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武续那个妾室,也是个名人。
那女子是扬州瘦马,武续早年曾在扬州做官,那妾室就是那时跟了他的。
当时武续年已四旬,子孙绕膝。不说其他人,只说他的发妻,就给他生了五子一女。
武续也不是禁欲的,后院的女人更是多不胜数,所以可想而知他的儿女会有多少。
但就这样一个见惯美色的男人,却被一个扬州瘦马拿住了。不仅为之冷落原配夫人,甚至闹得最凶的时候,跟被下了降头似得,想要休妻再娶。这所谓的再娶,娶的人肯定是那瘦马。
这事情就轰动了,毕竟养外室小妾的人不少,可为了一个妾室一个瘦马和原配发妻闹得那么难看的,这还真是头一遭。
在当时就有不少人私下里说,那瘦马八成是南疆的蛊女,这是给武续下了情蛊了。也有人说,武续这是在营造无能懦弱,且会被女人牵着鼻子走难成大事的形象,好麻痹扬州官场的人,让他们疏忽大意,他好及时查证有关盐税一事,争取一击必中。当然也不妨碍有人说,武续这是老房子着火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可这并不妨碍武续在扬州大展拳脚,在盐税案中立了大功,高升到京城。也不妨碍他继续宠爱那瘦马,还将她提为贵妾,一道带入府里。
说到“贵妾”一事,这是几方势力妥协协商后的结果。武续想要休妻再娶不成,还想过娶平妻,被老夫人以死相逼制止住了。最终众人经过了扯皮和协商,那瘦马以贵妾之名入了武续府里。
这结果对于一个瘦马来说,绝对算好的了。可武续却觉得委屈了他的心上人,由是到了京都后,就搬到了心爱女子的院中住,别说是原配发妻了,就是后院那些莺莺燕燕,也被他摒弃到脑后,两人甜甜蜜蜜的过起了一夫一妻的日子。
武续府中之后肯定还有闹腾,这且不说,只说这么些年过下来,那瘦马的儿女也长大了。因她头胎得了个闺女,所以只比原配的幼女小了不到一岁。那瘦马知道自己名声不好,想要给女儿找个好夫家无异于痴人说梦。这不,就起了歪心思,打算截胡原配幼女的亲事。
这事情在京城不是秘密,毕竟那瘦马做的事情不隐秘,很快就传到众人耳中。
徐二郎是不好八卦的人,可因为武续乃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主管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以及财政收支,乃是跺跺脚大齐朝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所以也由不得他不对此人多加注意。
而注意的结果就是,他对武续府里的事情,知道的还不少。
徐二郎也心知李和辉不会凭白无故提到武续的嫡女,他心思本就机敏,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翩翩这次许是代人受过?
李和辉见他眸中似有明悟,就冲他拱了拱手,“事情具体如何,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如今还没有结果。士衡兄且耐心等等,若此事当真是意外且罢了,若当真是有人恶意害人性命,却牵连了四姑娘,我必定给士衡兄一个交代。”
徐二郎也在琢磨那如夫人谋害原配嫡女,好让亲生女取代姐姐的亲事的可能性有多高。想来想去,他觉得还真不能低估了一个女人弱智愚蠢的程度,所以,万一当真是那如夫人要替女儿扫净障碍,结果却阴差阳错害了翩翩呢?
一切皆有可能,且等取证结果出来再说吧。
但徐二郎也不准备将此事全全交给李和辉处理,他回了府就唤来墨河叮嘱一番,让墨河去查证了。
徐二郎终于得了片刻空闲,就见瑾娘一脸愧疚的走了过来,“昨天还有个事儿,我忘记和你说了。”
昨天兵荒马乱的,她把徐父忘到脑后了。本来想等徐二郎寻了徐母等人回来好和他说的,就被翩翩中毒一事搅扰的忘干净了,稍后又困意难当,那里还能想起徐父?
