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头疼,来人,来人……昨夜喝的太多了……”
牛奔是被冻醒的,在冰冷生硬的椅子上窝了一夜,只觉得浑身骨头架子都要散了,酸疼……
牛奔诈唬完后,韩家三兄弟也都从地上、桌子上和椅子上翻身爬起,一个比一个狼狈。
当然,最狼狈的应该还属贾环,整个人都躺在了桌子上,身上到处都是菜油汤汁,连脸上都有,形象极为难看。
而且他看起来还没睡醒,在那里呼呼的大睡着。
牛奔和韩家兄弟各自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后,看着桌上的贾环,都忍俊不禁的乐了起来,牛奔拿起一根筷子,正想把筷子往贾环鼻孔里插,戏弄他一番,谁知房门忽然被打开。
王贵脸色有些苍白的走进来,声音也有些颤,道:“三爷,几位爷,外面有……有……”
牛奔见状,有些不耐烦道:“到底有什么?看你一副见了鬼的怂样。”
王贵还是一脸的畏惧,道:“外面有人要见三爷,说……说是黑冰台的玄衣卫。”
牛奔闻言一怔,随即和韩家兄弟对视了一眼,面色都凝重起来,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去叫贾环。
“老三,醒醒,老三!”
牛奔也不嫌脏,一边用帕子将贾环脸上沾染的菜油擦去,一边使劲摇晃着他,叫道。
贾环皱着一张脸,挤着眼睛,想要用手擦眼睛,却被牛奔拦住了,因为贾环手上也都是菜油,这样擦眼睛的话,会蛰眼的。
一旁的韩让这时也走上前,从兜里掏出手帕,帮助牛奔给贾环擦手。
牛奔笑着对韩让道:“这臭小子,还让咱们做哥哥的伺候,我连对我爹都没这么孝顺过。”
韩家三兄弟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牛奔自知失言,讪讪一笑,然后一巴掌拍到贾环脑袋上,道:“老三,赶紧醒来。”
贾环终于睁开眼睛了,有些茫然的四处看了看,嗯了声,道:“奔哥,还……还要再喝吗?”
牛奔笑骂道:“喝个屁!赶紧清醒一下,有人寻你。”
“谁啊?”
贾环嫌弃的看了看一身的菜油汤汁,不耐烦道。
“黑冰台,玄衣卫。”
……
“你们是……”
贾环皱起眉头,看着眼前几个身着玄色黑鸪锦衣,头戴三山无翼纱帽,腰悬宝刀的官差,皱眉问道。
为首的男子,面色清秀,年纪大概也就是二十四五的样子,无须,他对贾环微微一笑,道:“在下黑冰台朱雀千户座下钟伟,见过贾三爷。”
贾环闻言,眨了眨眼睛,又挠了挠头,回头低声向牛奔问道:“奔哥,黑冰台是干什么的?”
牛奔低声回道:“锦衣卫你总知道吧?”
贾环皱眉,道:“好像听说过,都他娘的是奸臣啊。”
牛奔嘴角抽了抽,道:“黑冰台的玄衣卫,和他们都差不多一个货色,老三,你小心了,我估计他们看上你的水泥了。”
贾环闻言大怒,回头怒视着钟伟,道:“好啊,我道是干什么的,原来是来敲竹杠,准备黑吃黑!娘的,你以为我年纪小就好欺负是吧?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惹毛了我小心我一拳……”
看着怒发冲冠,战意盎然如同小豹子一般的贾环,钟伟有些头疼,他摆摆手道:“贾三爷,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为了水泥来的。”
贾环闻言一怔,随即纳闷道:“那你们干什么来了?我就这一个买卖值钱啊……”
钟伟苦笑了番,换个人家,哪怕是亲贵之门,有人敢这么说试试,真当黑冰台是善堂啊?
可这贾府之人,他当真没法子,别说是他,就是他的顶头上司来了,一样也没法子。
贾家出了荣宁二公,这二公的功劳实在太大了。
太上皇御笔亲书的那一联“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的对子,如今还贴在家族祠堂中呢。
对于荣国公的子孙,饶是凶名赫赫的黑冰台,也不得不笑脸相对。
至今黎庶念荣宁,这种功勋,让他们实在没有勇气生出什么不好的念头。
钟伟道:“三爷实在说笑了,我们玄衣卫何曾有胆子惦记荣国府的东西?这话要说出去,在下的项上人头恐怕难保,还请三爷不要再开下官的玩笑了。”
贾环道:“那你们来是……找我聊天?”
钟伟闻言一怔,随即笑道:“三爷说的是,在下确实是有些话想和三爷聊聊……”
贾环闻言,没所谓道:“那就快说,我还准备去换衣服沐浴呢。”
钟伟笑道:“三爷放心,很快,很快的……”
“等等。”
牛奔的八字眉紧皱,一脸肃然的站了出来,身后韩家兄弟也跟着站了出来。
牛奔眼神厉然的看着钟伟,道:“你身上可有陛下的旨意?”
钟伟面色一变,隐隐有些为难,道:“钟伟见过镇国公世子,这件事和世子爷并无关系,还望……”
牛奔哼了声,眼神愈发凌厉,道:“环哥儿是我兄弟,家父曾是先荣国公的亲兵队正。家父亲言,在镇国公府,环哥儿与我无异。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身上到底有没有带陛下给你的旨意,让你来荣国府的庄子上来问话?”
