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街,忠顺亲王府。
“王兄,怎么样?大事可成了吗?”
待打发了卫若兰后,赢朗迫不及待的看着赢皓,问道。
赢皓眼睛里的忧伤似乎又多了几分,他看了眼赢朗,点头淡然道:“成矣。”
赢朗却不大明白,成哪儿了,道:“王兄,不是小弟小瞧你,可是,薛蟠那个案子经不起推敲啊,以贾家的能量,最后很难定下大罪。
这卫家父子更不靠谱,指望他们根本顶不住贾环的威胁……”
赢皓闻言却不在意,随意道:“这些都是小事,对了,扎萨克图汗王府那边怎么样了?”
赢朗拍着胸口保证,道:“王兄放心,绝对万无一失。”
赢皓点点头,道:“那就好,此事必成。
到底是时间急了些,不然的话,连林家和史家这两个都给他毁了……
他不是最重情吗?
呵呵,古语云: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若是将这两人也给搅黄了,不知他会不会早点死去。”
赢朗闻言愈发激动,道:“真的?”
赢皓没有理他,呵呵一声走出花厅,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长叹一声,眼中有一抹忧郁的光芒闪过。
他说的是贾环,又何尝不是自己……
……
“你是说,是你提议让薛蟠出来喝酒的?”
贾环眉头微皱,对着冯紫英的方向问道。
冯紫英额头的汗珠都出来了,但他也是有担当的人,咬了咬牙,点头道:“回侯爷的话,正是如此。”
贾环觉得有些不对,再问道:“你好好想想,其他人可有暗示你什么?”
冯紫英却摇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没……”
“不对!”
冯紫英话没说完,就被陈也俊打断,陈也俊道:“紫英,你忘了,去快活林的路上,卫若兰一直在说因为薛大傻……因为薛蟠,咱们才被三爷罚了一天的苦力,惹人嘲笑的事?就因为这,到了快活林后,你才提议叫薛蟠出来,狠狠灌他几杯的。”
冯紫英闻言一怔,道:“话虽如此,可是……”
“什么可是?”
冯胜满身大汗,走上前来,照脸一巴掌劈下,骂道:“我原道你还算聪明,可如今看来,却比蠢猪还蠢!被人当枪使,还自以为义气想扛事。”
冯紫英被打怔了,却没有理会红肿起的面颊,而是皱眉道:“是兰哥儿拿我当枪使?怎么可能?”
若是冯胜刚才那一耳光还有做戏的成分,现在他是真恼了,怒斥道:“若不是他,你会不会再去派人去请薛家大哥儿?你混了头了?”
冯紫英还是无法接受被最亲密的朋友出卖的事,道:“说不定是巧合呢?”
冯胜真真气急反笑,道:“你这是怎么了?真成猪脑子了?巧合?!这世上哪那么多巧合的事?
好!好一个卫家,好的很!”
冯胜咬牙切齿道!
陈先看着老友血红的眼睛,叹息了声,上前躬身道:“侯爷,事情原委就是这样。但不管怎么说,冯紫英和陈也俊两人都脱不开关系,要打要罚,侯爷尽管处置,我们两家认了,绝无怨言。”
贾环听后,沉默了片刻,道:“你们先回去吧。”
陈先闻言一怔,其他三人也转不过弯来,看着贾环。
贾环淡淡的道:“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那日你们两家能来与我祝寿,本也是好意。既然不是你们的手尾,我罚你们作甚?去吧。”
冯胜和陈先两人闻言,颇为震动,彼此互视一眼,都看出对方心中的震动。
他们没有想到,在外面凶名着著,有睚眦必报威名的贾环,居然会这般轻易放过他们。
不过此时不是意外的时候,他二人连忙躬身拜谢,而后又对愣住的冯紫英和陈也俊厉喝一声。
冯陈二人连忙弓腰作揖拜下,却被二人之父一人一脚跺在腿弯儿处,两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没法子,只能磕头谢恩。
贾环也没多说什么,就让满脸不甘的贾琏送他们出去了。
待人走后,贾环对秦梁道:“义父,您方才说,这次回来还要征调人员,补充黄沙军团的空缺?”
秦梁闻言,面上微笑一闪而逝,点点头,道:“嗯。”
贾环笑道:“劳烦义父给卫家下一个征调令,调他家卫若兰前往黄沙军团效力。
对了,岳钟琪不是被押回来了吗?黄沙军团还缺一名副统帅。
义父,您觉得史家兄弟两人,谁更合适?”
“哈哈哈!”
……
贾环之所以让贾琏失望,没有勃然大怒,摔杯叫人去干卫家父子,原因很简单。
他手里有这么多人脉资源可用,他若是还这般轻易动怒,那他也太让其他人失望了……
武威侯一家离去后,贾环又派人去了镇国公府和奋武侯府通了信儿,然后他就抛之脑后,去了东边儿,到赵姨娘院儿去请安了。
“娘,儿子来看你来了。爹也在?”