此时想起,瑾娘就愧疚的和徐二郎说起了事情始末。
徐二郎牵着她在贵妃榻上落座,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她纤细的腰肢,一边问她,“那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是真的。我让浍河打听过了,那商人的儿子确实喜好美色,八成是看人时眼睛太油滑了,才被人哥哥揍了。那少年倒也不是有心,不过是天生神力,一不留神就用了大力道,结果那小子直接腿折了。”
“天生神力?”
“可不是。浍河都说了,那打人的小子才十五,可举起街头两百斤的石墩子跟玩儿似得。他也是以这个谋生,就在河边给人做苦力抗麻袋。兄妹俩没了父母,也不认识几个大字,全靠当哥哥的卖力气养活妹妹。也是太心疼妹妹了,才有了那一遭事儿。”
“不过那商人也是奸猾。明明他要收拾那兄妹俩,如同翻翻手掌那么简单。偏他借口人生地不熟要找人做靠山,寻到了父亲。我看他求人办事是假,借机和徐府搭上关系是真。”
徐二郎闻言就闷闷的笑,摸着瑾娘顺滑的面庞揪了一下,“不错,还能看出这点东西。”
瑾娘“啪”一下打掉他的手,“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要再看不出来,我不成傻子了么?”可惜林父,他还真就是个……好吧,看在他是徐二郎父亲的份儿上,那两个字就不说了。
之后瑾娘又给徐二郎说了说浍河调查来的东西,包括那商人有些奸诈,做生意太过圆滑,为人过于刁钻,最擅长过河拆桥等等。她的目的是让徐二郎警惕,不管用什么手段,尽可能把这事儿完美的处理了。
她可不想有朝一日落魄了,这人再突然冒出来,借口当日他们“坑骗”了他的银子,再往他们身上踩几脚。或者是编纂些有的没的事情,污了他们的名声,那就糟糕了。
徐二郎随意的点点头,“我记住了。”这么个小人物,还不值当他亲自出手。
倒是另一人,徐二郎问,“父亲呢?”
“在,在,怡翠阁呢。”
“呵。”
“那不是,那不是……咳……”即便是背着良心,瑾娘也说不出替徐父辩解的话。徐父这人就是那种,有钱绝对不进家的。他喜欢热闹,喜欢被人奉承,家里人满足不了他这点微小的愿望,可外边人能满足。所以,他何苦回家受罪?在外边潇洒他还能多活几天,回了家,哼,他有钱了,他不回家!!
徐二郎又冷笑了两声,吩咐了几句话让青禾去传给浍河。
旁听的瑾娘:“……”
你这么简单粗暴的安排人去偷自己老子的钱,这不合适吧?
要是徐父没钱了,被怡翠阁的人扣下,咱们不还得出面去赎人?那才真是把脸都丢尽了呢。
徐二郎见瑾娘欲言又止,就斜睨了她一眼,“不是说不能给他支银子。”
瑾娘也可怜,“那他一个为人父的,都把脸面一抹让人过来取银子了,我能怎么办?我也不想给他银子啊,可我也没办法啊。”谁让他是公公呢,谁让我没他脸皮厚呢。
徐二郎就又轻笑的掐了她滑溜溜的面颊,“罢了,回头我让人去账房那边传话,以后他要是再支银子,找你没用。没我的话,他一分钱也被想从账上取。”
瑾娘嘴上“好好好”,心里却嘀咕:你能管的了一时,你还能管的了一世?就是你让账房那边卡了,那徐父不还多的是歪门邪道弄钱?
