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尤其是失踪的那个人不希望被找到的时候。
踏入任无道房间的白研良,缓缓地看向四周。
看得出来,任无道是一个生活极有规律的人。
一般来说,男性的卧室是不会整洁到一丝不苟的程度的,任无道显然是个例外,同样的,白研良也是个例外。
如果说任无道的房间里唯一存在什么看上去比较乱的东西,那大概只有那个地方了……
白研良目光转向书架,医学,心理学,痕迹学,地理学,悬疑,科学幻想杂志,古代名著……任无道的涉猎非常广。
但他近期看的,应该是那一本。
白研良从书架上把那本还差一点点就能完全塞进去的书抽了出来。
书名是《意识的解释》。
很巧的是,白研良刚好也看过这本书。
这是一位认知科学家的哲学著作,涉及到心理学、神经学、计算机科学与哲学,主要探讨的问题书名也告知得明明白白——意识。
而白研良之所以会对这本书感兴趣,一是因为在精神病院里实在有些无聊,二来则是因为……他对作者的某个观点非常感兴趣。
《意识的解释》一书与传统现象学有很明显的诧异,其中最让白研良感兴趣的一点是,传统现象学采取的是第一人称,也就是“我”的视角来进行“事物本身”的研究分析。
而《意识的解释》,则是把这个概念上升了一些,用到了“我们”的视角。
作者提到,在研究意识的过程中,不能只停留在“第三人称”,而是从第三人称出发,迂回地获得关于第一人称的真相。
这其中能够总结出一些现象,作者把这些现象分为了三类。
第一类,对外部世界的经验,比如视觉、声音、气味和触觉等等。
第二类,对内在世界的经验,如幻想,梦境等等。
而第三类,也就是白研良最感兴趣的一类。
它是对情绪和感受的经验,例如身体方面的疼痛,痒,饥渴等感觉,以及还有人类的情绪,喜怒哀乐等等。
白研良是想找到自己情绪异常的根本原因,才会接触这类他不是太感兴趣的哲学书籍,没想到任无道竟然会对它感兴趣。
而且,翻开书页后,很多地方都留下了注脚,字迹灵动飘逸,是任无道亲手所写,能看出他阅读时的认真。
“任无道一直对哲学类书籍感兴趣吗?”白研良扭头问到。
余笙摇了摇头,看向白研良手中的书,“哥哥曾经说,哲学是世上最愚蠢,同时也是最深奥的学科,长期接触下来天才也会变成疯子,他一直把哲学类书籍当幻想看。”
爱好还真是独特……
白研良转身合上了书。
这时,他忽然发现这本书有个地方没能完全合拢。
再次翻开后,他发现了原因。
那一页中夹着一枚极薄的书签。
白研良拿起书签,仔细地看了看,这枚书签很新,它通体透明,只有小指长短,但做工颇为精致。
想了想后,白研良做了一件很不体面的事。
翻垃圾桶。
虽然翻垃圾是个又脏又累的活儿,但却很有用。
余笙想来帮忙,被白研良阻止了,他戴着塑料手套,把里面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其实也犯不上这样,任无道的垃圾桶可能比大多数人的桌面都要干净,除了一些碎纸屑和包装袋外,根本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但白研良找的,就是包装袋。
“这东西卖的地方应该不多。”
白研良手上捏着书签的透明包装,包装的角落印着四个小字:水银之夜。
一个小小的透明书签,取个名字叫水银之夜,也是挺麻烦的。
余笙眉头微皱,这……不太像任无道的作风。
他极其讨厌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以余笙对任无道的了解,如果他真的要买书签的话,他一定会买最传统,最实用的那款。
而不是这枚浑身上下充满了中二气息的玩意儿。
白研良倒是比较淡定,他拿起手机,给高飞打了个电话。
“帮我个忙。”
“好嘞!什么事?”高飞的声音有些贼兮兮的,更多的是八卦。
在看到白研良和余笙一起离开时,这小子如果不是捂着嘴,都快笑出声来了,他实在想象不出白研良和女人约会的样子。
“查查一款名为水银之夜的书签,是哪里生产的,哪些地方有卖?”
“啊?”高飞一怔,“白哥你玩我呢?这要怎么查呀,我是法医,又不是网警……还有那什么水银之夜,听起来像个夜店似的……”
“水银之夜?”
白研良清晰地听到,高飞的身边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是何以歌。
高飞也是一愣,他疑惑地看着何以歌:“你听说过?”
刚从院门出进来的何以歌笑了笑:“机缘巧合吧,那是一个清吧,曾经和朋友一起去那里喝过两杯。”
“哦……”高飞有些失望,“是酒吧啊,我们说的那个水银之夜,是一款书签的名字。”
“哈哈哈。”何以歌哈哈大笑,“那就更没错了,那款书签是水银之夜的赠品,外界不售卖的。”
电话这头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白研良也笑了,还真是巧。
“高飞,把手机给何先生。”
高飞瞅了何以歌一眼,把手机递了过去。
“喂,白先生。”
“你好,何先生,我就不客套了,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带我们去一趟那个水银之夜吗?”
何以歌有些意外,他沉默着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那……我来哪里找你?白先生?”
“你在家等我就行,我来接你……”
挂断电话,白研良笑着对余笙说到:“运气不错。”
余笙却很难笑得出来,虽然白研良一来就发现了线索,但这个线索,却让余笙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因为任无道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去酒吧的人。
即便是比较安静,以轻音乐为主的清吧他应该也不会去,因为……他根本就不喝酒。
失踪前的任无道总是让余笙觉得,他有些……不像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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