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漫起身,让绿绫拿着烛台,急匆匆去了西厢书屋。她在书柜里找出《何氏医案手札》,又回东屋翻找有关孙洼的信息。
《何氏医案手札》是何洪老祖宗记录传下来的。
翻到书的后半部,终于找到了,这里记述了治疗肠痈可破肚割除败肉。但没记述具体方法,只记了孙洼破肚治病,却不幸被斩的事情。
那时有位得了肠痈的大臣,孙洼说败肉已化脓,汤药灸治已经起不了作用,必须切开肚子把败肉割除。
那位大臣是前朝极得皇上信任的大将军,更是条硬汉子,他觉得反正都是死,不如让孙洼用这种法子一试,还有一二分活下去的可能。
手术很成功,但在恢复期间被某位王爷让协助孙洼的御医在汤药中下了药,那位大将军就被害死了。那些人反倒诬陷孙洼用的是巫术,治死了大将军。不仅把孙洼斩了,连他留下的医书和手札都被尽数销毁。
因为何洪是孙洼的弟子,悄悄藏了一摞他的手稿。逃亡的时候丢了一些,剩下的整理成了《回春杂记》,还不敢说出来……
陆漫很是同情那位为医学事业献身的孙洼先人,他死的比华坨还惨。又暗骂那个狗屁王爷,为了自己的某些政治目的,不光害死了一位伟大的大夫,还埋藏了救人类于水火的先进医学技术。
想着既然孙洼敢做手术,还能手术顺利,自然应该有止血和麻醉的办法,陆漫兴奋得难以自持。看看手中这本一寸厚的册子,以后好好找找,看有没有这方面的记载。若有,她就可以做刨腹产了……
此时已过子时,绿绫催了好几遍让陆漫早些歇息。她只得放下书本,去净房洗漱。
这一夜,陆漫几次在梦中乐醒。
第二天去了鹤鸣堂,陆漫试探着问两位御医有关孙洼的情况。孙洼被定性为巫医,不知道这个朝代的人会不会接受他留下的治疗方法。
王御医一听孙洼,就皱眉说道,“那孙洼是有名的巫医,是杏林界的耻辱,专会沽名钓誉,一意孤行用巫术治死了前朝名将,其心可诛。治病,怎么能开膛破肚,他这是在害人……”
付御医也说道,“孙洼的名声不好,他所著的医书在前朝时就被销毁了,三奶奶怎么会问起他?”声音又小了些,探寻地问道,“若有他的医书,能否拿给我一观?”
陆漫摇头说道,“我没有他的医书,只是我外祖的先祖在手札中有一段记录,说那位大将军的死好像另有原因。”她可不会把《回春杂记》拿出来,若再被销毁多可惜啊。回去后,要赶紧把它藏起来,不能让外人看到。
付御医听了失望不已。
给老驸马按摩完,长公主把陆漫叫到东侧间,说道,“展唯媳妇坐吧。”脸上还挂起了些许笑意。
无事献殷勤,无奸即盗!陆漫的心提了起来,找到治病法子的喜悦之情也随之飘散。
长公主继续说道,“你因为洞房里上吊,下了展唯的面子,还伤了他的心,逼得展唯无颜面对京城的议论,不得不投了军。你嫁进我们府将近一个月了,到现在夫妻俩还没有同房……”她的目光让陆漫低下了头,她又说道,“今天展唯会从军里回来,你不是说你不再犯糊涂了吗?你若真明白过来了,就知道该怎样做。爷们都好面子,你小意奉承着,把他的面子全了,你以后的日子也好过得多……”
这就是强权阶级,娶自己为她丈夫冲喜,偏话说的如此强势,把姜展唯去投军的责任全推到了她身上。让她小意奉承,她怎样奉承?
陆漫的心沉入谷底。
长公主见陆漫低头无语,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嗯”了一声,道,“展唯媳妇,你这是又要犯糊涂?”
陆漫起身低语道,“没有,孙媳不敢。”
长公主笑道,“这才是好孩子。下晌你不要过来了,呵呵,准备当个漂亮新娘子。”
又对身后的钱嬷嬷吩咐道,“下晌去兰汀洲准备一下,该走的过场今天都要走全了。”
钱嬷嬷屈膝道,“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陆漫忧伤地走在回兰汀洲的路上,即使阳光灿烂得让她睁不开眼睛,她也如掉进冰窟窿一样寒冷。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做好了准备,可真正要面临了,却如此不甘。
她做为一个现代女性,还是医生,对那些事并不是不能接受。但因为前世妈妈以及生父的关系,她对男人总有些莫名恐惧,挑剔男朋友挑剔得厉害。没想到前世坚守到死,今生却要这么轻易地付出。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上床就算了,还让她小意奉承,怎么可能!
绿凌摸着主子冰冷的手,极是心疼。劝道,“三奶奶,每个女人都要过这一关的。只有过了这一关,你才是真正的三奶奶,别人才不敢看轻你……其实,三爷很好啊,长得俊俏,又是七品官,三姑娘都羡慕死了,恨不得她代你嫁过来……”
陆漫没吱声,没谈过恋爱的古代女人是可悲的……
晌饭后,她没晌歇,而是坐在炕上望着外面发呆。
透过碧纱窗,午后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碧潭里的水更幽,宽大的枝叶更翠,五颜六色的花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薄雾,连天上的几抹白云都带了点青色,偶尔几只鸟儿划破天空,飞向远方……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只有她的心情不好。红绫的咯咯笑声时尔传来,让她更加烦燥。
红绫听绿绫说三爷今天要来,笑眯了眼,她实在理解不了主子怎么会不高兴。她殷勤地给陆漫沏了茶,又叫着绿绫收拾屋子,再去院子里把那几盆开得最艳的盆栽放去最显眼的地方……
不多时,鹤鸣堂的钱嬷嬷就领着九个人来了,她们手上还拿着喜烛、红绫、喜果、生饺子等物。
陆漫心里一沉,那种即将成为案上鱼肉的无力之感又油然而生。
她强压下心思,起身笑道,“钱嬷嬷来了,请坐。”
还没等陆漫吩咐,红绫已经沏了茶端上来,笑得眉眼弯弯道,“嬷嬷请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