的武林人士,附近几个县城都有不少人闻讯赶来。
渐渐地,天色黯淡下来,三轮红日齐齐垂落西山,夜幕即将来临。
于后院之中搬运了一天内力的安奇生,这时,却出了门。
仰啸堂所在之大街,是南梁城最为繁华之地,即便已经到了傍晚,人流仍然不少,十分的热闹。
安奇生不急不缓的踱着步子。
没一会,就走过了几条街道,转过巷口,眼前就是一片开阔。
这时,天色已黯,此处略显偏僻的街道,却反而成为了南梁城最为热闹的地方了。
那是一座占地巨大的六层小楼。
回环挺立的屋角悬挂着一轮轮红色的小灯笼,其上还悬挂着不少彩带,风铃。
夜风一吹,风铃叮咚作响,彩带随风舞动。
口鼻之间,隐隐能够闻到一股胭脂香味。
那悬挂着鎏金招牌的正门处,还有几个裹着头发的矮小汉子在点头哈腰,迎来送往。
夜色已至,这南梁城,哪里还能有比这里更为热闹的地方呢?
“醉月楼......”
安奇生手捋发白胡须,向着那醉月楼而去。
醉月楼,是南梁城最大的销金窝。
一次入内,不说请姑娘,只是喝酒,所需之钱财,也不是普通人家承受的起的。
平日里,醉月楼也没有这般热闹。
说来,这些武林人士的到来,得了最大好处的,反而是这醉月楼。
“呦~老爷子,您这岁数了,还来这里?”
有路过的看见安奇生,不由的惊呼一声。
无他,精气内敛的安奇生,虽然气色比起一般的老人好一些,但看起来仍旧是垂垂老矣。
“老爷子,您可悠着点。”
也有人调笑着。
“咳咳!”
安奇生轻咳了两声,也不理会那几人,来到了醉月楼前。
无论是地球还是玄星,他两世为人都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心中倒是有些好奇的。
“呦~老爷子,您这是?”
门前迎来送往的龟公也吓了一跳,他也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大岁数的客人。
看这岁数,五代同堂怕是都打不住了,还有心思来这地方?
只能说,男人就是男人?
“来这里,还有别的事吗?”
安奇生板起脸。
“不敢,不敢,那,您请?”
那龟公脸色一僵,忙又点头哈腰,小心翼翼的将安奇生请了进去。
一边,还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半老徐娘打着眼色。
那半老徐娘带着一阵让人腻歪的脂粉气飘了过来。
按照规矩,她本该靠在客人身上,奈何安奇生看起来太渗人了,她生怕一靠将他坐死在地上,临到身前停下了身子。
“老道爷,原来是您啊。”
那半老徐娘捂嘴轻笑一声。
却是认出了安奇生。
这不奇怪,南梁城不过几万人而已,娱乐又很匮乏,安奇生杀那几个匪徒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而这青楼可是与酒楼并称,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知道他自然不奇怪。
“不欢迎吗?”
安奇生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的气息隐藏的极好,即便是他,也发现不了其体内内力的气息,只是她还没有藏匿气血的手段,体魄,脉搏,呼吸,心跳,都出卖了她身怀武功的事实。
“您说的是哪里的话?”
那半老徐娘笑的花枝乱颤:“老树逢春,传出去也是人间美谈呐!”
认出了安奇生,自然就知道这老道士似乎很有钱,自然,她也不会将客人往外推。
只是一会要告诫那些小骚蹄子小心着点,可别把这老家伙坐死在床榻上了........
当然,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据说这老道士练了好几十年的武功,只怕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垂垂老矣,不然,也不可能宰杀那些悍匪了。
“呵~”
安奇生扯了扯嘴角,只觉手指有些痒痒。
“听闻醉月楼销金也去愁,想来不是假的吧?”
安奇生轻咳一声,淡淡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那半老徐娘察言观色,立马停下调笑,小声询问着:
“您老头一次来,想必是没有相好的了?那我,就为您找几位,您来瞧瞧?”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走入醉月楼中。
醉月楼的装饰只粉红两色,颇带着诱惑之意,加之空气中弥漫着的脂粉香气,让人不由的心中痒痒。
“嗯。”
安奇生点点头。
“那不知您老,喜欢丰满一些的,还是苗条一些的?”
老鸨子问道。
“丰满的,苗条的,都叫上来,多多益善。”
安奇生意有所指。
数月以来,南梁城他也算是很熟悉了,他没有去过的地方不多,他没有见过的人,也不多了。
若那些魔宗之人潜伏南梁城中,那么这醉月楼中,就是最有可能的了。
‘呸!没看出这老货还是个心大的王八!’
老鸨子心里啐了一口,脸上堆着笑:“那这钱,可不少哦。”
“钱吗?”