这是家里还没宴客呢,若是宴客后,都不用徐父开口,多得是人请他吃酒喝茶去红楼。都不用他花钱,就能让他舒舒服服想做啥做啥。所以,人家真不是非得从账房取钱才能过日子。
不过这话如今且不说了,她能想到的东西,徐二郎也能想到,只看这人还有什么后手。不然,那真得眼睁睁看着徐父把日子过“红火”了。
晚些时候李和辉亲自来了一趟徐府。
那已经是晚饭后的时间,瑾娘和徐二郎洗漱过都准备休息了。结果客人贸然登门,瑾娘讶异,“你们今天上午不是刚见过?那这是有什么大事儿了,还劳累他亲自跑一趟。”
徐二郎只做不知,安抚瑾娘先睡下,他则起身去了书房见李和辉。
两人一见面李和辉就冲徐二郎作了揖,“对不住了士衡兄,这次四姑娘还真是被我们连累的。”
说“我们”一点也不差。
毕竟武续的如夫人要害那原配小姐,起因是那原配小姐要和他相看,两家有了结亲的意图。
放在那里的毒蛇是为原配小姐准备的,那蛇提前喂了药,混沌的挪动不了。而那小姐衣衫上被抹了刺激蛇类的药物,若不是翩翩碰巧走到那里,先一步惊动了毒蛇,不然被咬的一定是原配小姐。
翩翩虽代那小姐受过,可说到底也是她太“活泼”了。不然,那里会有这一难?
说来说去,这事中翩翩还真有些活该,可李和辉为人厚道,并不这么想。只是觉得,翩翩还真是被他们给连累了。
所以,他一边承诺后续会给出处置,一边又送出了大笔赔罪的礼物……
从徐二郎口中挖出此事的瑾娘,此事的表情是这样的(o言o)。
她也是不明白,武续竟然能位列朝廷官员,智商肯定不低,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被多巴胺控制,对一个不是原配的女人死心塌地?
这也就罢了,他怎么还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如夫人在他后宅作威作福,如同搅家精一样搅扰的家都快散了?
这样的如夫人,凭白让瑾娘想到了被隆科多宠爱的李四儿。想那李四儿原先还是隆科多岳父的小妾呢,结果后来到了他手里,隆科多眼睁睁看着李四儿将原配发妻手脚砍断,眼珠子挖了,就连儿子,也备受欺凌……
和隆科多比起来,武续似乎还弱了点,但两人这见了某个女人就走不动的毛病,这是啥病啊?
不说这究竟是那种病毒这么厉害,只说自家翩翩此番遭难,虽然有自己太活泼的缘故,可那放毒蛇的幕后之人也该死。
瑾娘就气咻咻的扯着徐二郎的袖子说,“不行,这事儿不能善了。”
“可也不能大张旗鼓。”
这点瑾娘认同。
武续如今还是正二品户部尚书,抬抬手就能阻断徐二郎的仕途,他们得罪不起。再来翩翩出事的地点在大圆寺,把大圆寺附近有毒蛇的事儿传出去,那以后谁还敢去上香?
大圆寺里边藏龙卧虎,还有先皇叔呢,他们凭白败坏人家寺庙的名声,能落啥好?
两人正窃窃私语的时候,被徐二郎派出去的墨河回来复命了。
他交给徐二郎一些东西,说了句“幸不辱命”,然后就下去了。
瑾娘凑到徐二郎身边,就见那纸张上写了墨河调查出的证据。详细到毒蛇是谁捕的,谁放的,中间都经过了那些人的手;有一位目击证人,如今被安置在哪里;还有让毒蛇短时间没有行动能力的药物名何?是谁在那个药铺买的?包药物的纸张散落在何处等等。
可以说,有了这些东西,某些人就是想狡辩,也狡辩不了了。
稍后此事具体是如何寻回“公道”的,瑾娘倒是没关注,她倒是在把这件事情当做“案例”,讲给三个小姑娘听。
长乐和小鱼儿听得频频瞪眼,就连翩翩也做出“嫂嫂你别吓我”“嫂嫂你在开玩笑吧”“我这不是意外,难道真的是人为么?”的表情。
可见瑾娘神色很郑重,翩翩就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最后不得不承认,嫂嫂说的说不定都是真的。
可若是真的,也太让人难以承受了。这得是何等妇人啊,心思才这么歹毒。竟然还想着谋害人命,她这是,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翩翩这么想着,就问了出来。瑾娘心道:那里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分明是吃了风髓龙胆了!不然还真下不了这样的手。
这话她也不跟孩子说,只教导翩翩,“你这次虽然是代人受过,可这罪也是你自找的。你说说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下山时多危险啊,稍不当心说不定就有性命之忧。偏你不忧心脚下,还有闲心到处跑着玩耍,你说你不出事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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