钟伟面色微微灰白,终究没有勇气说谎,摇了摇头,道:“并无陛下旨意,在下只是……”
“好胆!!!”
牛奔一身爆喝,身子站的笔直,一双不大的绿豆眼,发出凌厉的凶光,直视着钟伟,怒声道:“没有圣上的圣旨,黑冰台居然敢擅自问讯荣国公亲孙,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太祖御笔亲书:与荣宁二公共富贵的丹书铁券至今尚存于太庙,太上皇御笔亦彰于贾氏宗祠,你黑冰台好胆!”
钟伟的面色彻底灰白了,他身后众人面色也都极为难看,钟伟求情道:“世子爷误会了,真的误会了。在下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私自问讯荣国子孙。在下只是打听一点事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牛奔怒气不减,道:“好,好的很!”
他回头对贾环高声道:“环哥儿,去将政世伯赠你的那架黑云马车拉出来,那辆马车进皇宫都没人敢拦。咱们这就陪同这位钟伟钟大人,去万民宫光明殿圣上,让他黑冰台问个清楚!”
贾环一脸懵懂,似乎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听了牛奔之言,点点头,“哦”了声,然后对王贵道:“去,把马车套上,爷今天可能不回来了,要去皇宫里转转,别说,我还真没去皇宫见识过呢。”
钟伟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真要闹到御前去,皇帝如今正恼怒中,他死不要紧,要是连累的千户甚至都统,他全家死绝都不够赎罪的。钟伟连连求饶道:“使不得,使不得,三爷,世子爷,真的使不得。”
见两人不为所动,钟伟噗通一声跪下,脸上一片惨白,惨笑道:“实不相瞒,若非石破天惊的大事,就是再给下官十颗脑袋,在下也不敢放肆。因为这事实在是与贾家有关,所以在下不得不来走一趟。”
贾环似乎还年幼,不大懂这些,都是牛奔在应对。
牛奔皱眉道:“和贾家有关?那你应该去找一等将军贾赦和三等将军贾珍才是,你要有胆子去找找荣国老祖宗都没问题,你来找老三有什么用?”
钟伟哀声道:“在下要是敢去叨扰荣国老祖宗,不用世子爷发怒,朱雀千户都会亲自将在下家法处置了。至于为何不去找赦公和贾珍将军,那是因为,他们……他们都死了。”
“轰!”
果然是,石破天惊!
……
整座神京城,今日骤然失去了年节喜庆的气氛,变得极为压抑。
一早,宫里登闻鼓骤起,而后几匹宫马飞奔霸上大营,没多久,牛继宗亲率三千虎贲披甲入城。
随后,九门戒严!
紧跟着,便有一惊天消息传出。
荣国公之子,现袭一等将军爵的贾赦,并宁国公曾孙,现袭三等将军爵的贾珍,和宁国公两位玄孙,贾蓉和贾蔷,昨夜被刺于延寿坊和太平坊之间的街道内,死状极惨。
荣宁二公的继承人,在大秦京师,在距离皇城朱雀门不远的坊市内被人残忍杀死。
这件事,堪称大秦安邦定国之后,最为恶劣之事。
一早,不仅当今天子震怒,就连身居九重深宫内的太上都惊动了。
极为罕见的,太上手书圣旨一份,斥责了当今天子,丝毫未留情面。
由此可见,太上皇是何等的震怒。
据传言,黑冰台主人因为此事,几乎被天子打入天牢,后由内阁和军机阁的几位大佬一起求情,才准许他戴罪立功。
黑冰台主人出宫后,麾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千户齐齐出动,誓要将这胆大包天的杀人奸贼找出来千刀万剐。
这才有了钟伟登门求问一事。
听了钟伟所述后,所有人都懵了。
贾环更是直接傻了一般,双目空洞无神的站在那里。
牛奔听完后,不知怎地,忽然心里一寒,悄然回头看向身旁的贾环。
不过,在看到贾环的表情后,心里又松了口气,继而忽然紧张起来:“老三,老三,你怎么了?老三!”
贾环面色惨白,双目含泪,凄慌的看着牛奔,哽咽道:“奔哥,我……我……我大伯,还有我珍大哥哥,他们怎么会……还有我爹……我爹……对了,我爹他怎么样了?”
牛奔见贾环哭的可怜,眼圈跟着也红了,闻言后,猛然回头,狠狠的瞪着钟伟,道:“你要是再敢说出不好的消息,害了我三弟,你牛爷定要了你的脑袋!”
钟伟仔细的看了看贾环,然后对牛奔苦笑道:“真没有了,不过听说政老爷在知道消息后,立刻晕过去了……”
“啊!爹!我要回府,我要回府看我爹,还有老祖宗,呜呜,爹……”
贾环如同一个被吓坏了的无助的孩子,此刻只想要回家找大人帮助。
不过,这不正是他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吗?
……
ps:其实这章前面写了几千字关于贾环几个如何干掉贾赦等人的,并且还在贾赦他们临死前装一下x,嘴炮了几百字。可是后来斟酌了下,感觉这样写爽是爽了,但和本文文路有些岔了。而且,常理来说,在这种情况下杀人,一句话都不应该多说,更别提bbb的嘴炮了,杀人就要迅速离开,多留一秒钟都可能出现意外。所以,我就删掉了那几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