小吉祥在贾环耳边耳语了句后,贾环连忙补充道,满脸堆笑。
“小畜生!”
如今敢这般咬着牙当面骂贾环的,大概也只有赵姨娘了……
“啧……”
贾政都听不过去了,皱眉看向赵姨娘。
赵姨娘画风顿变,红了眼圈,语气柔弱的看着贾环又骂道:“孽障!”
贾环:“……”
贾政闻言,眼中却闪过一抹笑意,只觉得赵姨娘一如当年那般俏皮可爱……
他含笑看了眼赵姨娘后,对贾环道:“起来吧,眼睛不便,日后就先不要行那么多礼了,连老太太都不要你行礼,我们这边就更不用了,待你眼睛好了再说。”
贾环笑着应道:“是,多谢爹。”
贾政摇了摇头,笑道:“方才武威侯去你那儿了?”
贾环闻言没有意外,侯府出动,阵仗并不小,贾家东西两府距离那么近,能知道自然不奇怪。
他“嗯”了声,道:“义父和干娘还有风哥来看看。”
贾政闻言果然不自在起来,皱眉道:“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名堂?为了一个秦梁,你被害的还不够惨?还要贴上去认亲不?”
贾环呵呵笑道:“爹,您说哪里话?
坦诚的说,虽然初衷是因为利益,但相处久了,也就有了真情。
他们待儿子都不错,是诚心的。
儿子自然就不能负他们……”
“我何曾让你负他们了?不负他们也不用认劳什子义父吧?”
贾政吃劲道。
贾环还是呵呵笑道:“当时不是为了去西域,在太上皇和皇上跟前找的借口嘛。
后来怕人查起来说我犯了欺君之罪,干脆就坐实了。”
贾政闻言,这才哼哼了两声,不再纠缠,而是问道:“你老实说,你这眼睛,到底何时能好?我总觉得你在老太太跟前没有实言。”
贾环闻言一怔,而后笑道:“爹果然目光如炬,了不起。”
贾政气道:“少说浑话,说正经的。”
贾环呵呵笑道:“这孩儿哪说的准,兴许两三年,要是运气不好,四五年也有可能……当然,应该是能好的。”
贾政不同于赵姨娘,赵姨娘先是紧张的不得了,可随即还是松了口气。
可贾政的眼圈却红了起来,只是顾及身边的赵姨娘,终究没有落下泪来。
一个“运气”,一个“应该”,就留下了那么多后路。
贾政对贾环是了解的,他从不愿让家里人担忧。
若是真如他所说,能够好起来,他绝不会说什么运气和应该。
这一刻,贾政当真心如刀绞,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他赤着眼,咬牙对贾环道:“那个丧地陷师的秦梁,真就那么重要?他就是死了又如何?谁还能把你怎样?我荣国一脉还缺不得他?
环哥儿,你将为父和你娘,又置于何地?”
一时间,贾政对秦家的恶感爆棚……
赵姨娘也不喜欢,顺着丈夫的话道:“就是,幸好眼睛还能好,要是不能,你看我不去骂他家!环哥儿,你爹问你话呢!你把他和娘放在哪里?”
贾环闻言,沉默了下。
他知道,贾政可能已经听出来,他的眼睛怕是好不了了。
否则,他不会这般说话……
“呵呵……”
贾环轻轻的笑了笑,道:“爹,娘,我给你们唱首曲儿吧,是我在西域时写的。”
贾政闻言,眉头一皱,道:“你连唐诗都背不得几首,还会写曲儿?”
贾政所言的曲儿,自然和贾环说的不同。
贾政说的曲儿,指的是唐诗宋词元曲中的曲。
贾政怀疑,他翻开一部《窦娥冤》,随便指一段,贾环连意思都未必能明白。
这种水平还写曲儿?
赵姨娘却知道,贾环会写曲儿,只是他写的曲儿和传统意义上的曲儿不同。
她担心贾环写出来的曲儿会被贾政批判,所以连连以目相示,告诉贾环不要作……
只是瞟了半天,才想起贾环如今看不到,而贾环已经指使小鹊去将他放在这里的吉他取了来。
抱上吉他,拨了几个和弦试音后,贾环对贾政和赵姨娘道:“爹,娘,这首曲儿,叫《一封家书》。”
说罢,手下拨动琴弦,轻声唱了起来:
“亲爱的父亲娘亲
你们好吗
现在生活很忙吧
身体好吗
我现在西域挺好的
父亲娘亲不要太牵挂
虽然我很少写信
其实我很想家
父亲每天都上朝吗
管得不严就不要去了
干了一辈子朝廷工作
也该歇歇了
我买了一件狐裘给娘亲
别舍不得穿上吧
以前儿子不太听话
现在他懂事长大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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