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菲尔德佛德向北行进五里格,而后又向西一路前行十几里格,哈拉蒙德带着足足一千多人穿越了几乎半座塞尔伍德森林,翻越了两座高高的山峰,最终才绕过了跨河镇来到塞恩河的源头地段。
这条一路穿过十镇,浩浩淼淼向东流淌的大河,其实是由几条分叉河流汇聚而成。地图上那些都没特别标注名称的河流,在特定的地点汇聚成到一起,长年累月的冲刷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
“米尼莫湖,塔普特人就这么称呼它,”奎斯指着这处湖水对哈拉蒙德说,“如果翻译成拉姆齐语的话,应该就是极小湖。”说着话,他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为这个美丽小湖的名字而感到惋惜。
不过,那么多软槭人来到这里,恐怕米尼莫湖往后是不太可能再和“美丽”沾边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哈拉蒙德为软槭人制定的计策,实行的第一步就是对于米尼莫湖进行一场“翻天覆地”似的改造:首先,要由几名施法者召唤水元素,利用这种元素生物协助他们清理水道;然后,在水元素的作用下,软槭人会拿起扁铲、篮子之类的工具掘出湖底大量淤泥,并将其堆砌在岸边筑造一道泥坝;最后,还要有那些施法者轮番施展“化泥为石”法术,将泥坝转化为石头大坝。
除了挖泥掘土,那些软槭人还被安排去砍伐树木。他们必须砍伐那些足够笔直的大树,剥不剥树皮无所谓,但是肯定要将枝丫全部削掉。而且,减少这些树木彼此之间的摩擦,哈拉蒙德还让法师们再次动手施展“油腻术”,把摞在大坝旁边的一垛垛树木用黑色的法术油脂浇了个遍。
这些准备工作虽然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相当大的工程,面临的困难也很多。
首先,单单是为了伐木和挖深米尼莫湖,必须要调动一千多人工进行三天高强度工作。哪怕有施法者作为辅助,这个工作量也足以让一个健壮的软槭人累到手掌起泡,脚步发虚,拿不动斧头。
更不用说,为了不让位于米尼莫湖下游大约五里格的跨河镇发觉,这一千多人只能靠干粮度日。整整三天,他们根本不能生火。即便踩着淤泥干了一天活而浑身湿漉漉的,他们到了晚上也只能互相依偎着取暖。基本上,这个工程若是以失败告终,这一千多人没有十天半个月修养很难缓过劲来。
其次,在构筑岩石大坝的时候,哪怕哈拉蒙德提前算计得很好,可是在实际施工的时候还是出了不少问题。其中最为要命的一个错误预估,就是本来打算作为排水口的结构,根本无法完全堵住被岩石大坝集聚起来的湖水。
若非哈拉蒙德灵机一动,让施法者尝试召唤更强大的水元素长老,令其发挥自己的超凡特性,附着在那个排水口结构上作为活体封堵物,搞不好整个大坝都无法集聚起足够高的水位。那样的话,这么多人的付出的劳动就都白费了。
最后,为了隐瞒住这项工程,他们不得不提防跨河镇的那位指挥官向派出的斥候。虽然哈拉蒙德一开始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跨河镇那边人手本就紧缺,塞恩河上游又没有什么战略要冲,所以埃勒温郡长大概率不会向这边派遣斥候——但是,以奎斯为首的反斥候小队在三天之内擒杀的绿林盗贼,以及少量从十镇跑出来的逃兵,还是多达五十多人。
但凡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跑到跨河镇汇报情况,而那个埃勒温郡长又足够小心的话,跨河镇秘密潜水艇基地里的那些潜水艇向塞恩河下游一分散,哈拉蒙德督造的这项大工程也会变成无用功。
所以,三日之后,当看到水坝蓄洪池内的湖水集聚到高出地面三十多码,整个湖面上密密麻麻地漂浮着一层蘸有黑色滑腻油脂的原木,哈拉蒙德心里蓦地升腾起一种幸之又幸之感。
“用法术传讯千夫长大帐,用对芦传递‘就绪’一词,”哈拉蒙德对随行的施法者下达了第一项命令。紧接着,他又向他们下达了第二项命令:“休息半个沙漏时,然后开闸,水淹跨河镇!”
……
跨河镇。
又一次例行检查潜水艇秘密基地之后,埃勒温陷入了愁思之中。十艘潜水艇,在前些天进行的那场完全可以说是失败的突袭任务的时候,有两艘被击沉。剩下的八艘潜水艇之中,还有两艘修理了两天还不见成效。根据机械师们估计,这两艘潜水艇若是再下水航行,发动机很有可能出故障。
换而言之,作为他手中秘密武器的潜水艇部队,现在的力量已经减少了将近一半。
“镇子里的防御情况如何?”埃勒温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向亲卫队长询问道:“食物、防守物资之类的东西还剩多少?士兵们的士气,以及他们的训练情况怎么样?”
