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起,羽箭驰,那黑色的箭矢朝着桓有济而来,他所能够感到的便是一股暴烈的凶气。
妖气引出,蛟龙化形,便随着那箭矢飞临,桓有济握着刀把的手不觉得紧了三分。
这一箭,他不能躲,也躲不了。
唯一的办法,便是硬接。
桓有济所学乃是破阵七节令,乃是军中一脉十分霸道的杀伐之术。此术强横,一节一转,七转之后,神魔皆杀,凡人莫当。
桓有济强行催动刀势,吟吟之音响彻,顷刻之间,已至五转。只是可惜,五转之后,刀势再难上进一步。
黑蛇妖魂附在箭矢之上,蛟龙虚影之中仿佛有一双若隐若现的凶眸,在散发着不详的凶意。这股凶意无比强烈,也无比纯粹,目的只有一个,吞噬眼前的一切。
长刀挥起,刀身锋锐,表面本燃烧着黄色的焰火凝聚,化为一道长达一丈的刀芒。桓有济握着刀向前快走了几步,便如一个屠龙的勇士,主动向着那黑影妖魂而去。
随着一道光芒闪烁,胜负只在一瞬间。众人只见,那支黑色的羽箭被劈成了两半,落在了桓有济身前。而他,则握着刀站立着,光芒耀眼。
正当梁军一众人欣喜的时候,桓有济的身姿徒然一折,就在身躯倒落之际,他用刀撑着地面,鲜血从口中吐出。
“将军!”
箭矢欲来,一众梁军的兵士围拢在桓有济身前,以肉身为盾,抵抗着蜀军的攻击。
“将军,你怎么样?”
桓有济的面色并不好,他擦了擦自己口角的鲜血,说道:“这黑色的箭矢是件法器,阴损歹毒。我挡下了箭矢,却没有挡下这伐魂的凶意。”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眼见桓有济如此,一干将领都失去了主意。数支巨大的箭矢飞来,梁军的校尉飞起身来阻挡。
可他们劈开了那飞驰的箭矢,身形还没有落地,转瞬间又被射成了马蜂窝。
“撤!离开蜀军的射程,寻找有利于我军的地形。”
“遵命!”
蜀军大营之中,眼见梁军犹如潮水一般撤退。佟鼓的面色不变,可身旁的校尉却是急了。
“中郎将大人,梁军要跑了,我们不能就此放其离去。”
天大的功劳便在眼前,可佟鼓并没有因为刚才骄人的战绩而昏头。
“急什么?这支孤军已经落入了我军的手中。他们此刻退去,形容狼狈,不过是想要引我们出战,在有利于他们的地形上与我们作战。看来桓武的这个侄子,也不是善茬。”
“那我们该怎么办?”
“放火烧林,断其退路。梁军强退,必再损三成。”
“属下遵命!”
“记住,不要与梁军正面冲突。与其近战,我等无法占到优势。若即若离,梁军若进,我军便退。梁军若前,引弓射杀!”
佟鼓一令而下,蜀军营门大开,一队队兵士走出了营寨。他们听从佟鼓的命令,并没有远走。梁军撤退到大营前的林地之中,却见那远处的蜀军兵士引弓射击。
一支支带着火光的箭矢落入林间,碰到树木,顷刻燃烧了起来。火势蔓延,即便没有风助,也造起了绝大的烟尘。
“胜而不骄,指挥有度。看似散漫,却是步步杀招。这个叫佟鼓的老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桓有济咬着牙,胸腔震鸣,不觉得咳嗽了两声。
桓有济假意败退,本想要看看蜀军会不会一时忘形,出营追击。可是那个叫佟鼓的老家伙比他想象的要狡猾的多。
对方非但看破了他的用意,而且更找到了对付他们的方法。那便是一点一点的熬,他们所带的粮草已经不多,根本撑不了几天。
对方手段老辣,心思更是狡诈!
如此人物,为何数十年来寂寂无闻,却又甘心效命杨羡麾下?
桓有济苦笑,他想要反击,可是却找不到一个好办法。对于佟鼓的手段,他现在连反击都做不到。
济水大营。
营地之中,哀音阵阵,躺满了这些日子以来与梁军交战而受伤的兵士。杨平便站在他们中间,察看着众人的伤势。
杨平乃是杨纯的义子,也是杨安等人的大哥,谨慎而又老实,可并不代表他懦弱。杨纯的眼光何等老辣?他所收的义子都是人中豪杰,凤毛麟角。
这些日子以来,蜀军与梁军交战,胜少负多。可是蜀军的士气并没有丝毫降低,换了另一个将领,怕是早就哀声抱怨,士气蹉跎了。
可是杨平来到这伤兵营地之中,却不见得一个兵士哀叹。甚至杨平走过,他们都咬住了牙齿,无论伤情怎么疼痛,他们都没有一点抱怨。
或许在正面野战上对拼,杨平并不能算是一个顶尖的将领。可是若说道抚平人心,稳定军情,提高士气,养护兵士。
蜀军之中,一众将领,无人能够出其右。
梁军攻势猛烈,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进行了数番大战,可蜀军的营盘却是纹丝不动,丝毫不见颓势。
数番大战,其实桓玢与桓彪已经看出了杨平的深浅。
善守者,常无赫赫之功,却胜十万雄师。
杨平便是这样的将领。
信鹰低飞,落入了营中,杨平接过了竹筒,还没有打开,却听得营地之中,响起了一阵马蹄之音。
杨平抬起头来,一红甲将领,踱步而来。他缓缓一笑,面容温和。
“二弟,你来了么?那么说来这信鹰中的命令,也不用再看了!”
杨安一笑,来到了杨平近前,伸出了手臂。杨平的脸上展露了几分轻松,握住了杨安的手,却见杨安一笑。
“成纪之事已成。主公有命,从即日起,我军对梁军发起反攻。大哥,这周南郡中十万大军,我接手了。”
杨平脸上不见一丝怒气,心中也没有任何不满。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杨平四兄弟之间却没有任何龃龉,相知相行,虽无血缘,然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是一般亲生兄弟也无法比拟。
“二弟!如此,为兄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