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绣绣又回来了。
她见到曹春风,将任真的病情汇报一遍。曹春风无法亲临,根据她的描述,初步断定,他种下的毒蛊已经压制住,没有发作。
任真之所以还昏迷不醒,应该是他体内还有别的剧毒作祟,致使面容呈幽绿色。至于这种毒素是如何侵入的,还不得而知。
也就是说,曹春风无能为力,唯一的办法是向金陵密报,鱼饵快死了。
绣绣无可奈何,只能返回乌巢城,等候上峰的指示。
当听说任真病情缓和时,她大吃一惊,而当见到盲眼剑客杨健,她更是如临大敌,表现得比徐老六当时还紧张。
杨健的修为,竟连紫衣猫首都看不透,这潭水究竟有多深?
要知道,红白紫黑四位首领,境界都在七境巅峰,这位盲眼剑客难道是八境强者?
八境风云强者,当今只有十二位,无不是威名赫赫的大宗师,为世人所熟知。何时冒出这么一位高深莫测的中年人?
绣绣敏锐意识到,这事绝不简单。因为她忽然想起,风云十二强里,恰好也有一个瞎子,冥圣杨玄机。莫非,此人是杨玄机假扮而成?
一念及此,她愈发不安,详细盘问杨健的底细。
杨健面色冷峻,根本懒得搭理她。他现在是任真的救命恩人,被尊为上宾,别说徐老六不允许,暗形也不会任由卑微的绣绣刁难他。
绣绣深知利害关系,仍不甘心,索性当面向杨健挑战。
武修把颜面看得最重,尤其是唐人,哪怕明知不敌,也不会畏惧退缩,拒绝对方的挑战。绣绣出此下策,就是想逼杨健出手。
杨玄机是阴阳家首领,精通阴阳术数,奇门遁甲,如果真是他,绣绣纵然不是对手,却能逼出他的本门神通,使其无法隐藏。
只要杨玄机暴露身份,凭他以前的作为,朝廷绝不会容他蛰伏在军营里,势必将其赶走。这样,为南晋着想,绣绣就能挤走一大劲敌。
可惜,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假设。
杨健见她咄咄逼人,欣然迎战,也没有取出匣里宝剑,只是随意挑了把铁剑,连使七八招,就将绣绣打败了。
打败了……
绣绣既惊又怒,无地自容,气冲冲离去。她万万没想到,杨健强得令人发指,相比之下,她这是在自取其辱。
杨健用的,是货真价实的剑法,剑气凛冽萧杀,出神入化,若没有几十年潜心修行,浸淫剑道,根本不可能有此炉火纯青的造诣。
绣绣情知,自己输得不冤,就算是痴狂二人前来比剑,也未必能占据上风。
她的猜测不攻自破,杨健并非杨玄机,是一名纯粹的剑道宗师。
而她的出手,也让杨健感到意外。
天下没人见过猫首的手段,见过的都已成死尸,故而他无法辨识她的身份,只是深深感慨,吹水侯身边藏龙卧虎,不容小觑。
……
……
五日后。
最大的转机出现。
运粮的虎卫返回乌巢,三路人马都顺利完成任务。
由于任真还昏迷不醒,朝廷命令暗形暂时接任转运使,驻守乌巢,等任真病好后再交换职务。
徐老六正跟杨健合计,该去何处求医,这时候,有人想要探视任真。
来的是牧野。
在大朝试上,牧野由于不识字,无法通过文试,愤然大闹考场,多亏任真破格提携,放他过关,他才能有如今的境遇。
他由衷地感激和敬佩任真,所以,之前考生们分道扬镳时,他毫不犹豫,选择追随任真,报答知遇之恩。
运粮回来后,听说任真病倒,他挣扎纠结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前来探望。
之所以纠结,并不在于探望本身。
来到任真榻前,他看着徐老六,低声说道:“我有位朋友,或许能救侯爷。”
听到这话,不止徐老六,杨健也神情骤凛。惊喜来得太过意外,让他们难以置信。
这外表憨傻的大块头,难道就是任真渡劫的贵人?
在徐老六紧盯下,牧野挠了挠头,为难地道:“我可以带你们去她,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徐老六急不可耐,催促道:“别说两个,只要能救活侯爷,两万个我们都答应!”
牧野嗓音浑厚,一板一眼地道:“首先,我朋友隐居世外,不想被人打扰,所以,我只能带你俩去,而且,无论能否救人,你们都得保证,不对其他人透露她的住址,尤其是官兵。”
杨健点头,沉声道:“这是自然。”
他心里想着,这人倒是忠厚老实,不懂得隐藏。“尤其是官兵”,这分明已经泄露,那位朋友被官府通缉,只能逃遁山林。
牧野松了口气,继续说道:“还有一条,你们做不到,我也不能告诉你们。要等侯爷醒后,我再让他亲自兑现。”
徐老六一怔,傻孩子,侯爷醒来后,要是耍赖不认,你不是白吃哑巴亏?
杨健应承道:“你是侯爷的救命恩人,你提要求,侯爷必定全力报答。”
此时他们无法意识到,这第二个条件,会是多么惊人。
牧野还不放心,迟疑道:“我书读得少,你们别骗我。”
徐老六见状,一脸真诚,“侯爷平日的所作所为,你应该也有耳闻。就算信不过我们,你还怀疑他的人品?”
牧野微微琢磨,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说道:“那好,你俩带上侯爷,立即随我出城。”
徐杨二人大喜,毫不迟疑,立即找了俩马车,在牧野带领下,去找那位朋友。
三人风尘仆仆,火速出城。
就在出城的那一刻,城门外来了个青衣老者,跟他们擦肩而过。
眼见城门再次关闭,他有些不喜,扶了扶霜发上摇摇欲坠的竹簪,仰头说道:“开门。”
他的话音很轻,传到城楼守军的耳朵里,却如惊雷炸裂,令他们心惊肉跳。
军士们望着城下,情知这老者功力骇人,不敢小觑,高声喊道:“来者何人?”
老者眉尖一挑,愈发不喜,脚底布鞋轻轻一跺,整个人便平地而起,飘然飞升上城楼。
恍如神仙。
军士们哗然,纷纷持着兵械倒退,严阵以待。
老者端坐在城楼墩上,掸着布袍尘土,举手投足,霸气外露。
“来者董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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