那名亲卫队长照例拿出羊皮纸,将自己查看到的情况,逐一向郡长大人汇报着。
“……现在,别的还好说,只是有两个情况需要注意,”亲卫队长说,“第一,就是十镇的守备部队都传来消息称,他们从当地募集的兵员之中出现了逃兵,各个守备队长已经加紧看管并且准备动用绞刑来震慑那些懦弱的家伙;第二,最近几日,塞恩河水位下降了一些,现在这个时间段不是枯水期,这个情况有点反常,因此我已经派遣一个斥候队向塞恩河上游出发,查看情况。”
埃勒温点了点头,这两个情况亲卫队长处理得都比较妥当,他自问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维克塞斯国王,又或者被艾拉维拉代管的瓦林斯堡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传来?”
“据咱们埃勒温家族的探子传来的消息,瓦林斯堡那边还是在忙着镇压恶魔崇拜者,以及搜索那个躲藏在城市附近的恶魔。”亲卫队长斟酌着话语,“情况不是很乐观。麦西乌斯郡长刚刚下葬,他们的家族势力和艾拉维拉代管者之间有矛盾。而且,那个藏匿起来的恶魔有传言就是麦西乌斯召唤出来的,他家族那座著名的尖塔里存在一个恶魔召唤室,那头强大的塔那厘邪魔就是从那跑出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埃勒温感到头愈发疼痛了,他拿起桌子上陶罐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
“不过,维克塞斯国王那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刚刚用对芦传讯过来的,”亲卫队长知道埃勒温郡长压力很大,所以把这唯一的好消息放到了最后讲,“疆国的禁卫军已经从玛什恩城开拔北上,禁卫军这次列装了一批武装直升机、蒸汽坦克,将会一鼓作气击溃软槭人的大部队。后者的行军速度比不上他们的先遣部队,而且其行迹也都被艾拉维拉部队探查得清清楚楚。”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听完之后,埃勒温顿时眼前一亮。如果疆国禁卫军击溃并令软槭远征军大部队严重减员,那么前方的这支先遣部队也一定会得到消息。到那时,本就是来塔普特异地作战的他们,多半会无心继续攻击难啃的珍珠十镇。他们一走,约姆斯人联军要在抵达十镇之日召开的会盟大会,也就开了个寂寞。那时,约姆斯人的士气也必定大减,疆国禁卫军正好一鼓作气打败他们。
想到这一连串的“好事”,埃勒温不由得开心得用拳头捶打了一下面前的书案。顿时,他觉得自己又有胃口了,早晨吃的那顿早餐太过简单,他准备叫厨师准备点烤鹌鹑作为自己的午饭。不过,他却突然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刚刚被他砸了一下的书案好像还在继续颤动。埃勒温站起身,看了眼陶罐里的牛奶。果不其然,罐子里奶白色的液体表面,荡漾这一圈圈涟漪。
“这是……”就在他感到犹疑的时候,蓦地,一声嘹亮的号角声打断了他的思索。
“大人,有敌情。”亲卫队长侧耳倾听了号角信号的意义,“有大队人马向跨河镇靠近。”
“给我披甲,准备上城墙作战!”
要打仗了,埃勒温此时也管不得涟漪不涟漪了。他只能在亲卫队长和几名亲卫的帮助下,赶忙穿上自己的护甲,系上了武装绑带。他身侧的剑鞘里插着一把带有篮状护手的灵堂剑,头上戴着带檐的钢盔,腰带上还斜插着一根和那位麦西乌斯郡长所拥有的、形制几乎一样的六面晨星页锤。
没有用人搀扶,穿戴着沉重甲胄的埃勒温郡长自己“噔噔噔”就走上了城墙,眺望起从远方逼近跨河镇的队伍。从他们的旗帜来看,那些人毫无疑问就是软槭士兵。他们人数众多,从塞恩河北岸快速向跨河镇靠拢。
跨河镇北方,那边是一片开阔地,背靠一段悬崖。一条大路沿着悬崖,蜿蜒通向塔普特更北方。而镇子南岸,则时一片丛林,虽然在其中行军绝对是一种折磨,但是却能够很好地隐藏动静。
而软槭人选择从北面进军,在埃勒温看来,他们这是下了决心,想要明刀明枪做过一场。
“来吧,你们这群远道而来的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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