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真早就知道,皇宫里会有人来,但没想到,是萧夜雨亲临。
看见那把铁伞的那一刻,他便意识到,真正的危机来了。
在此刻的长安城里,萧铁伞是最强大的存在,没人能反抗他的意志。任真毫不怀疑,即使他跟海棠双剑合璧,也无法抵挡那把铁伞。
虽然断掉一臂,八境终究还是八境。
而铁伞的到来,恐怕不止召他进宫那么简单。
举世皆知,萧铁伞是兵家叛徒,跟这一流派有极深的过节。他之所以叛出兵家,源起于当年败给顾剑棠的耻辱。再加上视剑圣为情敌,他怀恨在心,已是不共戴天。
显而易见,目睹剑圣的徒和绝学同时出现,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如果只针对剑经,倒还好说,大不了把它交出去。棘手的是,万一萧铁伞想抓走假任真,带回去审问剑圣的讯息,那么,任真的谋划极可能会暴露,满盘皆输。
他岂敢把性命压在替身身上。
一看到铁伞出现,他就联想到这一层,后背陡然冒出冷汗。
进京以前,他不是没想过,该如何对付萧铁伞。按他的想法,对方钟情于女帝,只要没激起圣怒,表面归顺朝廷,便不会面临这位八境强者的威压。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进宫面圣,就先碰上了对方。
事到如今,只能随机应变了。
嘉宾席上,几大世家的竞拍陷入白热化,高潮迭起。
后方入口处,萧夜雨夹着铁伞,默立在阴影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按照女帝的吩咐,要等到拍卖结束,所有成交金额都确定下来,他再出手抓人,抄没更多的钱财充公。
一名嘉宾从后排座位上起身,悄然溜到他身旁,俯身低语些什么,应该是在汇报拍卖场刚才的情形。
萧夜雨默默听着,神情跟平时一样僵冷,但丑陋面容上罕见地时有异色,显然拍卖手法令他也感到惊艳。
“他的弟子……”
当听到假任真的身份时,他脸色骤沉,眯起的眼眸里迸杀机,幽冷无比。任何跟顾剑棠有关的人和事,都能立即刺激到他。
果然如任真所料,他的注意力已经锁定在假任真身上。
这时候,拍卖也已进行到最后的高潮。
“27oo万,一次!”
谢主管的话音响起,拍卖进入倒计时阶段,即将一锤定音。
薛清舞和沐清梦,这两位少女一路争斗,毫不犹豫地竞价,终于,在沐清梦喊出27oo万后,薛清舞陷入剧烈的心理挣扎。
“27oo万,两次!”
薛清舞岂会甘心,但陪她同来的族老拉住了她,示意她就此收手。她不想理会别人的意见,然而,钱是家里出的,族老不同意,她也无可奈何。
“27oo万,三次!”
伴随一道清脆的锤击声,这场拍卖会的压轴藏品成交,一切尘埃落定。
最终,沐家大小姐以27oo万的天价,竞得斩龙十九剑,同时获赠孤独第三和第四剑,成为这次拍卖的最大赢家,笑到了最后。
然而,真正的大戏,才刚刚开始。
嘉宾席后方,萧铁伞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大声说道:“奉陛下旨意,擒拿公然售卖剑经的逆犯归案!所有交易银两,一律上缴国库!”
与此同时,一大队黑袍人冲了进来,个个气息幽深莫测。
黑袍雪影卫,白袍琅琊阁,北唐的两大神秘组织,很罕见地同时在场,又都是为了同一目标而来。
众人转身望向萧铁伞,脸上写满震撼,有些人甚至僵在那里,忘了要跪拜接旨。
拍卖会才刚结束,圣旨就准时降临,这时间掐得极其精准,分明是早有预谋。劳驾萧铁伞亲自出马,看来陛下志在必得!
人群万分惶恐,黑压压跪成一片,生怕自己作为竞拍者,也会遭受株连。
二楼高台上,任真看着萧铁伞大步走来,从长椅上站起,不由叹了口气。果然,那个女人还是爱玩趁火打劫的伎俩,乐此不疲。
萧铁伞站在下方,跟任真隔空对视,嗓音沙哑刺耳,“小先生勿怪,这是圣旨原话。如果事先知晓你的身份,陛下想必会客气一些。随我进宫吧!”
说这话时,他以伞拄地,姿态随意,看不出对任真的尊重。
尊为风云十强之一,即使碰见儒圣本人,萧铁伞也毫无敬意,率然以对,又更何况是儒圣的弟子。
任真的小先生身份,对场间其他人都有震慑力,唯独在萧铁伞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
任真点头,微笑说道:“劳烦萧大人亲临,晚辈过意不去。您先请!”
说着,他纵身跃到萧铁伞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铁伞看他一眼,又抬头看向高台,冷冷说道:“来人,把逆贼任真押回去!”
任真勃然色变,倒退一步,厉声道:“萧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最担心的状况还是生了。以萧铁伞的性情,怎么可能饶过就在他眼皮底下的剑圣徒。
萧铁伞面无表情,答道:“只要陛下没赦免他,他就仍是逆贼同党,理应关押起来。”
任真脸色阴沉,盯着萧铁伞说道:“萧大人有所不知,任真已弃暗投明,拜入我门下。稍后见到陛下,我会当面替他求情。看在他主动献出剑经、为朝廷筹措军饷的份上,陛下肯定会开恩赦免他!”
他料到萧铁舍这么说,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然而,萧铁伞冷哼一声,不为所动,“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如果陛下真的赦免他,到时我再放他出来便是。”
说罢,他转身看向雪影卫,示意属下前去拿人。
任真眼明心细,立即激射回高台,站在假任真的前方,寒声道:“萧大人不讲情面,那就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跟顾剑棠的恩怨家喻户晓,谁知道你将任真带回去,会不会屈打成招,公报私仇?”
无论如何,他都不敢让人把假任真带走。否则,一切都可能会穿帮,那时情形将糟糕到极点,不只是得罪一个萧夜雨这么简单。
萧夜雨闻言,眉头猛然一挑。旧日恩怨,是他最大的逆鳞,此刻被任真当众揭开,他怎会不愤怒。
他脚步踏前,冷冽的杀意透体而出,弥漫在场间。
“就算我要公报私仇,你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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