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子信使出现前,任真并非没想过,高瞻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寻找逃脱的机会。
然而,不得不说,梁王被册封为储君,这一变故迅速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对高瞻有所懈怠。
通过海棠先前的描述,他已经知道,廖如神投靠在梁王麾下。此人纵横春秋,乃乱世枭雄,且离八境不远,能得其尽心辅佐,梁王实力大增,不容小觑。
梁王先是率军保卫京城,如今又当上储君,这些充分说明,在廖如神的指点下,他已获得女帝信任,并且掌控了京城。
如果女帝真的对梅琅死心,决意传位给梁王,就等于说,这两人是在同一条船上。要命的是,廖如神参与过斜谷会战,知晓任真的野心,一旦拆穿底细,将对他的谋划造成麻烦。
听到消息后,他有些失神,脑海里想的都是,京城会发生哪些变数。至于李慕白和海棠,当然也听过廖如神的威名,注意力难免涣散。
因此,高瞻捕捉到逃命之机,不仅打伤任真,也牵制住别人的注意力,无暇再去追捕他。
李慕白和海棠见状,同时冲过去,将墙角昏迷的任真扶起,查验过后,都松了口气。
还好,任真并无大碍,刚才高瞻的偷袭出手仓促,而且是在负伤之下,动用的真力不算强,又被他用剑隔挡一阵,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严重损伤。
之所以不省人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太累了。
他今夜跟高瞻酣斗,看似精神抖擞,实际消耗过多的意志力。上次的创伤尚没痊愈,他是在咬牙硬撑着,跟一名八境大宗师较量,压力和消耗可想而知。
如果继续跟高瞻缠斗下去,有李慕白在侧,高瞻固然在劫难逃,而他也会体力透支,令伤情进一步恶化。
现在,高瞻重伤逃遁,任真也旧伤复发,必须尽快疗养。
海棠搀着任真,起身送他回卧室。
此时,那名太子信使走上前,殷勤地道:“听闻侯爷在战场负伤,太子殿下极为挂念,临行前,他亲自将一枚灵丹交到小人手上,赠给侯爷疗养身体。孰料今夜派上用场。”
说罢,他从袖里取出一个方盒,小心翼翼,呈给李慕白。
李慕白将信将疑,接过来打开一看,目光不由收缩,“龙阳丹!这是下了血本啊……”
他早年服过龙阳丹,故而能认得出,正是那种非常稀少的神丹。他也明白过来,太子派人来找任真,如此卖力地献殷勤,恐怕是有事相求,那封信里,或许写着很惊人的内容。
海棠心情很差,原本不想轻信所谓的太子信使,但看见李慕白的反应,还是问道:“这丹药有用吗?”
李慕白凝重点头,“何止有用!龙阳丹是世间最极品,有神物之称,便说是起死回生,也不算夸张。让他服下此丹,不仅能迅速痊愈,还会对修行大有裨益!”
见他言之凿凿,海棠不再怀疑,一把拿过盒子,背着任真走向门外。
李慕白果然没夸大其词,任真服下龙阳丹后,很快苏醒过来。
他身体各处都在咯咯作响,在神丹的强大药力下,他体内受损伤的部位在快速愈合,效果立竿见影,让他难以置信。
“你给我吃了什么?”
海棠如实相告。
跟李慕白一样,任真的表情也很惊讶。他是熟读《玄丹经》的人,自然深知此丹的神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武九思既然下血本,必有所图,那封信呢?我倒要好好看看。”
海棠坐在床沿,取出没来得及打开的那封信。
任真借着床头的烛光,一边展信阅读,一边感慨道:“大意失荆州,让高瞻那头肥猪逃走,真是可惜。若非他想夺取北海军,站到咱们对面,我也不愿得罪一位大宗师。”
海棠微微沉吟,早已习惯他的古怪词汇,没有追问荆州是何处,说道:“高瞻的伤不比你轻,他今夜逃回去,未必再有精力偷袭叛军,就算他能得手,至少得休养一个月。”
任真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高士诚统帅北海叛军,攻城战败后,应该会采纳杨靖的建议,暂时退兵驻守。如果高瞻取而代之,他身受重伤,不敢再大举进攻,同样也得停战一段时间。
由此来看,今夜的苦战是值得的,能帮他争取到奇袭北海的时间。
“可能是我带伤迎战的缘故,剑十二的威力,比我预想中要小很多。好在梁王雪中送炭,这枚丹药很及时,否则,接连被两名大宗师重伤,我恐怕小命不保了……”
前有无心,后有高瞻,他能凭借六境修为,战胜两名大宗师,殊为艰难。若在平常时期,他得闭关数月,潜心疗伤,然而北唐大乱,形势不等人,他不得不咬牙硬撑过去。
他用力咳嗽数声,不过,在药力作用下,脸色明显好转。
作为本命,海棠能感知到他体内的状况,还是不放心,问道:“长途奔袭北海,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不如你留下来守城,我替你去吧!”
任真摇头,“北海多文人,重气节,要不然,也不会有当年的讨武檄文案。只靠一支奇兵,很难迅速攻克。这块难啃的骨头,肯定得由我亲自搞定。”
说话功夫,他已把那封信读完,递给海棠。
“不用猜,这肯定是廖如神的意思。老家伙是我放出来的,知道我迟早会杀回长安,于是劝武九思,做这些表面文章,企图收拢我。按常理推论,应该是这样,可惜他不知道,我知道他的存在。”
海棠低头读信,明眸闪烁有神,“看这字里行间,他的心思跟高瞻差不多。梁王庸王,都垂涎你这支兵马,想让你当扶龙之臣。他暗示你回京勤王,跟你里应外合,你有没有心动?”
“里应外合……”任真眯着眼,思绪飞转,“他煞费苦心,获得武清仪认可,就是为了跟我里应外合,再当我的傀儡皇帝?就算他愿意,廖如神那老狐狸,也不会善罢甘休,被我抢走风头。”
海棠抬头,“什么意思?”
任真盯着信纸,眼神淡漠,“我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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