安奇生没有读心术,但也大概知晓这老鸨子心里想什么,手腕一翻,一张银票已经亮了出来。
“五百两?”
老鸨子眼前一亮。
俗话说,纹银五两可过一年,五百两纹银,省着点足够百户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了。
这可不是笔小钱。
“哎呀,老道爷您可真是大方。”
老鸨子心都酥了一下,有这五百两,她都想自己上了。
“满意的,银子不缺,若不满意,一两没有。”
安奇生手腕一番,收起银票。
“您就瞧好吧。”
那老鸨子咬了咬牙,将安奇生领到一间房间之中。
让他稍后,自己则出去找姑娘去了。
........
醉月楼六楼,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推开一扇窗户,钻了进去。
房间装饰清幽,少见的没有一丝红粉烟尘之意,一丝丝麝香飘荡在房间之中。
“噗!”
人影一落地,拉下面罩,张口就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溅在地板上,腥臭扑鼻,麝香之味都掩盖不住。
“云东流!”
沙哑的声音满是恨意。
“师兄,你似乎伤的不轻呢。”
雕龙画凤的屏风之后,一道轻柔婉转的声音响起。
“云东流的侠王斩魔刀练的一般,万浪惊涛掌却不同凡响,一时不妨,吃了亏.......”
黑衣人说着,又咳出一口腥臭血液,阴鹫的脸上此时一片苍白。
屏风之后,铜镜之前,一个穿着白色软罗裙,嫣唇皓齿的娇小少女正轻珉红纸,红唇更润:
“堂堂红日法王十六徒边游,居然输给了云海天那老匹夫的弟子,师父要是知道了,或许会活活扒了你的皮呢!”
“白仙儿!”
黑衣人身子一颤,脸色难看:“若不是你非要吃那仰啸堂的饭菜,哪里会被那云东流发现我等的痕迹?老刘也不会死!如今,又来嘲讽我?”
“都说那仰啸堂的饭菜一流,不尝一尝,人家总归是有些不甘心呢。”
屏风一转,白仙儿含笑走出来。
她的身子似乎很软,步履走动间,身子摇曳,颇为好看。
纤长的睫毛轻遮了清澈眸光,她轻声道:
“这么说,你不但败给了云东流,也没能把饭菜带回来喽?”
边游的脸一抽,伸手解下腰间的袋子放在桌上,咬牙切齿:
“你要的饭菜!”
黑衣人对这个少女很是忌惮,心中分明已经极为惊怒,直面她时却也不敢多言其他。
“似乎还不错。”
少女闻了闻,微微一拂手,桌上的袋子已经好似被利刃划过般撕裂开来。
“可惜,都烂了。”
看着几道稍有些混杂的饭菜,少女食欲全消:
“师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无论什么样的美食,只要掺和在一起,就只要一个名字,潲水!”
“你爱吃不吃!”
边游脸皮抽搐的更厉害了。
“什么声音,这么吵闹?”
白仙儿微微皱眉,踱了几步,来到窗前,透过缝隙向下看去。
动静,似乎是从二楼传来的。
........
“两颊肉多,鼻大唇肥,做个下酒菜倒是可以,陪人喝酒,不行,不行!”
“膀大腰圆,倒是个做奶妈的好料,陪我喝酒,也是不行!”
“臀肥如缸,门尤嫌窄,凳子怕也坐不下!”
“四尺身高,腰围怕也有四尺上下,这肉横着长,倒也稀奇,街头卖艺,倒是能赚的比这更多!”
“下头细来上头粗,奇葩如此,倒也少见.......”
.......
“哈哈哈!”
“哈哈!老道爷,你来这莫非还要找个天仙不成?”
“管她啥样,被子一蒙,还不都是一个样吗?”
“都一个样,你还来醉月楼干甚?倒不如夜黑风高潜入马场,一年下来,怕也是能省好大一笔银子!”
二楼一处敞开的包厢之外,不少客人围做一团,每每听到里间那苍老声音的一句点评就哄堂大笑。
只觉这老道士颇有意思。
而一旁的几个龟公,被点评的姑娘们,脸色黑如锅底,气的浑身直颤抖。
“不行!又不行!”
老鸨子领着几个姑娘走出来,只觉头大如斗。
先前她还想着赚那五百两银子,此时只恨不得一掌拍死那毒舌的老王八蛋。
四尺身高,腰围四尺,那特么是人吗?
“足足有四十七个身怀内力者.......这拜月楼果然是个魔窟.......”
屏风之前,圆桌之后,安奇生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该走了,明日这笔买卖就交给云东流来做吧,我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别打打杀杀了........咦?”
“高手?”
心念转动间,安奇生不动声色的放下酒杯,看向了大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